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蔣冥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不要瞎想, 你雖不是我親生的,但勝似親人。”他反應極快,試圖把事情掩蓋過去。
江畫倒也沒有一直追着問,她知道什麽叫做過猶不及。
蔣冥見她識相, 語氣溫和許多:“你哥哥被慣壞了, 回頭我教訓他。”
他又對清荀客氣一笑,“家務事, 上神大人見笑了, 此地不适合談事, 請清荀上神入龍宮一坐。”
清荀聽出了蔣冥的言外之意,眼神淡淡:“我此行不是為享樂而來, 海王大人辛苦, 我不便打擾。”
蔣冥眼神偏向江畫:“可是為三公主?”
清荀:“不錯。”
清荀沒有說詳細事情,蔣冥點到為止。
江畫:“我想回去看看。”
清荀蹙蹙眉, 但沒有說話, 不過他也沒有反對。
蔣冥面色不變:“自然歡迎三公主回家。”
江畫雖然頭上冠着西海三公主的名號, 但大家都知道, 這個稱號已經名存實亡。
大樓高的燈魚緩緩起身,向目的地趕去。
細小的海魚在江畫身邊游蕩,這些靈智未開的小魚非常喜歡她的氣息,只是礙于她身邊的清荀, 沒有上前去。
江畫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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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荀只看得見她露出一小節潔白脖頸,氣息沉凝, 仿佛一座無悲無喜的石雕塑。
仿佛察覺到他的注視,江畫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
這一眼竟給他一種隔世經年的感覺,清荀心頭閃過萬種念頭。
大魚駛速度非常快, 一擺尾被甩出幾百裏,沒一會兒就見到了棟棟建築。
這些建築不知道有什麽材料築成,一個個都發着瑩瑩白光,影影綽綽,綿延數千裏。
穿過一層珊瑚叢,魚群便有序的散開了。
一群人正在殿門口等候,見到海王歸來,紛紛跪參拜。
許多目光落在江畫身上。
蔣冥說了一聲起,就有人義憤填膺道:“陛下,為何罪龍也随陛下回來了?”
“是啊,她不是被流放了嗎?”
“罪龍江畫,你還敢回西海?!來人!拿下!”
江畫掃過這群人。
這些人眼裏對她有恐懼,有厭惡,還有的是愧疚……
江畫捂住胸口,眼神無助:“可是,這裏不是我的家嗎?”
清荀莫名心中一刺。
“呸!厚顏無恥!”
“江畫,你是有何臉面,還活在這世上!”
一道女聲阻止想要拿下江畫的人:“上神在此,不得無禮。”
衆人這才清醒江畫身邊還跟着一位上神。
不少人心中叫苦不疊,這位上神隐匿氣息,如同常人,注意到他的人不多。
裏面走來一位妖嬈萬千的女性,如進化版蔣陌。
一時參拜聲此起彼伏,随後縮在一邊當鹌鹑。
蔣芳儀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帶着魅惑之力。
這樣一位美人,第一眼看的,卻是清荀。
蔣芳儀服了服身:“上神大人。”
清荀略一點頭。
蔣芳儀美目流轉,瞧到了江畫,她眼神一閃:“妹妹,你終于肯回家了。”
江畫:“姐姐?”
蔣芳儀被江畫這一聲姐姐叫得魂差點吓飛。
她不對勁!
以前她對江畫說她是她姐姐,江畫就會反駁,今日她居然喊她姐姐!
蔣芳儀愣的時間有點長,蔣冥拿過話頭:“上神大人,請。芳儀,不要在門口站着。”
一行人向着海王宮走去。
蔣芳儀回神,眨了眨眼,親親熱熱地捏住江畫的手:“瞧我,妹妹離開這一段時間變化大了許多,差點認不出來。”
江畫:“抱歉,我失憶了。”
蔣芳儀眼神閃爍:“失憶了?可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
江畫搖搖頭:“完全忘記了。”
蔣芳儀心中快意。
以前江畫誰也不放在眼裏,她父王沒有上位之前,只是龍王麾下一大将,她面對江畫也是要俯首跪拜。
後來地位轉變,她父王心善,留着這個禍害,逼着江畫成了她妹妹,可江畫不識好歹,不敬長輩,不尊海王。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江畫就問出一個棘手問題。
江畫:“姐姐,我的親生父母呢?”
在場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蔣芳儀卡了殼。
蔣冥語氣沉重:“你的父母是一對令人敬重的夫妻,他二人為了守護西海,和魔頭死戰,隕落在一座孤島上。”
說起老龍王和龍後,追随過二者的子民皆有傷感。
江畫聲音有些哽咽:“那我父母的住處在何處?我想去看看。”
此話一出,場面凝滞。
不少人眼觀鼻鼻觀心。
老龍王身為舊日西海之主,能在哪住?肯定是西海龍宮啊!
饒是蔣冥也難得失語。
清荀一轉念就明白了,江畫失去了最大依仗,按照她的性格來說,是管不住西海的,雖然貴為龍女,但想必日子不是很好過。
他心口徒生悶氣,看這裏哪哪都不舒服。
蔣芳儀連忙補救:“妹妹想去看,那就去看吧。”
蔣冥也想起來,只有龍族進的去的那座山谷。
蔣冥曾經利用江畫進去看過,沒有什麽好東西,完全是老龍王用來哄女兒的玩具。
蔣冥正想和清荀說話,就見他走到江畫身邊。
“望海王見諒,江畫是我看守的證人,出不得差錯。”
蔣冥擡了擡手:“上神不必如此客氣。”
蔣芳儀帶着江畫到了江畫曾經住的地方,在進門處停下,對着她道:“妹妹,這個地方只有你能進去。”
她的話語裏有說不出的複雜。
也許是妒忌,也許只是羨慕。
蔣芳儀聽說裏面是一方小天地,老龍王專為愛女打造的。
她的父王從來沒有如此寵愛過她,更別提為她打造一個專屬樂園。
江畫一只手伸了進去,就是穿透一層膜一樣。
清荀也感受到了此地禁制,但他似乎……對這個東西有點眼熟。
于是下一秒,他就跟着江畫進去了。
此方天地有萬裏之長,靈氣不足,倒是藏匿人的好地方。
清荀與江畫落的不是一個地方。
他落在最高的山崖上,裏面有一座小小竹屋。
清荀能感覺到江畫的位置,離他不遠,也就沒有着急去找。
他腳步一擡,進了面前的小屋。
此地給他的感覺古怪至極,就好像,他曾在這裏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腦子裏不斷冒出哪根竹子上刻着東西,哪根竹子有松動。
清荀走進去,裏面堆滿了書籍,很多都是一些基礎的入門新法。
上面施了咒,被保護得纖塵不染。
左側是起居室,裏面擺放着書桌和一張床。
長長的書桌上還擺放着幾副未寫完的字畫。
清荀鬼使神差地走向那堆字帖。
江畫進來是想看看裏面有什麽好東西,結果走了幾圈下來,令她大失所望。
不過此地風景甚好。
山林高聳,雲霧缭繞,如一座世外桃源。
只是沒有任何生物的跡象,就有點無趣了些。
江畫正準備退出來,清荀就站在了她面前。
他臉上複雜極了,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給剖開。
清荀:“江畫,你記得這裏是哪嗎?”
江畫在他的目光下感覺到毛骨悚然。
江畫搖搖頭。
清荀低低說了一聲什麽,江畫也沒有聽清楚。
他拿出了金簪:“你知道這是何物嗎?”
江畫正想回不知道,但見狗男人神色掙紮,結合虐文定律,必然此物對他有較大殺傷力。
江畫:“我有些眼熟,不過你知道,我失憶了,什麽也記不清了。”
清荀回憶起江畫對這根金簪的描述,不知不覺重複了出來:“這是……一個男子對一位女子的定情之物。”
清荀看到那堆與自己字跡差不多,還署了自己名字的字着實驚了一下。
這些字比起他,要少一分銳氣,多一分溫柔。
不過确确實實是他以前寫過的東西。
他卻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印象。
他生命中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一段時間。
他将上面的字帖,一一拂去灰塵。
這麽多張紙裏,只寫了一個名字。
江畫。
作者有話要說:??串串上線倒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