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雞腿三十九·白小初要和離了
幾日的休息後,白子初恢複了一點生氣。
在這幾日期間,蘇清顏吃不好睡不好,每日每夜地照顧他,時不時還得運功助他平複湧上的血氣。好在蘇清顏與白子初的功力相輔相成,在她的功力相助下,白子初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雖然還未恢複先前的生氣,但原本蒼白的臉上已有了不少的血色。
這幾日,兩人都心照不宣,未提及白子初的病因,蘇清顏不發問,白子初也不會主動回答,兩人便保持着這般詭異的關系處了下來。在這親密的相處之下,兩人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而陌生的感覺,這是以前兩人所沒有的。
先前即便兩人再如何同床共枕,他們都沒覺得有一絲不妥,反倒是這幾日處下來,他們覺得對方睡在自己身邊,頗有些不自在,實是別扭。可是兩人都未說出這層別扭,這便成了他們倆人之間一個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瞧着白子初病好得差不多後,蘇清顏便倒下了,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把自己失去的覺給補回來。而白子初也沒打擾她,只是安靜地靠在床邊,看着蘇清顏給他買來的書,一頁一頁地撩動着書頁,靜谧的房內,只流動着書頁翻起的輕沙聲。
待得蘇清顏醒來時,白子初依舊保持着看書的姿勢,沒有變化。
病後的白子初,斂去了平日裏的傻氣,恢複了他最自然的姿态,一種道不明的氣質從他身上淡淡散發,靜靜看書的他,眉目間透出一股清冷的絕塵,但在彎起的嘴角裏,又流露出溫潤之色。
白子初這人,太複雜,太難懂,即便是蘇清顏這般慧眼之人,也瞧不清,究竟哪種氣質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便像個戲子,在需要的時候,完全可以變成另一種角色,另一種性格的人,讓你永遠也堪不破他臉譜下的僞裝,瞧不清他的真實。
“蘇小顏娘子,你醒了?”手指龛動,翻過一頁,白子初淡淡地道。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書上,未有一點餘光,看向蘇清顏。
蘇清顏揉着雙眼,掙紮着從柔軟的床裏爬起,扯了扯後背輕微汗濕的衣裳,不滿地道:“真熱。”
“去沐浴罷。”白子初依舊是淡淡的。
蘇清顏一挑眉尾:“我沐浴,那你呢?”
信手翻過一頁,指腹輕觸上頭密麻的小字,白子初淺淺一笑:“我睡覺。”
蘇清顏翻了翻眼皮,不滿地道:“你睡了恁多個時候,還想着睡!”
白子初笑意又深了幾分,但,卻多了幾分苦澀:“睡夢裏,沒有痛苦。”
蘇清顏一怔,一股淡淡的哀愁從心口慢慢爬上,漸漸彙入四肢,将她重重溢滿。她從不知道白子初的過去,但她此刻卻迫切地想知道,這個表面開心傻氣的男人,背後遮掩的到底是怎樣的悲痛。
Advertisement
沉默在他們之間久久沉澱,良久,蘇清顏方打破了沉寂,道:“白小初,同你商量個事。”
“你說。”白子初淺淺應答,目光依舊放在手裏的書上,但蘇清顏知曉,他沒有在看書,只因他的目光鎖在書頁上的一列已經許久了。
蘇清顏嘆了口氣,便道:“白小初,此處離素音閣甚近,過幾日,我們先繞道素音閣可好,我出來已久,想歸去看看。”
“好。”幹淨利落地回答,沒有一點兒的猶豫。
蘇清顏看着他不為所動,到嘴邊的話在口中掙紮了許久,最後只是低沉了聲音道:“我們……不去鬼山了可好,玉葉花,我不要了。”
白子初翻書的手一頓,輕輕揚起一個笑:“好。”
将他微頓的手放在眼底,蘇清顏有些不悅起來,白子初也太不在意了些,吃掉玉葉花的是他,騙她的也是他,如今她好聲軟語地同他說,他竟一點兒疑惑與挽留都沒有,這讓她如何不氣!
她一惱,便憤怒地一拍床單,怒聲道:“白小初,我要同你和離!”
白子初翻書的手恰恰停在了那裏,久久都未有動作,待得蘇清顏有些不耐時,白子初方輕輕翻過一頁紙,道了聲:“好。”
“你!”蘇清顏憤怒了,“你……你……”她“你”了半晌,竟都找不出什麽話來說他,最後,還是白子初輕放下書籍,緩緩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蘇清顏,方緩解了她的尴尬。
蘇清顏疑惑地接過,拆了開來,待一看清裏頭的內容,她愕然驚詫,這竟然是一封以她名義寫的休書!而休夫的原因,竟是身有殘疾,不能使女子有孕!
她愣愣地朝白子初的下|身望去,然而他卻執被一擋,淡淡地道:“莫看了,我沒問題,只是借口罷了,你若不信,不妨一試。”
“你……為何?”話語間,竟帶着幾分凄涼。
“我不想誤了你,這幾日,我已然想開,與其纏着你,倒不如放開你。”
“屁話!”蘇清顏跳腳起來,指着白子初的鼻頭道,“現下你這話倒說得好聽,先前,你怎地不說!非待恁多時日了,方說,你又有何企圖!”
白子初眼底一黯,輕輕地撫上自己的胸口,臉色又白了幾分:“先前……我實是未想到這病來得如此突然,我原以為尚能多快活幾日,卻未想,”他的臉色因着這句話顯得愈發蒼白,忖上這張俊美的容顏,讓人瞧着心都隐隐替他疼了起來,“卻未想,來得如此之快。”
蘇清顏的心頭一緊,再多的氣惱都被心疼的情緒而緊緊填滿,瞧着白子初臉上化不開的愁緒,她抿了抿唇,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清顏。”
蘇清顏一愣,這個叫喚,還是第一次在白子初耳邊聽到。
白子初沁涼的手,輕按上她的,眉目裏流出三分不舍七分眷戀:“你可知,我自幼患疾,大夫言說必活不過雙十,如今我已多活了兩年,已是足矣,想來,這兩年是我貪多了,閻王爺終歸是要将我收了去,你……嗯……”
霎時間,一個強有力的懷抱撲了過來,溫暖的胳膊環上他瘦了一圈的腰身,蘇清顏将自己的頭埋在他的懷裏,輕輕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奶香:“白小初,你切莫想太多,一切都會好的,也定會無恙的,我們素音閣裏頭有最好的大夫,我帶你去瞧,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白子初一怔,方要開口,卻見蘇清顏忽地擡起頭來,怵地握上他的雙手,目光灼灼地凝視他的雙眸,淡薄的情意從相彙的雙眼間緩緩流出,飄入白子初的瞳中。
一股莫名的觸動從心頭湧上,白子初直覺自己要被那雙水色的眸給吸引住了,一點一點地将自己埋入那雙瞳中,渴望在其中尋到一塊樂土。
便在他被自己迷昏得失神之刻,蘇清顏快速地拇指一動,正按到白子初的脈相之上,整個動作快速利落,不落一絲痕跡,連白子初都未發覺。
而當白子初回神之時,蘇清顏早已收回視線,撲到他懷裏,緊緊摟住了他。
白子初身子微晃,輕輕伸手環住她的腰身,聽得她在自己懷裏低聲承諾:“白小初,哪怕有一丁點兒的希望也莫放棄,我不會棄你而離的。”
“好。”
話語一落,蘇清顏深埋在白子初懷裏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白子初臉上的笑意驟然收斂,雙瞳裏流蕩着狡猾的神色。
這一場關于人心的對決,不知他們,誰勝誰負。
幾日的休息後,白子初完全恢複了生氣,又變回了那個成天拿着雞腿的傻小子,而蘇清顏則對他完全沒有法子了。
這幾日裏,她旁敲側擊地詢問白子初那個鬼山玉葉花之事,然而他卻總是歪着腦袋,一臉茫然地對她道:“啊?”蘇清顏原以為他沒聽清,便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未說啊了,而是道:“啊啊?”
嗯,多了一個字,蘇清顏聽着,氣得将枕頭往他頭上砸去,吓得他趕忙沖下床,躲避,結果依舊被蘇清顏砸得到處跑,嘴裏直喊疼。
兩人便這麽打打鬧鬧地過了幾日,待得察覺白子初不再犯病後,兩人便朝素音閣出發了。
出發前,蘇清顏去雇了一個車夫,并買了一輛馬車,以免白子初受到陽光暴曬病發。他們倆則閑适地躺在馬車裏,小打小鬧,一路上,倒也開開心心,幾日來心裏的陰霾都驅散了,而他們倆之間的關系,也因為這些打鬧,便得愈發詭異起來。
然則,兩人卻沒有捅破這層關系,似是平日裏那般玩鬧,只是在無意中,肢體接觸多了一些。有一次甚至玩鬧得瘋了,蘇清顏的唇還無意中觸上了白子初的臉,但兩人只是雙頰泛紅,微微尴尬後,又恢複了原态。
他們倆本便是不拘小節之人,對于情愛之事,兩人各有自己的看法,但并不似普通人家那般,将情愛放至第一位,他們都有彼此的責任,只是他們都未對對方說起,也許不說,方是最好的,至少,尚能維持這樣的關系。
一路行得數日後,他們終于到達了素音閣附近。這素音閣既然能做那麽大,又未被競争對手打垮,這自然是有些手段的,譬如素音閣所在之地,在江湖上,便從來都是個迷。而蘇清顏不傻,自然不會讓馬車夫知曉,因而一到了素音閣附近,她便拉着白子初下車,喚馬車夫走了。
而方一下車,看到眼前的風景時,白子初愣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