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畫沉吟:“阿彌, 你吃過疫鬼?”

“疫鬼,不好吃。”阿彌眨了眨眼,機械重複道。

“阿彌知道怎麽解決疫鬼嗎?”

阿彌點點頭,張大嘴巴指着自己的喉嚨:“吃掉。”

江畫:“……直接吃掉?”

江畫就這樣雞同鴨講的和阿彌對話着, 只問出了疫鬼這東西需要吃掉, 怎麽吃都是回答吃。

江畫莫名想到那群人堆火燒着屍體……魔性地想着,不會是吃掉吧?

她努力搖搖頭, 将腦子裏詭異的想法甩掉。

江畫又去孔修歌的房間看了看。

大家都還沒有清醒過來。

她蹑手蹑腳, 準備出房間, 人參精醒來了。

人參精醒來的第一件事,是下意識找土地把自己埋了。

鋪在地上的木板, 都被人參精的觸須弄得翻出土地。

人參精在地底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江畫:“欸!人參精!”

皲裂的木板一頓, 從地底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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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精驚愕:“啊,是你!你怎麽還活着?!”

江畫腳踩在人參精的觸須上:“什麽叫我還活着!”

人參精縮回地裏:“大人明明沒來得及……”它話到一半截住了, 有種自己說錯話的感覺。

江畫眼色微沉, 那是場面太過混亂, 她感知失靈, 但她卻是安全的。

她忽然想起在小河邊孔修歌和她講的話。

“是我小看你了。”

她以為孔修歌幫她擋下了大部分傷害,剩下的是靠逆鱗度過去的,那句小看也被她認為是孔修歌調笑她龍族皮糙肉厚……

細思恐極,她現在想想孔修歌別有深意。

但聽人參精說, 孔修歌根本就沒想救她?

江畫心底一凝,不安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逆鱗。

她越想越是這麽回事, 腦海裏翻書一樣回憶了和孔修歌相處的點點滴滴。

最後定格孔修歌對天界之人說的話。

他說,“救不了。”

當時她只想着,也許孔修歌是為了配合她,躲過他們的追殺。

但是, 孔修歌又哪是怕他們?

他一個人就能打他們七個!

想着自己身上還沒破解的毒,這是不是,也在孔修歌的計劃之內?

江畫脊骨透出寒意。

她還是太輕視他了,就不應該把他當人看。

逆鱗似乎感覺到她的害怕,微微動了動。

江畫醒過神,也沒有追問下去,蹲下.身與人參精對話:“你還好嗎?”

人參精伸出幾個耷拉着的觸須:“大人救下了我,我只受了點小傷。”

“孔醫仙他什麽時候會醒來呢?”

人參精看向了床榻上的孔修歌,猶豫着伸出了一根觸須,放在孔修歌的頭上。

人參精開智來就跟着孔修歌學習,懂點醫術,這一探讓人參精皺起苦瓜臉。

孔修歌的身體狀況并不好,稱得上是糟糕。

人參精不知道給孔修歌做了什麽,它一大片都變得觸須都幹癟脆弱,一動就碎。

人參精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大人……今天會醒來。”

江畫:“辛苦你了。”

人參精說變成了一根普通的人參。

江畫感知到它還在,也就不再管它。

江畫出了房門,她找到了在藥田裏數螞蟻的阿彌,見到阿彌的裙邊的花紋,稍加思索,拿出了孔修歌給她縫制的裙子。

她指着裙子上的花紋問:“阿彌,知道這是什麽嗎?”

阿彌呆呆地看着江畫的裙子:“祭品。”

江畫惴惴不安:“祭品是什麽意思?”

阿彌呆呆地看着天空:“阿彌是獻給神的祭品。”

江畫陡然握緊手中的裙子,毫不猶豫地塞進袋子裏,眼不見為淨。

這也讓江畫捉摸不透面前的阿彌是什麽了。

如果不是傀儡,那麽當初孔修歌見到她,為何會這麽激動呢?

要說是傀儡,但孔修歌會給一個傀儡設計這麽多的語言系統嗎?

不過也說不定……畢竟是變.态。

江畫小心翼翼的問:“阿彌,喜歡孔修歌嗎?”

阿彌一板一眼地回答:“阿彌,不喜歡孔修歌,阿彌,喜歡小道士。”

江畫眼底升起疑惑,孔修歌和小道士,不是一個人嗎?

江畫搜腸刮肚,好不容易記起原書裏在角落的零星描述。

他不再只是她的小道士,他是高高在上的神。

江畫心思敏銳,瞬間串聯了阿彌和孔修歌的矛盾。

也許阿彌是喜歡他的,但是阿彌是祭品,神的祭品!

阿彌少年時與孔修歌在人間相遇,只身一人,哪家的祭品會讓她一個人出去?

江畫浮想聯翩。

阿彌可能是逃出去的,憎恨着神,又或許阿彌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敢去愛。

江畫:“阿彌,是不喜歡神嗎?”

阿彌捧住臉,苦惱道:“阿彌不能不尊敬神明大人。”

江畫明白了,上述兩個情況都有,她假裝什麽也沒發生,起身離去。

江畫走到孔修歌的床邊。

沉睡的孔修歌像不谙世事的少年,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江畫看的久了,手腕上的鱗片又不安分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腕,倒是把孔修歌拍醒起

來了。

孔修歌剛剛清醒,臉上還有迷茫之色,見到江畫,反射性地喊了句阿彌。

江畫心底冷笑一聲,孔修歌是啥人啊?他可是神仙,神仙起床會有腦子不清晰喊錯人的時候?

原女主就是這樣一步步淪陷的吧。

“你很像阿彌”這樣的意識潛移默化下,原主這缺愛孩子,就會覺得自己成為阿彌也不錯,慢慢步入孔修歌的陷阱。

而孔修歌什麽也沒做,只是用“很像阿彌”和展示對阿彌的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狗東西,也不怕被反噬。

江畫低眉順眼,如荷塘靜默的白蓮:“孔醫仙,你希望我是阿彌嗎?”

孔修歌發絲垂在肩頭,有不聽話的搭在鎖骨上,臉上再無迷茫:“江姑娘是江姑娘,抱歉,是老夫糊塗了。”

江畫帶有點點失落,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孔醫仙,以後能不能叫我江畫?”

她的臉上帶着少女般的羞澀,孔修歌鬼使神差就應了:“我很早之前不是叫你的名了嗎?你不肯叫我,老夫一個人叫怪無趣的,以後你也叫老夫名字吧。”

江畫整個人都鮮活起來,紅着臉叫了一聲孔修歌。

孔修歌笑了一下,應了下來。

他又探了探狐茵的情況:“成長期被打斷了,現在情況不太穩定,但是并無大礙。”

江畫摸了摸狐貍腦袋,夢中的狐茵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頭蹭了蹭。

孔修歌轉眼看到在地上紮根的人參精,捏了捏眉心,收回人參精,放進袖子裏。

江畫轉移了話題:“你睡了一天,我下山去轉了一圈,山下出現了疫鬼。”

江畫拖着疫鬼的血和王二給她的血遞給孔修歌。

孔修歌收過疫鬼的血,眯着眼微笑:“噢,老熟人啊。”

江畫咬唇,眉梢染上清愁:“山下的情況不容樂觀,十戶九空,這只是山腳下的情況,遠處我還未曾見過,百姓祈求醫神庇佑很多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孔修歌:“看他們沒有用,得找到下咒的人。”

江畫:“是咒?”

孔修歌心情甚好:“嗯,是毒咒,若是找不出下咒的,毒也解不開,搞事搞到了老夫的地盤,你要不要與我去會一會那厮?”

江畫眉眼彎彎:“好。”

孔修歌大步流星邁出門,江畫匆匆跟上與他并行。

孔修歌邁出大門的一刻,視線瞥到某個房間,腳步頓了頓:“你沒有在院子裏看到什麽吧?”

江畫疑惑:“什麽?”

孔修歌見到江畫清清白白地模樣,立馬改口:“沒什麽。”

他袖子下的手一動,阿彌變成一縷發絲,安靜地躺在梳妝臺上。

江畫摸了一下滾燙的逆鱗。

江畫:“孔修歌,謝謝你。”

孔修歌微微挑眉:“謝什麽?”

江畫:“謝謝你在那麽危險的時候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恐怕被炸成肉泥了。”

孔修歌理所當然地接下了江畫的謝:“光口頭謝?”

江畫仰頭看着孔修歌:“你若送我回西海,我的寶藏随便你挑。”

孔修歌:“那可不行,老夫得等多長時間?”

江畫随手摘下一片樹葉:“給你,我親手摘的,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樹葉,你拿好了,這可是無價之寶。”

孔修歌詫異地眼睛都睜開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江畫走遠的身影。

“還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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