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雞腿三十四·于是見到王爺了
蘇清顏爬回了床上,悠閑地翹着腿在望着床頂。
她可不是被店小二說幾句,便會相信白子初只一個普通人的人,那人畢竟是個王爺,又豈是如此容易便讓白子初這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與他同騎,是以指不準,這白子初同皇家有些什麽關系。
白子初啊白子初,她嘴角微微揚起,她對白子初這人越來越感興趣了,他便好似那帶鞘蒙塵的劍,若是能除去那冰冷劍鞘的僞裝,拂開他上頭的塵埃,必能現出他鋒芒大銳的一面。
她的嘴角上揚得更是厲害,腦中思緒繁雜,轉了數道彎,将白子初的身份都想了個遍,不知不覺,竟到了午時後。
“咕咕,”肚子不滿地叫了出聲,她摸了摸肚子,看了一眼外頭正毒辣的太陽,嘆了口氣,翻身下床正要喚小二送上一些食物。
豈知便在她要開門之際,那門砰地一下從外頭被人推開了,駭得她趕忙倒退幾步,堪堪避過了撞向她的門扉。
房門大開,外頭繁雜的人聲便串了進來,當先入耳的,是兩道清朗的男聲。
“嗷——好餓啊,外頭的太陽真毒,燒得我快成烤雞腿了。”
“呵,”一道陌生中含些熟悉的男聲随之響起,“子初,你成日便想着吃雞腿,不膩麽。”
“咦,不膩哇,雞腿可好吃,尤其是雞腿蘸醬,那味道定是……咦,蘇小顏,你怎地了,臉色如此之差。”白子初一愣,對上蘇清顏那完全黑下來的臉,便蹦了過去,扯着她的臉皮搓圓揉扁。
蘇清顏拍開了他的手,目光越過他,送到了他身後那男人之上。只見那人一些貴氣,身着黑色廣袖外袍,上繡金線雲紋,腰間墜了一枚龍形玉佩,頭戴镂空金冠,即便未見到人顏,便已被這一身傲然高貴的氣質給折服。待得看到臉上,俊朗風逸,眉目間蘊含英氣,談笑間又帶着爽朗與灑脫。
蘇清顏眉頭輕蹙,總覺得那個人……
便在她出神之時,白子初湊了過來,在她眼前晃着手道:“蘇小顏娘子,蘇小顏娘子,你怎地了,吃雞腿吃傻了麽。”
“……”蘇清顏打開了白子初那白嫩嫩得讓人想咬一口的手,嘴巴一努,有些不客氣地問道:“你朋友?”指的便是那個一身貴氣的黑衣男子。
從來人的氣質來看,當是方才那個王爺無疑,不過她蘇清顏乃是江湖人,自古江湖與朝廷便是對立而互不幹涉的,是以這王爺到來,她也只會将他視作普通人來看待。
那王爺嘴角一揚,對着蘇清顏道:“咦,你不記得本王了麽?昨日裏,還虧得你救了本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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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蘇清顏愕然道,昨日裏,她有救過誰麽?眼珠子一轉,便将昨日裏她所做的事情都一一回想了個遍,若說她有救過誰的話,便是那個她誤以為的白子初的人了,莫不是……
她渾身一僵,将這個王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打量了一遍,都快要把他身上看出個洞來了。最後,她深吸一口氣,一錘敲定掌心道:“我知曉了,你定是昨日裏被衙役欺壓的……”
王爺臉上一喜,雙眸漸漸發亮,然而卻在下一瞬,踉跄了一步。
“……那人的主子!”
“……本王是那人……”
未得聽完,蘇清顏便為自己絕頂聰明的發現而笑開了顏,可她高興得太早了。
“……本尊。”
“啥?”蘇清顏一愣,摸了摸腦袋,還有些不明所以。
“笨雞腿,”白子初一個爪子拍了過來,“蘇小顏娘子昨日救的人便是這王爺本尊。”
“……啥?”蘇清顏愕然地盯着這個王爺看,抖着手指着他道,“王爺你昨日易容成乞兒探訪民情麽。”
“……”
最後,經過白子初的解釋,蘇清顏這才知曉,那王爺名喚沈長憶,是皇帝的胞弟,特奉皇帝之命,來此地捉拿貪官污吏。至于昨日之事,那是個意外,卻原來他在來此的路上遇上山賊,護送他的侍衛都被打散了,最後他只得一人徒步來此,但也正是如此,他體味到了此地裏貪官污吏治下的亂子,是以昨日裏聽聞這裏衙役在抓人,他便趁着自己衣裳淩亂,假作路人撞倒他們,瞧瞧此地的風化,而這一瞧,便讓他瞧出了其中的問題,百姓麻木不仁,衙役嚣張跋扈,如此治下的城市,百姓焉能好過。
是以昨夜裏,他當即去了他新建的府邸,整裝了一番,今日一早便帶人去把那太守給剁了。
蘇清顏撐着颔,興致缺缺地聽完,便問道:“那不知白小初你提供了甚證據。”
沈長憶從自己的懷裏一掏,一拍,動作一氣呵成,立時,一本冊子便現到了桌上。
瞧着那金光閃閃的冊子,蘇清顏的眼睛都直了起來:“這是……”她忍不住伸手過去觸摸,然而一個雞腿伸了過來,擋下了她的手,“蘇小顏娘子,亂摸會有孕的。”
“……”蘇清顏狠狠地瞪了白子初一眼,不死心地想再拿起,然而王爺卻眼底含笑地将它不緊不慢地放入了懷裏:“此乃樂府的賬冊。”
“樂府?”蘇清顏一愣,似乎了悟到了什麽,側頭問道,“白小初,莫非你那一夜潛入樂府,便是為了……”
“哎呀!”白子初拿着雞腿的手一個不穩,雞腿掉落在地,他心疼地撿起來,吹了幾吹,又想繼續啃,吓得蘇清顏趕忙搶過:“雞腿髒了,換一個。”
在蘇清顏搶雞腿的一瞬,白子初的眼底精光快速與沈長憶一接,複又換回了無辜的表情:“可我沒雞腿吃了。”
蘇清顏全然沒發現白子初輕巧地将話題帶離開了,她皺了皺眉頭道:“怎地沒了,昨日裏不是買了許多麽。”
白子初甩了甩頭,嘟着嘴道:“沒了,吃光光了,這是最後一個了。”
蘇清顏觑了沈長憶一眼,不明意味地道:“王爺如此大度,莫非未買給你麽。”
“咳咳,”沈長憶臉上一赧,“本王買給他的,都被他吃光了。”
聞得此話,蘇清顏眼底的精光更甚。她愈加肯定白子初的身份必是與皇家有關。想想他王爺是何身份,竟會出錢給白子初買雞腿。
然而,沈長憶似乎毫不避諱,也沒有因此而遮掩他與白子初之間的關系,反倒開口便直呼道:“弟妹,你……”
“咳咳咳。”蘇清顏被這稱呼嗆了一口,白子初見之,便乖巧地給她順了順背。
好半天,她才緩過氣來道:“你……你喚我甚?”
“弟妹。”沈長憶又笑眯眯地喚了一聲,“本王與白子初一見如故,便拜了結義兄弟,本王虛長他十七歲,是以便以兄長自稱,而你自然便是本王的弟妹了。”
“十七?!”蘇清顏驚愕道,這白子初好歹也有二十好幾了,那這沈長憶豈非四十歲了?
她上上下下地将沈長憶打量了一番,怎麽看都不像四十餘歲的樣子,最後還是白子初傻兮兮地扳着手指頭數道:“白小初今年五歲,是以哥哥今年二十二歲。”
“……”蘇清顏橫了白子初一眼,一副“信你是傻雞腿”的表情。白子初又不是真傻,自己的年紀豈會不知,而那沈長憶竟也陪他胡鬧,若說兩人沒些關系,她還真不信了。
再者,昨日裏大街之上,兩人一見就相擁的動作她可是清清楚楚放在眼底的,兩人擺明就是舊識,還談什麽一見如故,結為兄弟。都是些屁話,當是糊弄小孩子麽。
然而越是錯漏百出的話,越讓人覺得迷惑,讓蘇清顏巴不得撬開他們倆的腦袋,瞧瞧他們合夥賣的什麽藥。
可未能待得蘇清顏發問,沈長憶卻開始趕人了:“哎呀,弟妹,你瞧你家相公,臉色如此蒼白,莫不是是餓着了罷。”
蘇清顏一愣,看着那乖乖地把用茶水洗淨雞腿,而後将其塞進嘴裏的人,嘴角一抽,如此有好興致吃雞腿,他的臉哪裏白了。
不過,她畢竟也是個人物,哪瞧不出這王爺要趕人的道理,當即便直覺地站了起身,甩甩手道:“我去買雞腿了,是了,王爺您可要?”
“不不不,”沈長憶客氣地擺了擺手,“多謝弟妹,多買些給你相公便好。”
蘇清顏橫了那個把雞腿塞得嘴巴鼓鼓的白子初,便甩甩手出門去了。
“蘇小顏娘子,記得買幾個大大的小雞腿哦……”
砰地一聲響起,将白子初的聲音淹沒在了摔門聲中。
待得聞到蘇清顏走遠後,白子初眼底的純真瞬間收斂,他甩了甩手裏的雞腿骨頭,待得他的手平緩時,這雞腿骨頭竟變成了煙灰飛而去,這一手,彰顯他內功之利。
沈長憶将這一切放在了眼底,但他卻宛若無事般給自己斟了一壺茶,不緊不慢地道:“你的武功又上一層了。”
白子初從懷裏掏出錦帕,一點一點地将手上的油腥擦去,他擦得很慢,慢得宛若時間就此停駐一般,只記下他擦拭的身影。
沈長憶的茶已經喝了一半,白子初輕輕一瞥,眉目裏流露出一絲愁緒:“他可好?”
沈長憶執杯的手一頓,緩緩放下茶盞:“好。那他可好。”
淡淡的波光在白子初眼裏流轉,他低眉,斂下眼底的感傷:“還好。”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宛若歷經了無盡的滄桑一般,一種古樸的悲涼感從心而生。
受得這語調所感,沈長憶心生惆悵:“我想去見見他。”
“可惜,他卻不能見你。”白子初淡淡地道。
“為何?”沈長憶一揚語調,瞬息間臉色一變,“莫非他……”
一只素手擋下了他的急躁;“你莫急,他還好,只是,不想他人打擾罷了。”
“他人?”沈長憶苦澀一笑,“我也算是他人麽,你明知他也是我……”
“我知,”白子初道,“可你見到他又能如何,如今他需要的是安寧。”
沈長憶雙眸微睜,複又斂下眼底的波瀾:“你說的極是,替我向他問好。”
“好。”
“罷了,”沈長憶長長一嘆,“終歸是我們兄弟倆虧欠你們的,若是你們有何需的,知會我們一聲,我們必竭力相助。”
一抹清淡的笑意揚在了白子初的嘴角,這樣的笑撇去了平日裏故作的純真,多了一份出塵,宛如清風過月,拂過遮月的雲層,露出灼灼月華,清冷中帶着一份高潔。
白子初沒有答話,只是用最真摯地笑去回答沈長憶,但沈長憶卻從這笑裏看出了他的無奈,以及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