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間的問題

組員們隐約知道陸貅和顧簡塵的關系相比其他學員親近一些，畢竟顧簡塵是陸貅保下來的。想來當初陸貅眼光也是足夠毒辣，才會一眼看中除了臉啥其他優質特征都沒表現出來的顧簡塵，後者也沒有辜負陸貅的期望。

顧簡塵對衆人說：“你們練着，我去上個廁所。”

組員紛紛點頭，他們如今只需要緊着自己，完全不擔心顧簡塵的能力，無論是歌唱還是舞蹈，顧簡塵都跟開了挂一樣，聲樂就不說了，樂譜都是他寫的，舞蹈更別談，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天中心位比拼時顧簡塵所跳的舞根本沒事先排練，這家夥看一遍就能記住舞步。哪怕現在就讓他上臺，顧簡塵也能完美展現着自己。

組員們開始根據剛剛陸貅給他們每個人提的建議糾正自己的姿勢動作，舞了兩下發現他們的隊長還嵌在門框裏盯着室內，注意力三五不時被門口散發低氣壓的顧簡塵吸引一下。

陸貅提醒：“要去就去，別在這兒當門神。”

顧簡塵理直氣壯：“你不來？”

組員：“……？”上廁所還要約的嗎？

陸貅無奈，拄着拐棍跟在顧簡塵身後。

顧簡塵等陸貅一出練習室就拔了他的麥，也扯了自己的，這才萬分郁悶地開口：“你是不是看不慣我。”

陸貅不答，他記憶缥缈，但記得自己少年時期的自己沉默寡言，沒在這麽事兒的。

盡管也有犯傻的時候，可至少僞裝得深沉老練，絕不會在旁人面前表現出絲毫的傻氣，在同齡人眼中是個悶聲幹事的人——盡管因為性格閉塞，人緣一般。

顧簡塵：“是你讓我當隊長的，也是你說要我樹立隊長的威信，可你私下對我呼來喝去就算了，今天當着別人的面也不給我面子！”

控訴的對象沒有回應，顧簡塵自顧自氣完了，開始自己給自己找臺階，自說自話：“算了，這種小事，不跟你計較。”

到了廁所，顧簡塵突然說：“組裏有兩個學員一直不對付，你幫我搞定。”

陸貅換換看他一眼，那眼神明擺着在說‘和我有毛關系’。

顧簡塵死死抿唇：“你說要幫我的。”

陸貅：“我幫得還不夠多？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顧簡塵小聲：“你就會嘴上說說。”繼而補充：“而且現在不是我的問題，是鐘端和邱祁有問題。”

陸貅：“在你這一組，問題就是你的。你完不成？”

看到陸貅這質疑的眼神，顧簡塵還要反駁的嘴巴倏忽閉緊，郁悶的表情瞬間生變，眼角狠狠抽了抽，呵了聲，勉強道：“也不是什麽難事。”

陸貅看着顧簡塵的表情，跟着他魔性地發出一個氣音：“呵。”

顧簡塵：“……”

兩人放完水繼續前後腳回練習室，路上顧簡塵飛快帶好麥，把陸貅遠遠甩在後面，奔回練習室，一眼就看到今天不知第幾次争執的鐘端和邱祁，走上去直接插查到兩人中間，臉朝右，冷聲強硬道：“鐘端就是個憨憨，你跟他較什麽勁？今天我一定把他長歪了的手腳掰正。”

鐘端瞪圓了眼睛，對着顧簡塵發出個不斷上攀的音：“嘿——你——”

門口一根拐杖入鏡。

顧簡塵臉朝左，對鐘端道：“閉嘴，給我個面子。”

鐘端：“……啊，昂。”

顧簡塵語氣裏有點咬牙切齒，對兩個人說：“一個組的，互相包容點，舞臺是完整的，每個人都占着一個不可或缺的位置，每個人都不能缺。你們再争下去，接下去誰也別想練了，大家否趁早回家找媽吧。”

瞧着組長這情緒不對。

邱祁：“……成，成吧，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陸貅出現在門口。

顧簡塵揚聲，聲音铿锵落地：“好，繼續訓練！”後面，顧簡塵真成了一顆哪裏需要哪裏搬的螺絲釘。

陸貅多看了幾眼，看似面無表情，可眼角眉梢又帶着些微極淺淡的笑意，冷熱的共生在他臉上達成奇異的和諧，像冰上籠蓋了一層暖黃的陽光。

見練習步入正軌，他這才拄着拐杖緩步離去。

導演要每個導師在各個訓練室一天三巡視，給學員及時排憂解難，他這才開始第一輪呢。

可惜陸貅說的話只在顧簡塵這一組管用，巡視到其他組時，他提出的建議不是被無視，就是被溫言軟語地怼回來——畢竟當着鏡頭，誰也不想留個蠻橫不敬的印象給觀衆。

好在陸貅心态平穩，并不将旁人放在心上，他們愛聽則聽不聽則罷，他不過是簽了一份合同循着本分盡職而已，因此不會強求任何人尊他敬他聽他話。

顧簡塵自然另當別論——不聽，挨打。

剛開始，記得這年紀的顧簡塵實在蠢笨，本以為是個油鹽不進的內向悶石頭，帶他會很費一番功夫，現在倒覺出點別的意思來，越發覺得顧簡塵可愛了。

只是不知緣何，這性格和記憶中的自己有點出入……好像更蠢了……

下午，陸貅進行第二次巡視，這次先從1A組開始，選題1的大部分學員還算禮貌，至少不會在陸貅提出關于舞蹈和聲樂方面的建議時直接打斷，選題2的學員可就傲氣多了，選題3還有人覺得陸貅的話在理，選題4B組及其後，都是典型的怼怼族。

陸貅走到2C組時，正好杜珺澄前腳剛踏進去，他們的組員在後邊麻溜地關門，說是要把‘杜老師’留久一點，陸貅和杜珺澄相隔不過兩米的距離，險些被門扇了臉。

杜珺澄回了下頭，看得明明白白，卻沒發表任何言論。

陸貅平靜地問身後的攝影師：“都拍下了？”

攝影師比陸貅本人還尴尬，點了點頭。

陸貅：“好。去劉導那逛逛。”

劉導面前，陸貅大方地讓劉導看了攝像師錄制的視頻。其實不用看，這一天下來陸貅受到的冷待在監視器裏記錄得明明白白，劉導早就知道了。

劉導以為陸貅是來為自己抱不平，因此臉色很嚴肅。

哪知陸貅開門見山，說：“到時候導師巡視的鏡頭，希望你把這個也剪進去。”

劉導：“？”

劉導自我腦補一番，突發感慨：“其實你犯不着這麽自黑，你還是很有能力的。”

陸貅沉聲道：“我知道。”

劉導哽住：“你倒是臉皮厚。”

陸貅：“你不用顧忌我，關于我的一切動态，你都可以剪進去。你可以在身上制造任何話題。”

劉導被戳中了心事，心下暗驚的同時，又覺得陸貅的話讓自己失了面子。

這些天他一直在衡量陸貅的價值，總覺的這人渾身上下都冒着一股詭異勁，軟包子的人設褪去，外形逐漸變得冷冽強硬，性格沉穩冷靜，做事井井有條，專業理論一套一套的，電腦技術堪稱一絕，技術部的李大海甚至特地跑他這兒耍心機，可勁說‘陸貅進娛樂圈是個失誤，讓他注意點別惹陸貅，否則分分鐘被黑成翔’，也不知是想幫陸貅還是黑陸貅。但這話确實在劉導心裏留下了影響——他早就反應過來，網上那些消失的黑料，鐵定是陸貅自己删掉了。

陸貅如今所表現的一切都和自己先前調查的信息大相徑庭，他晚上睡前甚至會天馬行空地懷疑三年前那個參加‘少年第一期’的矯揉造作的學員陸貅和眼前這個不是同一個人。

有才有能有相貌有智謀，卻在娛樂圈混成萬人厭，本身就是個玄學。

因為被陸貅算計過，他此時一副老謀深算的表情，陰謀論：“我這些天一直坐在監視器邊上，你有多精我還不知道。想利用我收集節目組黑料，還是又要想告我造謠诽謗？”

陸貅慢條斯理道：“我所在的經紀公司的資源分配只有‘藝人話題度’一條标準。如果你認為在我身上制造話題是浪費資源，可當我沒說。但我能為這個節目制造的噱頭，我相信任何一個聰明的導演都懂得怎麽抓住機會。利弊你自己權衡。但我事先提個醒，你最好不要再利用捆綁宣傳這種低級的方式，否則後果很嚴重。”

陸貅說到最後，眼裏露出劉導熟悉的警告之色，冷冽如冰，叫人如芒刺背，劉導見一次慫一次。

劉導從褲兜裏摸出煙盒，摸到煙又去摸打火機，目光就是不和陸貅碰撞。

劉導手上嘴裏有了東西，這才覺得有了點依仗，滄桑說：“我知道。那我可就不顧忌你，放肆幹了。”

陸貅：“嗯。”

劉導：“你後期萬一火了，要是挾機報複，那可就真不是人了。”

陸貅不鹹不淡道：“真要報複你，不用等我火。”

劉導：“……”殺人誅心。

他見識了陸貅的本事，又修過心理學，自認為對陸貅的性格有初步了解，告誡自己這種人本性冷漠，輕易惹不得。更何況他知道陸貅背後不俗的家庭背景，盡管陸貅早年早就和家裏斷了關系，但倒底有這層關系在。

因此劉導絲毫不懷疑陸貅這話的真實性。

眼看陸貅提醒完就準備離開，劉導問出自己這段時間觀察陸貅得出的最大的疑惑：“你看着不像個世俗的人，會那麽多技術，怎麽想不開來混這行？”

陸貅實誠道：“想火。”

劉導險些驚掉下巴：“你，咳咳，你的意思是，以前那些騷操作都是想火？”

陸貅：“不是，那是作死。”

原主的确無時無刻不在作死。

劉導：“……所以，你現在要話題，是為了火？”

陸貅點頭，目光十分理性地對上劉導，說：“‘火’是短期目标，我和經紀公司簽的死約，短期跳不出，需要公司的資源。”

劉導無語：“拿資源的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更火。”

陸貅不贊同：“更多資源是為了在演藝圈走得更高。”

劉導噴出一口急促的煙，語帶嘲笑：“演藝圈？就你公司那些資源？！得得得，我明白了，還是熱度嘛，火嘛，錢啊追捧啊這些名利，誰都逃不過。”

陸貅神色絲毫不為所動，襯得劉導這幅樣子極其庸俗。

劉導收攏張揚的神色：“什麽表情，我說得不對？”

陸貅：“不知道。”

他不再看劉導，轉身離開。

劉導：“……”

是他思維太活泛了？怎麽覺得陸面無表情的樣子總像是在鄙視他。

再學員們越來越強的偏見和看不起下，陸貅的巡視逐漸形式化。

最開始還有幾個對他态度良好的學員，陸貅提示得也認真，但他們對陸貅的親近使他們遭到其他人的集體嘲笑和暗暗排擠後，他們也變得和大家合群起來。

陸貅大多時候待在4A組，這裏和其他組或松散分裂，或壓力山大，或精神緊繃的狀态完全一樣。這裏其樂融融，還能看顧簡塵對組員‘指手畫腳’，一邊教導還一邊看自己臉色，生怕出了錯，陸貅枯燥的導師日子變得有了點趣味。

鐘端和邱祈的舞蹈聲樂都不再出錯，可兩人依舊沒消停，互相排斥的死對頭的磁場已經建立起來，每天不吵吵兩句，練習的任務都撿不起來。

但鐘端承諾了顧簡塵要在陸貅面前賣他面子，所以陸貅每次突襲都會看到鐘端和邱祈忍着火氣暗怼的滑稽場面。

好在排斥只存在兩人的脾性之間，沒影響表演的呈現。

空閑時間，陸貅便去聯系采買，訂制4A組的服裝。

舞蹈設計裏有兩次服裝的轉換，中心位則有三次。

不同時期的服裝設計不一樣，表達的主題不一樣，呈現的狀态也不一樣。服裝和舞蹈相輔相成，是‘複生’中心思想必不可缺的一個承載工具。

別的組的服裝都是節目組安排，但顧簡塵這組，他很難不多上心。

周日上午到下午四點是各組定出場順序，彩排走位的時間。

同日晚六點，二十組學員亂序上臺演出。

同日晚六點，追光少年2在X酷正式播出第一期。

實際上，節目開拍之初，劉導和制片商定的是先錄制幾期後再放出第一期，甚至還考慮過錄完了再播，就怕承受不住糊穿地心的打擊中道崩殂——為這檔綜藝，劉導把自己的後半輩子的儲蓄金都投進去了。

可在正式錄制第一期時，他偏偏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看到了最大的可能。

顧簡塵能火，時間問題。

陸貅能爆，不是問題。

而追光少年2，會成為孕育這兩個人的溫床。

有了信心，他也不怕做邊錄邊播的綜藝了。

甚至于原本這第二期他都不準備請現場觀衆，就怕觀衆沒反應，後期剪輯起來也尴尬。

可今天上午看了彩排，他被炸了一臉……劉導當即決定臨時發動身邊員工的親朋好友，同時開啓微博抽獎，又派人聯系了幾個微博X乎大V，愣是在一個下午聚了300個觀衆。

調整機位時，他就跟老父親展出親女兒一樣上心，不斷期待着他‘親女兒’收獲一衆下巴的場景——說實話，這次請觀衆，除了節目效果，他還攜帶了一點炫耀的私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我接下來的更新速度不會吓到你們(滑稽)

預計這個月我要把它全部“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