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在改變
顧簡塵心中一塊巨石落下的同時,胸腔升起一股磅礴的期待,這讓他整個人一直處于極其興奮的狀态。
李大海琢磨着,陸貅跟顧簡塵的關系比跟自己好,于是跑過去跟顧簡塵套近乎:“小兄弟,我是陸貅的哥們兒。你有啥事就找我,只要我能辦……”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導演派來的人拖走了。
“放開我,我自己走……鞋,鞋掉了……你們怎麽能這樣侮辱我的人格!哥!電腦我給你擱桌上了啊。”
聲音又吸引了一大波高壓下的學員,他們在門口聚衆吃瓜。
顧簡塵從編曲開始,激昂狀态維持到現在,神經一松,慢慢開始疲憊,彎腰就把陸貅腳邊的小凳子揪過來一屁股坐下,坐着坐着就蔫蔫地開始打瞌睡。
在門後時不時冒出頭來吃瓜的學員小聲說:
“哇哦——我還以為陸老師這兒嗚嗚刮西北風呢。”
“沒想到真有學員會向他求助。”
“他們好像很熟啊……”
“陸貅…導師的保送卡就是給他的啊。”
“這倆不會有啥吧哈哈哈我開玩笑別當真。”
“他好傻,不會因為一張保送卡就覺得陸貅能一直把他保出道吧?”
“可能人家是為了抱恩,畢竟D區是真的蕭瑟,看着也挺可憐。”
“對啊,只是為了照顧陸貅導師的面子吧。我上午還看見他在C區門口逛,也可能是兩邊都像讨好。”
“我天,他不為自己前途考慮嗎?”
“通過和導師拉關系在下一環節讓老師給他舉牌晉級?晉級之後呢?沒本事也沒人看他啊。”
“那個啥,我今天看到陸貅和一個白白胖胖的男人很親近的樣子。”
“呃……是我想的那樣嗎?”
“重點是在這兒什麽也學不到,參加節目機會難得,他就這麽浪費了。”
“他不是柏文卓的朋友嗎?柏文卓也不勸勸他。”
“柏文卓說過了,不過看樣子他沒聽。”
“長這麽好看,可惜。”
和顧簡塵一個宿舍的學員幫忙說話:
“別胡說,他每天在宿舍超努力的,我醒兩趟了還看到他拿着熒光燈在寫字。”
“我真的佩服他,他就是傳說中那種另類吧,作息都和人不一樣。”
“他現在看着好困,看的我都困了,哈——”
“只是他不愛說話,很高冷,感覺他腦子和咱不一樣。”
“你也覺得他高冷是吧,我也是。”
“對對,其實我怕跟他打招呼,總覺得可能會打斷他的思路,沒準讨他厭。”
“帥是真的帥,他現在就沒化妝!”
“錄節目……化妝師把他漏了?”
“我們起床的時候他睡得像……是真的敲鑼都不醒!好不容易醒了,化妝師已經散場。不過他也不在意。”
“他一點都不在意形象,好糙一男的。可是老天偏寵啊!!”
伴随着門口的叽喳聲,顧簡塵竟直接眯了過去,腦袋一偏,頭和肩膀輕輕靠在陸貅腿上。
幸虧是左腿。
陸貅腿抖了抖,顧簡塵沒醒。
陸貅蹙眉,可不能讓他在這兒陷入深度睡眠,那睡起來沒完沒了了。
陸貅輕輕踢了他一腳……拍拍臉……微微用力踢了下……
陸貅:“……”
他站起身,顧簡塵往前一傾,額頭撞到櫃門上。
門口一連冒出十幾張臉,學員皆小聲驚呼:
“哇——”
“好狠。”
“好疼。”
“我的臉。”
陸貅擡頭,他們立馬又縮回去。
陸貅低頭,他們馬上伸出來。
學員:
“卧槽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好吓人。”
“人設崩了人設崩了,他不是走奶萌路線的嗎?”
“我還恐怖——我去找我隊友訓練了。”
“心疼俊臉。”
陸貅再次擡頭,喉嚨流出毫無感情的聲音:“你們無事幹?還是有問題問我?”
這兩問配上他的表情,直接吃瓜學員得紛紛作鳥獸散……聚衆吃瓜是傳統,但游走吃瓜是樂趣啊。
陸貅門口的釘子戶退散後,走廊這一段卻越發熱鬧起來,雖無人停留,但不斷被來回路過,一到D區門口就降速,跟機器人似的把臉齊齊轉向D區導師席。
導演在監視器前猛地瞪眼,狂吸一口煙,道:“可以啊!嘿,這陸貅挺會造話題,比另外仨省心。”
助理:“陸貅會被罵慘吧。”
劉導無語:“你心疼他誰心疼我的流量。”
助理:“。”
顧簡塵迷糊地睜眼,身體跟膠水似的和櫃門黏在一起,半天才爬起來。
他的神經粘連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搖搖晃晃地站着,聲音從鼻子裏擠出來,帶了點奶音:“陸貅,你摔我做什麽,我很困啊。”
門口的學員聲音很吵鬧。
陸貅毫無人情味地說:“去廁所洗把臉,今天晚上還有任務。”
顧簡塵:“請你殺了我。”
陸貅:“今晚上是你拉組員的最佳時間,你還有時間交流游說。過了今晚,學員都私下組隊成功,明天不過走個流程,重點在定舞曲。你如果落單,只能被并在別的組成為附庸,更別說演繹自己的作品。”
顧簡塵聽到最後一句瞬間清醒。
醒了之後腦子開始轉動。
“等等,你讓我去拉人?”
陸貅:“難道要我去?”
顧簡塵長睫顫動:“我一個人嗎?我一個人拉一整隊?”
陸貅:“你只需拉九到十人。現在在場總學員204個,抽中《複生》的51人。組隊要求:每隊10人,上限11人。”
顧簡塵搖頭:“不行,我連哪些人抽的是四號都不知道,我怎麽拉人。”
陸貅不管他,擺弄着李大海帶來的新電腦,随意說:“抉擇在你。你當然可以不拉人,明天随便找個組并進去,随便唱唱跳跳,興許能晉級也說不準,畢竟你長得還行。”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顧簡塵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陸貅字裏行間流露的輕視。
剛醒來就被刺激,他胸口膨脹——之前脹的是激動,現在脹的全是火,他咬牙:“陸貅,你羞辱我!”
陸貅絲毫沒被顧簡塵聲音大雨點小的憤怒影響,波瀾不驚道:“你是姑娘麽?”
顧簡塵怒目切齒:“你等着。”
陸貅神态自若,點頭:“大家歌舞水平都一般,你主要找品性信得過的。而且,我需要你成為隊長。”
顧簡塵腳步一頓,蹙眉盯了陸貅好一會,怫然離去。
……
晚上九點,顧簡塵精疲力盡地拐進廁所。
不知什麽時候,他身邊跟了一個舉着鏡頭的攝像大哥,他做啥對方都跟着。
節目組沒那麽多經費,單獨的攝影師都是配給導師、或幾人一起單獨活動的學員,不可能一人一個才對。
廁所外,攝影師打報告:“組長,陸貅不想讓我跟。”
組長打報告:“劉導,陸貅不配合鏡頭。”
劉導:“所有學員他身上最有料,跟仔細點。”
顧簡塵疲累地坐下,雙手使勁把頭發往上扒,神情疲憊沮喪。在過去的半小時裏,他暗地觀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判斷學員選題,主動搭話,被拒絕還是好的,更難挨的是十有六七人的暗諷,稍微對他臉色好點的,他就趕緊和他交流腦中的想法和設想,好不容易遇到合拍的,聽到他的輔導老師是陸貅,對方最後一點心思也退散了。
因此,這一個小時,他只拉到同宿舍的三個舍友。
一個是冰天雪地裏長大的章森,性格爽朗豪放,意見相合就直接應了組隊,很草率。
一個是顧簡塵的對鋪鐘端,每天都能看到顧簡塵半夜半夜地創作,會答應主要是想跟努力的人交朋友。
最後一個祝夏是南方人,他純粹是信得過顧簡塵的人品,他和顧簡塵一樣佛系,沒提前搜羅導師的新聞八卦,又不偏信學員口耳相傳的流言,這幾天時間,覺得陸貅這人沒別人說的那麽差勁,加上陸貅保證,組就組吧。
顧簡塵現在完全不相信自己能在節目組十點鐘下班之前拉到十個隊友。
自己衰,奈何陸貅在學員心目中更衰。
自己這道坎過了,他還得幫學員渡過心裏那道陸貅的坎,他委屈巴拉,回去還要被陸貅嘲笑。
……等…會……不能每次都被他看不起啊。
顧簡塵站起身,垂首使勁擺腦袋,出了廁所後打開水龍頭用力沖臉,拍脖子,力氣大得差點把自己拍進盥洗臺上。
攝像大哥在門口悄悄探進來的鏡頭裏看得都有點心疼。
眼看顧簡塵轉身,攝影大哥立馬把偷拍的鏡頭收回來。
顧簡塵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今晚一直跟拍自己攝像大哥在外面手忙腳亂地擺弄攝影器材。顧簡塵看他忙活半天也沒忙出個所以然,心裏掙紮一番,主動走過去,問:“有什麽問題嗎?”
攝像大哥本就是為自己剛剛的□□行為做個簡單的掩飾,哪知道顧簡塵出來後一直盯着他看,假的也要演得真一點。
攝像大哥:“啊,機子出了點問題。”
顧簡塵蹙眉,斟酌着開口:“你把你手上這個插進去就好了。”
攝像大哥也很尴尬。
顧簡塵又問:“請問你看見章森鐘端祝夏他們仨沒?”
攝像:“章森在D區那邊,好像進去了。”
顧簡塵轉身欲走,腳尖都已經轉了彎,中途卻被他生生扭回來,對攝像哥點頭說了聲謝謝。
攝像心裏一暖,突然覺得今天一晚上被躲着避着的煩悶感瞬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