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雞腿四十五·雞腿骨頭掉下湖
臨到門口時,蘇清顏的腳步慢慢放緩了,她竟然生出一種害怕見到白子初的感覺,明明白子初不過是個正常人,不過便是心計重了點,可是她就是害怕,莫名的害怕。
她忽而憶起先前她悄聲給白子初探過脈時,發覺他的奇經八脈都極其獨特,不大似常人,但卻暗含高端的內功,不容小觑。
思及此事,她悵然一嘆,她寧願白子初恢複正常的模樣,與她對立,也不願白子初捧着一張傻兮兮的臉,湊到她面前,笑着對她說:“我便是想着害你,你要打我麽?”
他越是這般,蘇清顏越是下不去手,明知曉他是有問題的,卻還是狠不下心來對付那張天真的臉龐。
最後,矛盾糾纏,也只得長嘆口氣,輕輕地推開了門,然而,進門後看到白子初手裏晃着的東西,她愕然愣住了。
此時白子初已經起身,穿戴整齊,正坐在床上一邊啃雞腿,一邊搖晃着另一手上的雞腿骨頭,兩條修長的雙腿在調皮地晃來晃去。
可蘇清顏愕然的不是他這副模樣,而是他手裏拿的雞腿骨頭,那上頭正綁着一條紅繩!那條紅繩她不會記錯,是由她親手綁上的,她自己的打結方式極其特殊,因而她完全肯定那個雞腿骨頭便是她在尋找的那消失的骨頭!
她派人送回來的東西,竟會在白子初手上,這是何等的讓她大吃一驚!究竟白子初從何時拿到手的,又是為何要故意炫出來,白子初,他究竟想作甚!
怔愕之後,蘇清顏霍地沖了上前,便要搶走那根雞腿骨頭,而白子初一瞧着她走近,忙身子一縮,将雞腿骨頭護在了自己的胸口,戒備地盯着她瞧:“不給你!”
“白、子、初!”蘇清顏憤怒地大喊,目光死死地鎖在那個雞腿骨頭之上,語氣中逸出強烈的怨氣,“那雞腿骨頭從何而來的!”
瞧着大怒的蘇清顏,白子初也只是被駭得吞吐了一口唾沫,而後又将身子蜷成了一團,将兩手裹在了自己的身下,睜大了雙瞳道:“不告訴你!”
“白子初!”蘇清顏早已大怒,沖了上去就跟白子初扭打做一團,“我讓你再裝傻!找打!”
“好疼啊,嗷,強煎啊啊啊啊——”
“你喊罷,喊再多也無人救你!”因着憤怒,蘇清顏的雙目裏激射出火光,她既是氣白子初對付她,又是氣白子初裝傻。
然而,白子初雖然裝傻,但腦子還是精明的,身子左扭,手肘一曲,趁其不備,手肘打到了蘇清顏的麻穴之上。
身子一麻,這動作立時慢了半拍,使得白子初成功地從床上鑽了出去,不過蘇清顏也不是吃素的,伸腿一撩,将白子初絆了個趔趄,差些便往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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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白子初的下盤穩固,左腳一搭,右腳一穩,旋即邁步迅疾而奔,沖了出去。
蘇清顏勃然大怒,大喝了一聲,便不顧白子初安危地将手裏的鎖魂銀絲勾了出去,正對着白子初的背心,然則白子初似未瞧着一般,也未回身抵擋,蘇清顏一駭,連忙甩手将鎖魂銀絲勾了回來。
這鎖魂銀絲極其厲害,若是勾中了白子初,只怕便是血濺當場,明知曉白子初的功力完全可避開,但她還是不忍心傷害白子初。最後,因着她的片刻猶豫,白子初沖出去,跑遠了。
蘇清顏氣憤地跺了跺腳,旋即加快了步伐沖出去尋白子初。
可是白子初便似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鳅,有時好似已經抓着了他的尾巴,但他的身子一扭,一滑,瞬息又溜了百餘裏遠,讓蘇清顏只得跳腳,幹瞪眼。
兩人一個在前面笑嘻嘻地蹦蹦跳跳,一個在後頭面紅耳赤地直追,引得素音閣裏頭的人都紛紛側目觀看。但不知是蘇清顏忘了還是故意為之,追及白子初的路上,她竟都未叫喚手下來幫忙,因而兩人越跑越遠,不知不覺,便沖上了盤旋的樓梯,來到了閣樓的廊間。
這條架空的長廊通往素音閣的機密室,平日裏若無大事甚少有人往來,蘇清顏方一追及到這裏,便駭住了,不成,她必得在此攔住白子初不可,不若讓白子初闖入機密室中,便壞事了。
雙目一凝,周身的戾氣而發,蘇清顏怵而一點,爆發出了無盡的力量,竟忽而躍到了白子初的後頭,她伸手一抓他的背心,欲強強搶他手裏的雞腿骨頭。
哪知意外在這時發生了,白子初受到後力的牽扯,腳下一滑,就要往蘇清顏身上倒去。他一駭,吓得雙手揮動,意圖穩住步伐,哪知這麽揮着揮着,手裏的雞腿骨頭被甩了出去。
蘇清顏一愣,便要撲過去抓住雞腿骨頭,豈知白子初還未穩住的身子一歪,就直往她身上撞來,恰巧地把她絆倒在地。
砰地一聲響起,兩人倒在地上,齊齊發出了一聲痛呼。同時,一聲噗通聲落,将蘇清顏怵然驚醒,她快速地推開白子初,沖到了廊邊,低頭下望,只見樓閣下那個人工湖上泛起了輕輕的漪瀾,顯然,那雞腿骨頭已掉入湖中了。
這一幕,宛如驚天霹靂一般朝蘇清顏砸來,她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那層漪瀾慢慢地平靜,看着湖水恢複一片寧靜,只在微風中動起輕漪,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凍結了,似有股冷風灌進,吹得她全身冰冷,只能不停地打顫。
那條人工湖深不見底,将近環繞了半個素音閣,那雞腿骨頭掉進去,便如同大海撈針,找不回來了。
怒到了極致,心竟是忽而平靜了下來,她愣愣地望着那條湖泊,沒有說話,直待白子初試探性地戳了戳她的手,她才緩緩地轉過身來,拍開了他的手。
她定定地凝視着白子初那有些膽怯的雙眸,忽而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自哂道:“我當真是個傻子,白子初,你永遠也不懂,不懂……”
她為着他的病擔憂,難受,想查清他的病因想救他,結果,他當做是場玩笑,随意地毀壞她的真心。她是傻,傻到為了一個雞腿骨頭而較真,她當是不理他最好,省得日日為他操心。
“白子初,你若是真傻,該多好……”
風中遺落了一句輕飄的話,再擡眸時,蘇清顏已經遠去,連同帶走的,還有一滴飄在風中的痛淚。
怔怔地望着蘇清顏那寂寞的身影,忽而有什麽東西,正慢慢地敲擊着白子初包裹着硬殼的心,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僞裝,将那顆赤誠的心解放出來。
“清顏……”
在心頭初開之時,道道冷風猛地灌進他的心頭,讓他渾身發顫,似乎,他感覺到了蘇清顏的悲哀。
他側頭望了一眼那恢複平漪的湖水,又怔怔地看着那将雞腿骨頭甩出去的手,莫非,當真是自己做錯了麽,其實,她是真心對自己的……
蘇清顏渾渾噩噩地走了自己的房內,瞧着床上那疊沓整齊的被褥,無力地翻身上床,扯過被子蓋好。現下她什麽都不想,只想着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她和白子初還是一場交易。
可是,越是不想想的,越是有回憶灌入她的心頭。白子初的傻氣,天真的笑容,甚至是病中的蒼白,都點滴揪着了她的心,讓她無法忘卻,如今,便是裹身的被寝上也滿是白子初的淡淡奶香。
白子初,白子初……
三個字在她的心頭宛如魔音一般,缭繞不去,霸道地将她頭腦中的一絲清明都掠奪走,只讓她一心想着那個人。
她真不知自己為何會那麽在乎白子初,究竟是對他的憐憫,還是對他的喜好,她已經無法答出。此刻,她才恍然發覺,白子初這個人,已經占據了她的心尖,讓她難以忘懷了。
她自嘲地一哂,可是白子初呢,白子初對她又會有何感情,興許她對白子初而言,不過是個利用的工具罷了,終歸,他們之間,還是一筆交易……
心中一寒,蘇清顏冷笑了幾聲,當即便喚人來,将這布滿白子初氣味的東西,盡數換走,待得這裏連白子初一絲一毫的氣息都沒有時,她才放心地上床入睡,将一切抛諸腦後。
晚間,她被花無心喚醒了,急促的叩門聲,聲聲而落,将她從夢魇中強拖出來。
迷糊中睜開眼,蘇清顏不滿地翻了個身,喃喃着道:“何事?”
“閣主不好了!”聽得蘇清顏的回應,花無心忙大喊道,“您帶回的相公出事了!”
“你說甚?!”蘇清顏幡然驚醒,顧不得穿鞋,忙沖到門前,砰地開門驚道,“白子初怎地了!”
花無心無心多加解釋,連禮都不顧,便拉着蘇清顏跑起來:“快,閣主快!”
她急,蘇清顏更急,但花無心的輕功比不過蘇清顏,因而蘇清顏索性便反手拉過花無心,厲聲道:“在何處!”
“素心湖!”
那個人工湖!蘇清顏一愣,趕忙足下生風,顧不得花無心,甩開她沖了出去。
為何偏偏是那個人工湖,白子初,你切莫做傻事,白子初,白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