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可認罪?”

聲音刺破混沌,剛醒的江畫被猛烈襲來的疼痛失語。

她渾身扒皮抽筋似的疼,嘴裏都是血味,連思考能力都沒有。

一睜眼,帶着腥氣的熱流就侵入她的眼中,視野裏一片血色。

她想擦一擦眼睛,想擡手時有沉重的束縛感,耳邊傳來鎖鏈聲。

周圍很多人,她的腦袋不由自主轉向其中一人,那人凝望着她,眼裏無悲無喜,她心底卻莫名一痛。

在旁人看來,被刑罰的西海公主仍舊死性不改,還奢望高高在上的那人分她一絲憐憫。

不忍心看的人轉過了頭,也有幸災樂禍的津津有味地欣賞這一幕。

“她好可憐啊。”

“誰叫她犯下如此大過,不值得同情。”

“這西海公主真不要臉皮,也不知那老龍王會不會後悔,養出個這麽玩意兒。”

有人拾級而下,江畫能聞見那人身上百花香氣。

“江畫,你當真不認罪?”

是一道輕柔的女聲,聲音落出猶如銀鈴輕搖。

江畫:“什麽罪?”她出聲時聲音沙啞難聽,吞了刀子般的疼。

衆人嘩然,場面起了點點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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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引渡妖魔入侵天界,欲害帝女,罪證齊全,如此重罪還想狡辯?”旁邊一聲巨吼,吼得江畫腦瓜子嗡嗡的。

聽見這句話,她心中湧出濃烈的冤屈與不甘,腦中魔性重複不是我不是我……

江畫強壓腦海裏的念頭,忍住疼痛挺起脊骨,輕聲道:“我真的有罪嗎?”

場面一靜,連她面前的人都被她這句話鎮在原地。

“一派胡言!”

江畫頭頂上的血液不斷流入眼睛,她閉閉眼,一行血淚流下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模樣在現代可能是個恐怖片,但在此處讓不少人動了恻隐之心。

這一方天地又開始熱鬧起來。

“唉,她也是個癡情人。”

“其實這件事,也是……一面之詞吧?”

江畫面前女子見有人異議,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生怕有異,立刻輕喚:“清君。”

被喚作清君的人出了聲:“你不必再妖言惑衆,人贓并獲,将罪女江畫,永世流放荒域!”

再無人敢有異議。

一個不太好的猜測浮上江畫心頭。

荒域?怎麽聽着有點耳熟?

江畫被人夾住提着走,她想要說些什麽,突然喉嚨一堵,露出的卻是嘶嘶聲,像漏氣的輪胎。

被拖着走了一會,架住她的人停了下來,給她開了鎖鏈,渾厚的男聲在她旁邊道:“得罪了,走好!”

她像沙包一樣被丢了下去。

江畫只覺得自己一直在不停地下墜,不知道何時是個盡頭。

她的意識在疼痛中逐漸昏沉。

江畫重重墜入土地裏面。

法力不足以支持人形,在睡夢中化成了原形。

荒域內。

江畫再次痛醒來了。

她睜眼便見天空被黃黑的霧籠罩,沖天的血腥味将這一塊區域熏成惡臭,江畫嘔了幾下,發出的聲音是似虎似鹿的怪吟,還傳出老遠。

江畫下意識捂住了嘴巴,卻摸到了獠牙。

她驚恐地低頭,看見兩只覆滿青鱗的巨爪。

恐慌的龍吟傳出萬裏,不少低階靈物瑟瑟發抖。

荒域內各方勢力驚動。

“老頭子耳朵不好使了,居然聽到了龍吟?”

“這氣勢,怕是哪位皇族吧。”

“東邊發生了什麽?這龍吟居然滿是懼意?莫不是隔壁魔界壁破了,魔族跑出來了?”

“東邊,是那人的地盤吧。”

一位白衣男子漫步在黃沙裏,污濁的黃沙貼近他身前,又自動轉入風裏。

聽到龍吟他頓住腳步,睜開眼,轉身向江畫那邊走去,他開眼那刻,隐隐可見有一雙蒼目。

江畫一聲過去僅有的力氣也被抽幹,她頹然倒地。

不是夢。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穿進了塑料姐妹姜妍為她寫的史詩級仙俠虐戀小說——《誤青》裏面了。

江畫和清荀原本是一起在西海長大的青梅竹馬,玩過家家的時候清荀指天發誓要和江畫成婚,不然老鼠吃他眼珠子。

結果長大後老鼠不僅吃了眼睛還吞了他腦子,他完全想不起來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個可憐的青梅竹馬,耗費了萬年的青春時光等他娶她的事情。

等江畫找清荀履行承諾的時候,清荀已在月老面前和天帝女兒牽了線,不記得以前的往事。

書裏的江畫也被漿糊糊住了眼睛,因為幾千年前清荀征戰在仙魔戰場,被人打傷了頭,失憶了。

江畫覺得男主是這個原因不和她好了,從此變成了快遞員,有啥送啥,只為男主能回頭看她一眼。

好到人對她百般嫌棄也無怨無悔,但清荀覺得她別有居心,總是誤會她,直到江畫後面魂飛魄散才醒悟。

江畫: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如果有機會,她一定給姜妍買幾斤摻毒的極品綠茶賠禮道歉。

江畫氣憤着,一股腐朽的臭味忽然鑽入她的鼻中,寒意爬上她的背脊。

有什麽東西在極速靠近。

漫天黃沙拟作霧,遮擋住她的視線。

江畫顫抖着站起來,龍血洇濕了大片黃沙,鱗片在墜落之時也掉了不少,模糊的血肉露在外面。

就在一個呼吸間,身後的黃沙驟然立起一個龐然大物,張開巨大的嘴巴向她咬來,距離近到江畫能看到那淩淩白牙。

江畫龍眼豎成一條線。

江畫:卧槽!

江畫慌慌張張逃跑,卻忘記了自己此時是條巨龍,轉身時身後的龍尾掃過那蛇形怪物,重重将怪物擊飛!

怪物哀嚎一聲,落下一片血霧,卻不敢有半點猶豫,瘋狂地鑽進黃沙裏遁走。

身邊沒了被許多視線盯着的感覺。

白衣男子在遠方停住腳步:“受這麽重的傷,還有這麽強的力量……”

江畫:卧槽!

江畫後知後覺自己似乎很強。

江畫匍匐下來,幾次大喘,都是吓的。

動了那麽幾下,原本不流血的小傷口又被撕裂了。

沒一會,她捕捉到一絲腳步聲。

江畫心中一緊。

變成龍以後她五感比從前靈敏千倍,雖然腳步聲很輕,但踏在風裏,讓她捕捉到了風中那絲不同的規律。

這個時候的劇情點,應該是女主被陷害入荒域,“偶遇”男二的故事了。

按理說小說中的男二如批量生産一般都是對女主溫柔有加,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塑料姐妹不走尋常路。

《誤青》裏的男二,是要比男主虐的還狠的人。

男二淮川,天生為蛟,妄想成龍,罪不可赦。

她盤在黃沙上,等待着來人。

不多時,一位拄拐男子出現在江畫面前,白衣飄飄弱不勝衣的模樣。

江畫卻警鈴大作。

撇開劇情,将白蓮花屬性玩的爐火純青的江畫也難看出這男人別有居心。

想到這位狠人為成龍,騙女主挖心挖眼,江畫一陣惡寒。

雖然警惕,但江畫此時也不怕他。

因為他需要的龍心必須自己心甘情願給的,強行掏心必遭反噬。

腳步停在江畫百米處,淮川睜開蒼目,拐杖往前伸了伸,似乎在探路,疑惑前方是不是有障礙物。

淮川鼻子嗅了嗅,臉色一驚,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江畫沒想到他居然還給自己加戲!

她急忙喊住來人:“公子留步!”

淮川頓住:“請問這位姑娘,何事?”

江畫忙道:“我現下受了傷,需要您幫幫忙。”

淮川:“姑娘,我并非郎中,要如何救你?”

江畫見淮川不見兔子不撒鷹,垂頭道:“只要公子肯救我,來世願結草銜環為公子當牛做馬。”

就,希望來世的自己沒事。

淮川眉中微皺:“在下法力低微,恐怕……”

如果不是看過書知道你是荒域最強的那一個,江畫差點就信了。

江畫打斷淮川的話,全身散發着喪氣:“抱歉,我也是強人所難了,還請公子退遠些吧,越遠越好。”

淮川的手摩擦幾下拐杖:“姑娘?”

江畫:“我已決定自爆龍心,自絕于此。”

淮川的完美面具出現絲龜裂。

江畫眼角滑落血珠,整條龍如陷入絕境,灰寂萦繞在她身邊。

淮川似是動了恻隐之心:“姑娘,其實我也不是不能救……”

江畫:“我知公子一片仁心。”空氣中的腥氣越來越重,她哀傷道:“但,我意已決。”

淮川面沉如水,玉骨般的手探索着往前伸:“姑娘!”

江畫在賭,而且知道自己是必贏的局面。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哇地一聲吐出血:“公子,你快走啊!”

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引得遠方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動。

淮川嘆息一口氣:“姑娘,你何苦呢……”

法力覆上他骨節分明的手掌,她看見他臉上更添幾分蒼白。

荒域是最接近魔界的極地,天界放逐之地。

在這裏什麽法力都使不出,平常生靈不敢進,長地上的都是毒草,要用腳走出去不知道得走幾萬年,甚至使用法力就要遭受噬魂之痛。

淮川:“得罪了!”

黃沙卷起他的長發,淮川手掌貼上江畫的龍角,下一瞬,江畫變成了人形。

江畫在法力沖擊下昏了過去。

淮川忍過這陣撕裂靈魂的痛,看着江畫,原本溫良無害的臉瞬間變得陰郁起來。

他背起了她,行走在黃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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