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雞腿五十四·白小初道出過去
白子初颔首道:“不錯,我的臉被毀了,毀的模樣,便如當初你見着的我所謂的‘大哥’那張臉那般。”
話到這裏,蘇清顏忽而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指,當初去着琉光教的便是你同你弟弟,而後來,因着某事,你弟弟離開了,而你則扮作了自己的弟弟,再尋人來假扮你這個哥哥?”
白子初嘴角一彎,啄了蘇清顏一口道:“不虧是蘇小顏,果真厲害,一猜便”中。
“那你弟弟,他可有中毒?”
“未有,”白子初輕輕搖頭,“當時默娘見之,便将弟弟搶了過來,未免侍女起疑,便給弟弟喂了一種普通的強身健體,保下了弟弟。不過,我便沒如此幸運了。”
“那後來呢?”蘇清顏忍不住繼續問道。
“後來默娘尋了個信得過的人,帶着我們私下出宮了,我們被一戶普通人家收養,大抵過了兩年這樣,我娘因為身體被藥害之故,加之愛子不在身旁,承受不住打擊,最終香消玉殒,而蕭貴妃便成了皇後。我娘死後,我爹為感激默娘在我娘生前的照顧,便将她放了出宮,而她便來尋了我們。”
蘇清顏的心被白子初的話緊緊揪了起來,他們事後,必定還經歷了許多波折,不若,白子初不會如此生恨,将琉光教衆人盡數殺光。
白子初雙眸裏忽而現出一絲狠戾,殺意漸出,将他的雙瞳溢滿:“之後我們兄弟倆同默娘過了數年的快樂時光,直至七歲時,因着所居之地內澇,我們舉家搬遷,途徑骅城郊外,突欲賊子搶劫,而那賊子,便是琉光教中人!”
蘇清顏倒吸了一口氣,似乎欲見了後頭發生的事情一般,她緊緊地握住了白子初的手,将自己僅有的溫暖過到白子初身上。
哪知白子初的手愈發冰冷,話語間也沖出一腔憤怒:“那群賊子,眼見默娘姿色不錯,便見色起意,意圖玷污她。當時默娘帶着我們倆便要逃離,但她一個婦道人家,帶着兩個七歲小兒,能逃去哪,最後,被團團圍堵。而那些個畜生!”他憤怒地一敲床板,厲聲喝道,“便當着我們的面玷污了默娘,那時的我與弟弟沖上去,又是咬,又是打的,可是我們毫無氣力,什麽都做不到,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默娘,被他們玷污,後頭,忍不住侮辱,咬舌……自盡。”
蘇清顏已被這消息駭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張了張唇,卻不知能說什麽話來安慰他,只能攬着他的肩,将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肩側,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哄道:“白小初,乖,有蘇小顏在呢,白小初乖。”
一滴熾熱的淚滑落蘇清顏的肩頭,白子初加緊了這個擁抱,将內心隐藏多年的痛楚道盡:“若果當年不是默娘,我們兄弟早已死了,默娘于我們而言,那便是親母一般的存在,可是……可是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瞧着她被污,死去。我畢生都忘不掉,默娘死去時,那張大睜的雙眼,那是痛,更是對我們的不舍。”
蘇清顏的心底宛如被放了一粒苦藥,随着時間的推移,藥慢慢化開,這苦味也随着彌漫到了每一寸地方。她輕輕地拍着白子初的背,咬着牙,待得白子初鎮定下來後,她才開口問道:“後頭呢,你與你弟弟又是如何到的琉光教。”
“後頭當時的教主出現了,他瞧着我們倆精力如此十足,尚有餘力來對付教衆,便将我們倆帶了回去,訓練成他的……死士。”
沉重的“死士”兩個字一落,讓蘇清顏倒吸了一口氣,死士是遠比殺手還難馴服的,殺手還有些自由,而死士,則必須是為了主人,不惜一切犧牲自己所有的利益,甚至是生命,這對喜好自由的白子初來說,簡直便如同地獄一般的存在。也因是如此,死士的訓練,比之殺手來得愈加的殘暴與苛刻,随時都有可能喪命。
白子初蹭了蹭蘇清顏的發,柔聲道:“當年我們倆,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兒,卻要遭受如此待遇,呵,清顏,你說我如何不恨,我恨不得琉光教那些賊子盡數死光,巴不得飲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當年我們倆過的那簡直是非人的日子,日夜受他人鞭打,吃的都是發馊的食物,我們屢次逃出向人求救,屢次被人冷漠地無視,甚至被那些人抓回去。後來,我們不逃了,因為不會永遠也有人來救我們,唯有我們,自己救自己。”
蘇清顏沉默了下來,抱着白子初的手臂越來越緊,面對這樣凄慘人生的白子初,蘇清顏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美好。她雖是一個殺手組織的閣主,但卻是承襲她娘的位置,而閣中人都敬仰她,善待她,比之白子初而言,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不,白子初的生活,可稱之為——地獄。
白子初自嘲地哂笑道:“我們倆為了活命,便苦練武功,最終将所有的對手殺盡,站在了最高處,也,取下了教主的首級。那一日,琉光教大亂,我們倆放出了所有的死士,恢複他們的自由,他們當即便答應為我們效力,一同将意圖反抗的衆人殺盡,将我們兄弟倆捧上了教主之位。之後,我們确是過了一陣風平浪靜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因着長期在那緊張的地方生存,忽而過到這種安逸的生活,弟弟他受不住,病倒了。也便是那一日起,有了‘病傻’的白子初,以及為了報答我放死士自由,而願意追随我的‘教主’,而我弟弟,我則将他送走了。”
蘇清顏的唇抿成了一條薄線,她沒有再打斷白子初,而是靜靜地聆聽着他的故事。
“弟弟走後未得多久,便有皇室中人暗中尋到了我,言說他乃是當今天子派來的,是了,弟弟走的前兩年,先皇病故,當今天子即位,也便是他即位兩年後,來尋了我,言說意外探聽到皇室血脈流到了民間,他欲與我認親。
“當時我聽之,豈會相信,皇室中人最是無情,瞧着我娘那樣子,便知曉了。當時自然是一陣推脫,不肯面聖。後來你猜怎麽着,”白子初的語氣漸漸變得輕快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後來皇帝竟然親自現身來尋我了,從他口中聽之,是當年欲殺我們的那侍女臨死前說胡話,言說多年來,太過愧疚此事,後來被有心人聽之,傳到了皇帝耳裏,他當即便派人明察暗訪,終于尋到了我們。
“當時我猶有些懷疑他,自然不敢多加接觸,但後頭,許是兄弟連心罷,兩個十餘歲的小孩,能知什麽事,便放下了心房,成了好兄弟。”
談及皇帝的時候,白子初臉上都揚起了幸福的笑意,蘇清顏看到,打心底也為他感到高興。
白子初溫柔地親了親蘇清顏,繼續道:“後頭我們相熟後,他便請了禦醫為我診脈,結果查出我體內有兩種毒藥,一種是月寒,一種便是毀顏的藥。當時為了替我解毒,他是操了不少的心思,四處派人查訪可有良藥,也即是那時,遇上了蘇詞,蘇詞聽聞了我的病症後,便主動提出要到我的身邊,照顧我。但可惜,蘇詞只是解了我的毀顏,月寒卻是無解,唯有用微光來緩解,是以為了不讓琉光教人懷疑,知曉我身體有恙,我便常将藥灑在雞腿之上,裝j□j吃雞腿,以緩解月寒的藥性。後來,聽得月寒無解後,皇帝他竟然為了我,而心生愧疚,郁結于心,之後竟大病了一場,将我給吓倒了。”
蘇清顏睜大了雙瞳:“不是自古都言皇家人最無情的麽,皇帝這……莫非是故意收買你人心而為之?”
“誰知曉呢,”白子初微微一笑,“但這些年,确實多得他照顧,我在琉光教的地位才能漸漸安穩,弟弟也能安然地活着,過上好日子。即便他是故意為之,而利用我,我也值了。”
說道這裏,蘇清顏有些愕然道:“莫非你弟弟也經常吃雞腿麽。”
“嗤,”白子初笑了出來,敲了敲蘇清顏的腦袋道,“我弟弟健康得緊,當年什麽罪都讓我受遍了,便是月寒也只過到我身,并未過到他身。”
蘇清顏扁了扁嘴:“那他如此健康,當是由他來面對餘下之事方對,為何要你一人獨自面對。”
白子初被這問題給問住了,良久,他才斂下雙眸輕輕笑道:“因為我是男人,而他是我弟弟啊。”
忽而,有種莫名的濕意湧上了心頭,蘇清顏此刻才發覺,白子初雖然瘦,但卻用他瘦弱的身軀,撐起了一片天。
“白小初,你是個好哥哥。”
“是啊,可惜我不是個好相公,”白子初嬉笑地悄悄抹去蘇清顏的淚,“蘇小顏,我這個利用你的相公,你可還愛。”
“愛,如何不愛,”蘇清顏勾唇一笑,“沒有你救我,我只怕早死了。”
“嗤,”白子初笑道,“可那時,若非我為了點着引線,将你拉進來,只怕你也不會出事。”
蘇清顏笑了笑,沒有答話,當初進來救他,便是她自願的,若真出事,白子初完全可将她丢下不理,可是他沒有,他用他自己的身軀,安然護得她一點傷都沒有,反倒是他落得一身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