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給你一個新選擇

顧簡塵這番嚴肅的言論讓現場沉默了好一會，都是少年人，閱歷不夠，最愛跟風，常年如此早就習慣了。今天突然被人當頭棒喝，雖然顧簡塵沒指名道姓，主語也沒明指他們，可大家只是愛跟風，不是不辨是非，基本的對錯他們都懂，如今同行相襯，難免羞愧尴尬。

就連和顧簡塵玩得好的嬉皮鐘端都在腦中默默反思，忘了跳出來鬧氣氛。

約摸過去了半分鐘，最後打破沉靜的還是送餐員的門鈴聲，外賣小哥推着精致的小車，端上豪華的餐點。

用飯回來的三個攝影師正好趕上，也跟着一起進門，閑聊幾句就抗上攝影機開工。

鐘端的皮總靈魂終于回歸本體：“好啦好啦，我也覺得陸老師很好，還教會我很多東西！我都是被他高貴的人品吸引過來的！別幹瞪着了，前胸貼後背了都。”

祝夏章森打頭做氛圍組，現場氣氛逐漸緩和。學員們各自選擇按下剛剛的的事，紛紛推搡這顧簡塵坐到桌邊，反手一塊烤牛肉：“哥，孝敬你。”

不過這一場本該放肆放縱的大餐，依舊吃得有些拘謹。

三個攝影師互相看了幾眼——他們好像錯過了什麽……

他們不知道顧簡塵事先在肚子裏塞了兩碗米飯、兩盤葷菜外加素菜，現在個個都是和事佬，個個都往顧簡塵碗裏夾菜。

明明點的是汽水，卻非要當酒一樣敬來敬去，無形中成為中心的顧簡塵成為大家的‘敬酒對象’，現場頗有一“酒”抿恩仇的意思。

這種情況顧簡塵也不好離席，只能鼓着肚皮硬撐，最後險些吃吐。

多虧半路陸貅推開廚房門，讓顧簡塵去幫他搬桌子，顧簡塵因此得救。

後來整整半個小時，顧簡塵葛優似的癱在陽臺小沙發上，費力地消食。

陸貅坐不遠處，不要命地壓榨顧簡塵的精力：“跳不起來，先把你練的歌唱來聽聽。”

顧簡塵雙手抱着肚子，翻身都難，一聽陸貅這話，直接氣成河豚，瞪了陸貅一眼，鼓着一身刺，偏頭不再看他。

陸貅哼哼了聲，悠哉道：“你對我橫眉冷對的，還叫別人尊師重道。”

顧簡塵：“……”撐到不想說話。

陸貅：“會胖。”

顧簡塵打了個嗝。

陸貅：“吃太多，明天臉大概會腫。”

顧簡塵：“……”毀滅吧。

逗完了，說正事，陸貅：“今天的任務完不成了？”

顧簡塵忍無可忍，滿臉抽搐地從沙發上撐起身，這一動不知抽動了哪根氣管，他開始五秒一抽，連續打嗝。

“你對我的壓榨，我全都記本子上！”

他就這樣在小花園打嗝繞圈，八十老頭似的繞了半個時辰，然後進屋開始看視頻，小幅度舞動身體。

同時屋內，用餐完畢，大家消食閑聊期間，有個情緒一直低沉的學員開口，問柏文卓：“文卓，一個班最高可以有30個學員，杜老師班級才28個，可不可以加我一個？”

柏文卓僅僅詫異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掏出手機立馬聯系杜珺澄。

五分鐘後，柏文卓放下手機，露出溫和的笑：“我和杜老師說了詳情，他說他會聯系導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杜老師班級的學生了。”

學員狂喜：“真的?！！！”

柏文卓笑得暢然：“放心，我和他說你是D班的，但他完全不介意哦。”

又一個學員迫切地沖到柏文卓面前：“文卓哥，可不可以加我一個？”

柏文卓：“杜老師說，在意自己前程的學員都值得鼓勵與表揚，你叫什麽？”

“胡空。”

柏文卓：“記下了，我馬上幫你們訂票。收拾收拾，我們該去B班集合了，兩點就要出發去鄰省，演唱會後我們一起轟趴吧。”

下午三點，顧簡塵第一個敲響書房的門，進去呆了不過兩分鐘，出來時手裏拿了一張A4紙，上面詳細羅列了顧簡塵的聲樂和舞蹈上的十幾項不足。

顧簡塵這張A4紙一出，大家紛紛傳看，瞬間明白了陸貅讓他們唱歌練舞的用意，難怪這舞蹈動作這麽反複！歌曲的音域這麽跳躍！

顧簡塵鼓勵學員們努力，無意間瞄了眼，突然問：“有人請假了？”

祝夏搖頭，笑得勉強：“有三個學員跟着你朋友走了。”

顧簡塵：“?”

鐘端聳肩：“他們對咱很不屑，叛到B班了。”

顧簡塵聽完，半點反應也無，只淡淡說了句：“沒福氣。快加油練，今晚十點前都可以去書房找陸老師，每個人都有三次機會，盡量練熟點再去。”

走了幾個不安分的，剩下的可踏實多了。

祝夏眼睛發亮，勁頭十足：“好。我也想看陸貅老師對我的評價！”

章森伸展身體哭唧唧：“那我不得被陸老師批死。”

顧簡塵笑：“我都是被他劈頭蓋臉罵出來的。”

邱祈：“陸老師還會劈頭蓋臉地罵人？”

鐘端興奮：“真的嗎？聽了那麽多傳言，但我從來沒見過陸老師發怒，好想被罵罵。”

新學員：“我還以為陸老師脾氣很壞的。”

老學員：“事實上陸老師平時教導我們都是輕聲細語的。”

新學員面露期待。

顧簡塵糾正：“濾鏡別這麽厚，他教育人的時候哪次露出過溫和的表情？”

老學員集體回憶，紛紛點頭：

“确實。”

“很冷。”

“沒有情緒。”

“陳述事實。”

“帥死。”

“有魅力。”

顧簡塵：“……”

鐘端一掌拍在顧簡塵肩上，嘿嘿笑道：“中午不是你叫我們要尊重長輩嗎？現在咋的還說俺們是濾鏡呢？”

新學員紛紛點頭。

老學員坐等回應。

顧簡塵：“嘴上說是一回事，實際操作是另一回事，等你們被他批得一文不值的時候你們就懂了。”

衆學員懷疑人生：“你？一文不值？”

顧簡塵給了他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祝夏輕咳一聲，輕輕指了指鏡頭，小聲說：“你注意點。”

顧簡塵沒鳥鏡頭，慫恿道：“……我看你練得也差不多了，要不現在先進去體驗一把。”

祝夏擺手，調到大屏幕前踏起舞步，說：“別，我得多熟悉熟悉，我還想給陸老師留個好印象呢。”

顧簡塵和他并排而立，踢踏旋轉，歌随舞轉。

晚六點，又一輪外賣點餐時間到。

這次沒人從中攪動渾水，大家氣氛和諧，清粥小菜便滿足了——畢竟吃完還要繼續練舞。

他們現在的積極性和上午形成兩個極端。

上午除了顧簡塵幾個，其他人都是閑得蛋疼，跟風才開始練習。

可現在，他們甚至已經陷入瘋魔的狀态！

陸老師不是廢物！他能在兩分鐘的表演中看出表演者身上所有不足，同時為之劃分緩急等級，甚至能從中分析出他們平日的練舞習慣，歌唱習慣等各種細節，比他們自己都了解自己！簡直超神了！！

這些人中最不滿的就輸顧簡塵了。

他本以為這些人進書房一趟，出來後會蔫頭耷腦一陣，沒想到陸貅給他們評價比對自己不知溫和了多少倍，導致他們一個個出來後就懵了幾分鐘，後面就一直跟被打了雞血似的！

搞得他壓力山大，沖勁十足，拼命練習。

或許他自己都沒搞清楚，他這麽拼，不過是不想被旁人拿去陸貅眼裏的第一罷了。

他也不知為何，莫名就覺得，陸貅心中那個第一，就該是他的。

那個桂冠，合該由他親自摘下，交到陸貅手中，讓陸貅心甘情願為自己戴上。

他最開始抗拒着陸貅對他獨有的嚴苛，可這份抗拒的情緒不知何時軟化下去，在他潛意識裏演化成陸貅對他獨有的關注。

可他到底只是個十七未到的少年，雖承受了坎坷，卻未經世事，，心思稚嫩，還達不到透察心扉的地步。

又一個學員從陸貅書房出來，他這是第二次了。

顧簡塵第一個迎上去，“他說什麽了？”

新學員喪：“舞蹈熟練了，但沒進步，問題還在。”

不多時，又一個學員出來，顧簡塵：“怎麽說？”

老學員笑嘻嘻：“陸老師說我天賦不錯。”

顧簡塵眼睛發亮，眼中流出一分豔羨九分贊賞：“厲害！”

老學員：“你跳得這麽熟，還不進去測第二遍？”

顧簡塵：“還不夠熟，吃完晚飯再說吧。”

老學員捏拳：“加油哥！”

顧簡塵捏拳輕輕撞擊他的胸口，“加油。”

晚六點，大家各自從練習中抽身，端起桌上的清菜小粥呼哧直喝，急得趕投胎似的。

顧簡塵擦了把汗，去洗手間的路上被一個攝影師截住，對方扛着攝像機，另一只手朝他遞來一只手機，說：“劉導讓我把手機給你，有人找你。”

單手抗攝影機很累，顧簡塵飛快洗幹淨了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接過手機，點頭道謝。

顧簡塵見手機已經是接通狀态，直接拿到耳邊喂了聲。

攝影師興許在等自己的手機，因此沒離開。

手機那邊傳來潤朗的聲音，但這聲音常年浸泡在井底，聽着永遠帶着冷意。

陽光本是溫暖的，奈何常處寒冬。

顧簡塵在對方第一個字冒頭時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眼裏的情緒瞬間凝固：“什麽事？”

顧簡塵不帶感情，顧今哲那邊卻更冷硬，“從今天開始，我可以不反對你踏入個圈子，但我希望你在自己的追求上理性些，別再任性妄為。”

顧今哲态度竟然轉變這麽大！

顧簡塵不想跟他繞圈子，不耐道：“有話直說。”

顧今哲：“我可你幫你聯系導演，給你一個換導師的機會。”

顧簡塵：“你公司那麽大，還這麽閑?”

顧今哲理性時，語氣顯得很涼薄，“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供你進修，深入學習系統的專業知識。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如今臺上那幾個導師水平都很一般，對你的幫助不會很大。”

那邊說話時，顧簡塵一直垂着眸，濃密的睫毛蓋住他眼裏的情緒，大廳的背光映過來，他堅挺的側顏在鏡頭裏像是一副悠遠深沉的畫卷。

鏡頭沒拍到他的下半身，他那被用力摳到發白的拇指蓋自然沒有入鏡。場面靜止一瞬，顧簡塵看了眼攝影師，突然擰開門，旋身出了套房，然後很快把門關上，攝影師被擋在屋裏。

“如果想呆站在國內，可以向XX大學提交申請書，這所大學的音樂舞蹈系在全國排榜首，我能把你安排進去。但我建議你報B國的XXX大學，這所大學的藝術系是全球公認的權威之最……難得你在這方面有點天賦和興趣，你好好考慮考慮。”

顧簡塵飛快朝大樓角落走去，空無一人的陰暗樓道，顧簡塵臉上露出他從來沒在人前顯露過的嫌惡表情，語氣也前所未有的厭惡：

“顧今哲，請你在和我說話時保持基本的禮儀，我從沒要求你能像個正常的哥哥，但至少不要處處貶低，張嘴閉口就是命令教導，你不是我爸，更不是我媽。哪怕不幸和你有血緣關系，可你是不是忘了，回國前我們9年沒見了？回國前我都不知道你長什麽樣，一個陌生人，你憑什麽否認我的一切決定？憑什麽安排我的路？我花你錢了？我不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

顧今哲那邊久久沉默。

顧簡塵欲挂電話。

另一邊似乎有感應，突然大聲說：“等等。”

顧簡塵頓住。

顧簡塵聲音比之先前的冷靜自持要幹澀許多，他像是喉嚨進了一抔沙，開口前清了好幾下嗓子，又猶疑了好幾秒，才想起來問：“那……你換導師嗎？”

顧簡塵神色複雜：“不。”

顧今哲又清了下嗓子，似乎還喝了口水，再開口時情緒內斂許多，聲線平穩，說：“先按下你我之間的矛盾，現在主要解決你的問題。”

顧簡塵不耐：“顧今哲，你……”

顧今哲語速很快：“你登錄自己的郵箱，微信也行，文件我已經發你了，冷靜看完，理性做決斷。”說完他就匆匆挂了電話。

微信上‘顧今哲’那一欄，果然有新信息跳出來，是個足足有2G的文件。

顧簡塵去酒店隔壁買了個新手機，爬到天樓，卻發現去天臺的門被鎖了，他便坐在鐵栅門前的階梯上，猶豫再三，還是點開文件。

酒店信號極好，文件內容很快就加載出來。

标題——‘關于追光少年2四位導師的優劣對比分析’。

顧簡塵光看這個題目就覺得不對勁，直接皺眉關了微信。

可被鐵栅門外吹進來的風醒了醒腦子，心又止不住貓抓。顧今哲雖然不是個好哥哥，但他是個好的領導者，思考問題時習慣把自己當個冷血的旁觀者，當然他自己說那叫理性，因此很多時候看問題不會帶主觀情緒。

而且以顧今哲的手段，這文件裏的信息絕不可能有造謠成分。

約麽過了十幾分鐘，顧簡塵重新打開微信。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