第49章
午後陽光極是燦爛,喬嫣然扶着喬爹的胳膊,在府中悠閑散步,順便巡視布置壽宴的忙碌之景,濃秋逐逝,寒冬漸來,院中景致以濃綠蒼翠占多,盛開的鮮花已沒幾朵。
萬綠叢中尚有一點紅意,只見一朵小小的秋槿花,十分顯眼地綻放在枝頭,嫣紅豔麗,引人奪目,喬爹眯眼瞧了一瞧,道:“一枝獨秀之景,盡占風流之致。”
轉首看向身側的小閨女,微皺了皺濃郁的眉峰,道:“嫣兒,別總是裝扮得這麽素淨,女孩子,打扮的豔麗一些才精神好看。”
新病初愈,喬嫣然裹了一身雪白的柔軟暖裘,秀發如雲間,除了束發的幾枚金環,只有零星幾點小小的溫潤珠玉,不樂意地嘟了嘟嘴巴,道:“爹,難道我不穿金戴銀,就貌若無顏,醜的像苦瓜一般模樣,見不得人了嘛。”
喬爹刮一刮小閨女的鼻子,燦笑如菊道:“怎麽會,爹的女兒最漂亮,就算是苦瓜,也是生的最标致的那一根。”
陽光之下,喬嫣然的臉頰剔透無瑕,粉暈光澤撲撲盈面,輕聲抱怨道:“爹,頭上珠飾戴太多,壓得我腦袋好重,困得我脖子都擡不起來,所以,我才會一直長不高……”
喬爹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小嬌丫頭喂……”
伸手摘下那一朵秋槿花,微微一笑間似有所憶,道:“你幼時最愛戴花了……”
将花簪入小閨女的黑發間,笑道:“你四歲生辰那年,多少金銀玉器擺在你眼前,偏偏你最喜歡,你三哥送你的那一頂花冠……”
豔麗的秋槿,柔亮的黑發,雪白的狐裘,別致的清麗更襯喬嫣然色若春曉,貌美無雙,不由盈盈笑道:“爹想說我有眼不識金鑲玉麽,可三哥送的東西,就是格外與衆不同一些。”
兩人再度悠然慢走,喬爹憋不住地哼了一哼,道:“一口袋冰糖葫蘆,一只大烏龜,一株不開花的水仙疙瘩……件件難登大雅之堂,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得出來……”
喬嫣然嘻嘻一笑,道:“三哥次次別出心裁,雖遠失大雅,卻也頗有意趣,甚好,我也甚喜。”
喬爹見小閨女笑顏很歡欣,略有不悅道:“他也就是圖你愛貪看新鮮玩意兒,有什麽好,再好,有爹送你的禮物好麽。”
喬嫣然偏歪了頭,蹭蹭喬爹的肩膀,撒嬌哄道:“爹送的禮物自然最好,三哥再使勁拍他的黑旋風,也追不上您。”
喬爹拍一拍臂彎的手背,目含暖意。
又走許久,已臨近一汪明澈的鏡湖,遠遠望去,只見湖面波光粼粼,細碎閃耀着點點金光,喬爹擔心喬嫣然身子吃不消,于是和聲問道:“嫣兒,走了這許久,累不累?”
Advertisement
喬嫣然流目清漾,笑顏如花道:“爹,整個府裏,大家都在忙裏忙外,就屬咱們倆最清閑,我怎麽會累。”
喬爹摸一摸小閨女的臉頰,目中慈和之意甚濃,道:“就算不累,也到亭中歇息片刻,待過會兒,我們去瞧老太太。”
喬嫣然柔和應道:“好。”
此刻,最近的一座精美亭榭中,長長的廊椅之上,橫躺一條人影,白衫似雪,身材修長,正是另一位清閑之人喬庭然,此時懶懶散散的舉着一只小酒壇,無精打采得嚷嚷求助道:“承志啊,我一直找不到那姑娘,到底怎麽辦啊。”
駱承志雙臂環胸,背靠在漆紅欄杆,寒冷着臉道:“不怎麽辦。”
喬庭然頓時精神一抖擻,淩空狠狠踢他一腳,喝罵道:“混蛋!你要打一輩子光棍,老子可還想娶媳婦兒……”
再灌下一口美酒,義正言辭道:“我找你來,是讓你給我出主意,想法子,幫我找老婆,可不是閑的沒事做,專門看你擺冰塊棺材臉的。”
駱承志極利落的站起身來,聲音一貫的冷漠,口吐四字道:“我沒法子。”
說罷,已然很幹脆得要舉步離開。
只是,駱承志才剛邁出兩大步,已聽喬庭然頗不要臉得威脅道:“駱承志!你敢走出亭子一步,我立刻騎馬到大街上,吆喝給所有人聽,說你跟我有一腿兒……反正近來大家都在琢磨,你為啥不願娶妻,說你有秘密情人的可大有人在……”
駱承志止步回首,眸光如凝冰雪,寒意徹骨。
喬庭然卻視而不見,只吊兒郎當半坐起身,笑着猜測道:“你心裏一定在罵,我一定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認識喬庭然這個混蛋,是不是?”
晃晃手裏的小酒壇,悠然自得道:“你到底……還想不想要你的清譽啦,我可是半分也無所謂。”
駱承志沉吟半晌,終是去而複返,坐回原位。
喬庭然将手裏的酒壇砸給駱承志,失望透頂地又躺回廊椅,雙手交疊枕在腦後,高高翹着二郎腿,足尖有節奏的一挑又一挑,閉目養神道:“駱承志,你整日這樣死氣沉沉,活着究竟有什麽趣兒。”
駱承志揚手接住酒壇,仰脖灌下一大口,卻默默無語。
喬庭然卧廊而躺的姿勢,頗似席睡在草地的随意自在,無聲的靜寂之下,忽聽遠遠有腳步聲走來,卻沒有人開口說話,當下也不睜眼,只懶懶道:“有人過來啦,讓我猜猜都有誰……”
仔細凝聽着腳步聲,慢慢道:“絕對有我老爹,真暈……”當下坐起身來,果斷決定道:“我們挪個地方,走。”
駱承志漠視他一眼,放下手中酒壇。
當喬爹和喬嫣然走入亭中,自然已是空無一人,唯有一只酒壇靜靜立在廊椅之上。
冷冽醇香之味猶在,喬嫣然吸一吸鼻子,含笑道:“爹,我三哥又偷偷喝您的杏花春雨啦。”
喬爹哼了一哼,在圓墩石鼓凳上坐好,不悅道:“聽你娘說,他近來倒是瞧上了一個姑娘,不過直到現在,也沒搞清姓甚名誰,時常借酒澆愁來着……實在沒出息。”
喬嫣然噗哧一笑,道:“不怪三哥沒出息,那姑娘生的很是好看。”
喬爹雙目略含疑惑之色,道:“你既然見過,為何不直接告訴你三哥,整天跟匹野馬似的四處亂竄,像什麽話……”
喬嫣然端起一杯溫熱的蜂蜜水,抱在手中轉了一轉,道:“我只見過她一次,之前從未逢過面,自然不知她是哪家千金,況且,我聽她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士。”
聽罷,喬爹些許暗嘆:“姓甚名誰,何方人士,一概不知,爹縱然有心幫他,卻也無處着力……京城已是人海茫茫,若是它鄉人士,豈不是更難找得到?你三哥年齡越長越大,倒是越活越回去,好不容易有個中意的姑娘吧,偏偏連人影都摸不着……”
喬嫣然眉眼一彎,甜甜笑道:“唔,也不算一點線索也沒有,我憑着記憶,給那姑娘畫了幅像,約摸有八、九分相似……”
話還未說完,涼亭的邊緣忽然離奇地冒出一顆頭顱,聲音堪稱驚喜萬分,道:“嫣然,你說的可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知道,一篇黑糊糊的文檔,突然之間變成光光的白板,那種想要淚崩的抓狂了……
特麽麽的呀,這也太考驗我的記憶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