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雞腿四十四·雞腿骨頭不見了

聽到這消息,蘇清顏只覺腦袋似被重重一擊,完全懵了。幼時便被人下毒,那這些年他是如何過來的。

忽而思緒一飄,憶起到那一日白子初對她說的活不過二十年的話,一時之間,心疼的,悲傷的,各種情緒朝她席卷而來,将她淹沒。

“究竟是何毒?”話語從唇齒間流出,卻是暗含顫抖與無力。

瞧着蘇清顏這樣,蘇詞也不太好受,薄唇輕抿,将殘忍的真相道出:“若果我未探錯,這毒乃是他從母體過到他身上的,也即是說,他從初誕世間開始,便帶着這種毒了。”

“什麽?”聽得這句話蘇清顏震驚地倒退了數步,雙瞳滿含不敢相信,究竟是何人,竟然下如此重手,不但害了她的母親,還害了他。

蘇詞眼底也含着黯色,他點了點頭道:“不錯,此毒甚是詭異,應是一種宮廷秘藥,名喚‘月寒’……”

“宮廷秘藥?”聽得這詞,蘇清顏的訝色又深了幾分。

蘇詞抿唇道:“不錯,此種毒甚是詭異,起先中毒,并不會要人性命,但會使得那人身體變質,轉為寒體。而女子寒體,對生育孩兒極其不利,若是不小心,便有滑胎的可能。即便是幸運誕得孩兒,孩兒也會因着寒性之故,要麽在初誕時熬不過去,死于寒症,要麽便是活不長久,終會凍死。”

這一道消息,宛如晴天霹靂朝蘇清顏砸過來,她實是不敢相信,那個天真無邪的白子初,會帶着這種病症活了二十餘年。莫怪先前他病發時,熱氣升騰的水忽而變得宛如冰水一般,原來是他寒症複發之故。

“此病無藥可救麽?”蘇清顏顫抖地問了出聲。

蘇詞眼底一黯:“此毒極其霸道,中毒者,不能靠外力而緩解寒症,也即是說泡熱水,曬日光都不能緩解,唯有靠諸如內力之類的內力相助。”

蘇清顏聞言倒退了數步,怔怔地看着蘇詞,不知該說些什麽,被震驚到了極致,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猶是蘇詞繼續給她解釋道:“此毒是否能解,我也說不得準,畢竟乃是宮廷迷藥,我也不過是無意中得知此藥之事的。具體如何解,興許可靠玉葉花一試。”

“玉葉花?”蘇清顏的聲音揚了一個調,驚喜地道,“玉葉花真能解麽?”

然則,方露出的喜色又被蘇詞的黯然搖頭而打落了。

蘇詞嘆息道:“我說不得準,只是玉葉花乃是至毒之物,興許能以毒攻毒,當然,這都是我個人的臆想,在未見過玉葉花之前,我沒有把握,但若能尋着玉葉花,試上一試總歸是好的。”

“玉葉花……”蘇清顏喃喃着這個詞兒,總覺得好似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了。甩了甩頭,不再去想,思及白子初那模樣,她又心疼地問道,“那子初那般,除卻玉葉花,便無藥可緩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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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詞忽而沉默了,他撐起了下颔,沉吟了半晌,才道:“若果我未記錯,應是有一種名喚‘微光’的藥物,可以緩解‘月寒’的病症,但此藥卻是極其獨特,需得混着油吞咽方可,不若毫無用處。”

“油?!”蘇清顏聽得這詞怔住了,“你的意思是……等等……”她忽而一頓,腦中浮現了一樣東西,怵地一個轉身,她便風風火火地沖進了房內。

此時白子初半睡半醒,抱着被子卷成了一條大蟲,在那不安地滾來滾去,瞧着他那有趣的模樣,蘇清顏心頭的難受都漸漸落下了。

她走了過去,戳了戳白子初,可他卻似個貓崽子一般,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咂巴了幾下嘴巴,又滾到一邊睡去了。

瞧着他那副模樣,想到這般開朗活潑的男子将不久于世,心酸苦楚忽而湧上了蘇清顏心頭。因而,為了他的好,為了他的命,她只得——

“嗷——搶雞腿啊,強煎雞腿啊——嗷嗷嗷——”

“閉嘴!”一個大巴掌拍過,将那個驚醒過來欲奪回雞腿的人拍回了床上,而後一腳将他踹到角落,蘇清顏便溜也似的地跑走了……

沖出去後,蘇清顏得意洋洋地将手裏的雞腿在蘇詞眼前晃動:“你快瞧瞧,這雞腿上可是有那勞什子的‘微光’。”

蘇詞點頭,取過錦帕接過後,便帶着蘇清顏往自己的住所走,蘇清顏知曉他是要回去拿工具試驗,是以便也未多加詢問,跟着他朝前走去。

看着蘇詞手裏的雞腿,蘇清顏的腦中不斷地回想着與白子初相識的曾經,似乎從第一次見到白子初起,他便是雞腿不離身,若當真是性喜吃雞腿便罷,但若是連生病了都吃,那便極其可疑了,因而蘇詞一提到微光這藥物,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這個可疑的雞腿。

然而,可惜的是,蘇詞回去将這個雞腿的成分都研究了一番,卻是無奈地告訴她,裏頭并未有什麽特別的藥物,只是一個普通的雞腿罷了。

蘇清顏聽到這個,完全愕然了,莫非是自己猜錯了?可是,那一日白子初吃到雞腿便恢複的情況是怎地回事,她當即将暈船那日,白子初吃完雞腿後的反應說了出來,蘇詞聽後,眉頭都皺緊了,他久久方開口道:“如此情況,甚是特殊,但他身中的卻是月寒無疑。至于雞腿之事,我也實是想不明白。”

蘇清顏的嘴抿成了薄薄的一條線,當日白子初吃的那個雞腿骨頭又不知所蹤……等等,雙眼忽地一亮,蘇清顏招呼了一聲,便跑了開來。

幾個縱躍,在房頂上迅疾躍走,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處藥香四溢的地方。她尋了個偏隅的地方,翻身從房頂落下,從懷裏取出了一個面具覆到臉上,遮擋了她的容顏。

廣袖輕拂,一只手高傲地背負身後,陡然之間,生出了一種渾然天成的高傲氣勢,将她整個人的身姿襯得挺拔。

輕盈的步伐一落到門口,便聽到守衛齊聲恭敬地道:“參見閣主。”

“嗯,滿意于衆人的表現。”蘇清顏輕微颔首,便撩動裙擺朝前走去。

此處乃是他們素音閣的藥房,裏頭的蒼夢是負責他們閣內配藥的藥師,平日裏他都是同蘇詞一塊合作,蘇詞負責探病,而蒼夢負責抓藥,有何事他們倆都會互相商議。因而蘇清顏方會在将雞腿骨頭給蒼夢時,沒有額外下令要蒼夢将雞腿骨頭給蘇詞,卻沒想這一次,蒼夢竟然未将雞腿骨頭給蘇詞,委實太過奇怪了。

行到了裏頭,恰見蒼夢這背對着她在煉藥,她清咳了幾聲,才将蒼夢從他沉醉的煉藥中走出來。

蒼夢是個與蘇詞年歲差不多的年輕男子,因着癡迷煉藥,沉醉其中的緣故,少年白頭,竟是滿頭的白發。

每每瞧着那副俊顏忖上這白頭,素來愛美的蘇清顏都忍不住一陣唏噓。

瞧着蘇清顏進來,蒼夢欣喜地跑過去,拉着蘇清顏就要往他的藥罐子帶:“閣主,快瞧,快瞧,今日我又研出了一種新藥。”

蘇清顏忍不住撐額,這小子同蘇詞是完全相反的性子,特別好動,且一點也不守禮,不過現下她無心要看他的新藥,當即輕甩開袖子,沉了沉嗓音道:“蒼夢,我有事問你。”

蒼夢人雖活潑,但畢竟是素音閣這種地方出來的,臉色還是會看,瞧着蘇清顏板着一張臉,知曉這事必是要事,當即便恭敬地大大鞠躬問道:“閣主,請吩咐。”

蘇清顏眉頭輕蹙,化不開的憂愁從緊抿的嘴角扯出:“蒼夢,你老實告知我,此前你可有收到我閣中之人王安,接我命令送予你的一個……嗯,雞腿骨頭。”

“啥?”蒼夢聞言愣了好半晌,生怕自己聽錯一般又問了一次,直到聽清後,才頗帶不解地解釋道:“閣主,我此前并未收到過任何的雞腿骨頭,莫不是……咳咳,”後面的話,他也不敢亂說,但他知曉蘇清顏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蘇清顏的眉頭蹙緊了,濃烈的戾氣驟然從身體而出,她的手下辦事,她素來有把握,不會有送錯的可能。如此看來,要麽那一日,她見着的王安并非本人,而是他人假扮,來探話的,要麽便是王安,在行進的途中,出了什麽意外,譬如……被人暗殺。

思及這兩種可能,蘇清顏周身燃起了殺意,雞腿骨頭不過是個普通的東西,不值得一搶,若說真有什麽特別的,不過是她在那雞腿骨頭上綁了個紅結,以免被認錯,可那紅結也不過是個凡物,賣不了錢,奪去有何用。

等等……腦中忽而閃過一絲明光,這雞腿骨頭雖是普通,但卻可從中得知雞腿裏含着什麽藥性,若是想不讓他人知曉藥性之事,那麽……

蘇清顏忽而打了個激靈,火急火燎地便沖了出去。

此時她腦海裏,只想着一個人,白子初!

除了他,她再想不通還得有誰會做這事。

可是,沉下心來想,卻是越想越可怕。當日她趁着白子初沐浴時出的門,吩咐手下後,便回到了客棧,見着白子初犯病出事。而她的輕功高絕,她能肯定當時外出時并無人跟蹤她,那麽雞腿骨頭若真是白子初截的,他又是如何動手的?!

不……她雙目愕然睜大,興許白子初不必動手,只需他有探子布在他們素音閣裏,那麽便有可能在那手下接到任務後,第一時刻知曉此事,而後派人去将那雞腿骨頭劫走。

若真是如此,蘇清顏的腳步頓了下來,她不敢相信,白子初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在與她朝夕相處中,做到這一切。

不,興許甚至有可能,那一日她見着的那王安便是白子初的手下假扮,而非她自己的人。

她怔愕地倒退了數步,忽而間後脊一涼,白子初,這個人,不但讓她頭疼,還讓她感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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