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信他
點餐期間，他們在設備中放着樂音，邊聽邊點。柏文卓等人被他們的夥伴拉進屋，大家一起商量中午要吃什麽。
剛開始大家氣氛還算正常，可漸漸地學員中出了一個帶頭埋怨的。話說得不重，只是普通的不平。奈何此時他們當中有三只攪動氣氛的鲶魚。
不怕導師寒碜，最怕導師之間對比之後發現自己的選擇太不如人。
不多時，不滿的越來越多——一個沒有人脈，沒有眼界，沒有能力，沒有人氣，最後連午飯都得外賣解決的導師。
這樣的人能為自己帶來什麽好處？能讓自己學到什麽？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句：“陸老師家應該很有錢的，我聽說他出道都是砸……”
聲音驀然中斷。
有人開始追問後續。
那個學員搖頭：“聽說而已，沒準是謠言。”
顧簡塵眼神冰冷地看了眼那個跟在柏文卓身邊的矮個子學員，“不确定的事你拿出來宣傳什麽？”寒涼的聲音和不悅的神情在他身上形成一種穩重成熟的攝人氣場。
那人消音。
柏文卓勸了顧簡塵兩句，不知什麽時候從包裏掏出一只手機。
網瘾少年們都太久沒碰到手機了，此時視線全都別柏文卓手裏的黑盒子吸引，一副被勾了魂的樣子。
“你為什麽可以有手機！！！”
“我都快忘記手機長什麽樣子了嗚嗚。”
“快給我摸一摸。”
和柏文卓一起的一個個子稍高的男生笑哈哈的，“因為今晚要出省，杜老師怕我們出事，特意跟導演要求把我們的手機發下來的。”
“你們班所有人？”
“是啊。”
D班學員：“……”
午飯時間，攝影師暫時離開。
大家不知處于什麽心理，浏覽的外賣從燒烤龍蝦大盤雞，滑到高級餐點泰菜壽司，一道菜标價幾百到幾千，他們點擊确認時毫不心軟。
顧簡塵從不缺錢，自己倒是不覺得有啥，但心理天平到底還是偏向陸貅的。
沒了攝像師，學員們都放松不少，他們一群人包圍着柏文卓三人，唾沫星子橫飛地談天說地。柏文卓一直淺笑着，游刃有餘地和各個學員說笑。顧簡塵知道柏文卓一直很享受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
他對他們談論的女孩、XX閑話絲毫不感興趣，逐漸沉默，游離到人群最邊緣。
這些人好像自有一套理論，只相信網絡或謠言的一面之詞，卻不肯花傳閑話的時間去證實這些言論的真假，沒意思透了。
小卓在學校明明是個溫和大度的人，對所有人都禮貌寬容……為什麽來了這裏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練舞的顯示屏被點餐頁面占據，飛竄的聲浪蚊子似的飄滿整個客廳。
顧簡塵踱步到廚房外，這裏和客廳隔着一個轉角，不用看到其他學員，心情能稍微舒坦了些。他無所事事的靠着門框發呆，一絲絲微弱的飯香從縫隙裏滲出來。
他聽到了碗碟的碰撞聲，間或一兩聲輕重不一的腳步聲，陸貅瘸着腿做飯的背影很快在他眼前成型，有點違和，還有點好笑。
“進來吧。”
顧簡塵：
“……”
“……？”
“……！！”
他突然直起身，耳朵不自覺靠近隔離門的縫隙。
不輕不重的聲音再次響起：“門可以推開。”
顧簡塵郁悶的心情瞬間收起來，把廚房門推開一個剛好夠他穿過的寬度，進去後很快關上。
隔音還不錯，聲音瞬間被擋住大半。
顧簡塵控制着聲音：“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面？”
陸貅不答，“他們聲音不小，挺吵的。”
“嗯，你這次要大出血了。他們點一頓餐花了一萬多。”
陸貅轉身端碟，“替我心疼錢？你不介意倒是可以幫我付，不過得走私帳。”
“別想。”
陸貅好笑：“給李大海的倒大方舍得。”
顧簡塵：“……”
陸貅把菜放好，兩菜一湯，骨湯大補。不過除了湯其他的都是素菜，色香味俱佳，顧簡塵在門口就開始吵的肚子現在叫得更歡。
眼看陸貅準備在小桌前坐下，他也跟着坐好。
陸貅：“正好你在，幫我把鍋洗了吧。”
顧簡塵眼珠子差點掉桌上，“你是讓我進來給你洗碗的？！”
陸貅：“噓——”
顧簡塵：“呵！”
陸貅表情難辨喜怒：“難不成你以為我要請你吃飯？”
顧簡塵嚴肅着臉，抿唇不語。他剛剛在門口聽到陸貅聲音的一剎那，腦中閃過很多想法，其中百分之九十确實是以為陸貅要讓他進來吃飯。
萬萬沒想到……
他就是個剝削壓榨的萬惡資本家。
顧簡塵起身：“你不是人。”
陸貅無奈搖頭，冷靜的臉上綻開一抹輕淺笑紋，說：“鍋裏還有兩道菜，飯自己盛。”
顧簡塵：“誰稀罕。”站了會，慢慢轉身打開過，裏面熱着兩道葷菜，奇異的是，竟都是他喜愛的口味！！
顧簡塵轉頭看了眼陸貅的後腦勺，近來發生的許多‘緣分’讓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宿命感’。
這種危險的感覺很快被他掐掉，“你也喜歡吃茄煲肉啊……”
陸貅：“以前喜歡，現在不挑食。”
顧簡塵端菜盛飯，大快朵頤。
中途瞥見陸貅做飯時摘下放在桌邊的手表，表背低調地印着‘Cartier’标志，表帶有很輕微的佩戴痕跡，他咕哝了句：“你哪裏像缺錢的樣子。”
陸貅視線跟着望向那只表，微挑眉。
兩盤菜被他卷了大半，他撐得打嗝，卻跟沒飽腹感似的繼續往嘴裏塞。
陸貅擋住他的筷子，催促：“夠了，起來給我把鍋碗洗幹淨。”
顧簡塵對陸貅打了個飽嗝，搖頭：“就不。”
陸貅挑眉：“怎麽，撒嬌？”
顧簡塵像是耳朵林北扔了個炸彈，戰術後仰，嫌惡道：“誰？我？？跟誰？你？？我腦子瓦特了？？？”
恰此時，屋外有人喊顧簡塵的名字，應該是外賣到了。
顧簡塵麻溜起身，兩步跨到門口，轉身：“我就愛吃霸王餐，就不洗！”說完推門閃退。
陸貅呵笑一聲，收拾碗筷轉身就丢進洗碗機。
他以前有這麽……
啧……
…可愛嗎？
顧簡塵出去見小夥伴之前還拐去廁所洗了手臉漱了口，向小夥伴們走去的路上，那心滿意足的表情，跟一窩崽中獨被偏愛了的狗崽似的，稚拙的尾巴都快搖上天了。
可等他真正彙入學員中，反而冷靜下來，又恢複了學霸的冷靜自持。
鐘端一臉要了老命的表情，好像出門後回家一趟發現被端了老巢，着急忙慌地從章森手裏把手機搶過來，舉到顧簡塵臉前，那動作急切到甚至等不及給顧簡塵時間讓他仔細看清內容，恨不得把手機裏的信息直接通過眼睛一下子全塞進顧簡塵的腦子。
顧簡塵自己接過手機，慢慢滑到最上方，因為心情好，耐心也充沛。
可他才看見文件裏的第一句話，緩和的臉色就沉下來。
随着他視線往下，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已經黑得滴水。
這是一個關于陸貅的信息收集的文件，裏面記載着陸貅出道以來主動被動透露給網友的各種信息。
早年打架鬥毆、馬路飙車，和狐朋狗友交好，夜店流連忘返吞雲吐霧，被學校勒令退學，現在處于休學狀态——長篇大論還配着無數陸貅殺馬特的造型圖。綜藝中借勢霸行、花錢買出道位、針對隊員、争風吃醋、強搶隊友資源——這些是追光1的粉絲們流傳開的。
就連現在這檔綜藝，都有言論說他是拿了時君源的資源。
說得有理有據，可實錘一個都沒有。
除了這條——三月前飙車失誤住院，診斷植物人。
現在受的傷十有八九就是那次飙車失誤造成的。
顧簡塵久久不語，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柏文卓慢慢走近顧簡塵，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後者緊緊捏着手機，用力到指節泛白，眼中翻湧的情緒複雜混亂。
學員們：
“我是對他印象不好，但沒想到細節是這樣。”
“我現在好害怕。”
“他像有反社會人格，可以換班嗎？求求了。”
“這幾天他挺好的，我都快忘了那些流言了。”
大家都因為手機收錄的信息而動搖了，柏文卓如同得了勝利一般，嘆了口氣，似在安慰又帶着嗔怪，道：“我早早和你說過的，你非不聽。”
鐘端看顧簡塵臉色已經難看至極，柏文卓還在旁邊扇風，他從背後插到兩人中間，把柏文卓扒遠了些，很不客氣地橫了他一眼，轉頭攀着顧簡塵的肩膀，目露擔憂：“顧簡塵……”
整個節目組，顧簡塵可以說是陸貅的頭號支持者。雖然看起來貌似不服管教，可但凡跟他熟悉點的，都知道他其實對陸貅很服氣。
祝夏臉色也不好看：“你沒事吧？”
柏文卓被擠到外圍，臉色很難看。
章森心大道：“管他呢，至少現在陸老師對我們挺好的，你們也別太那啥了。”
“就是，陸老師對我們怎麽樣你們這幾天心裏沒點B數嗎？”
“可他……這些黑料要是實錘了，他在圈裏根本就混不下去了好吧?影響太惡劣了。”
顧簡塵眼中紛繁的情緒漸漸沉靜下來，他突然把手機翻轉了一圈，怔怔地凝視手機許久，突然開口：“誰告訴你們這是真的了？”
顧簡塵的視線在被煽動的學員間轉了圈，最後定格在柏文卓眼睛裏。
柏文卓愣愣望着顧簡塵寒涼的眼神，一時竟忘了言語。
顧簡塵的目光轉開，望向學員們，又問一遍：“誰告訴你們這是真的了？”
柏文卓回神，不敢置信地對顧簡塵道：“來參加節目前，我們一起說好了要了解導師。所以我是花了錢去瓜哥那裏買的，還把這些資料……網友整合的資料發給你，你連打開都沒有？”
顧簡塵已經徹底肅了臉：“我說過，網絡傳言千變萬化，輕易不要信。除非你能證實。”他轉頭看向柏文卓：“否則就不要拿出來宣揚，打字誰不會？小卓，這是你的手機嗎？”
他把手機背面遞到柏文卓面前，手機上一個倉鼠吊墜在柏文卓眼前一晃一晃地，像個倒計時的鐘擺。
柏文卓喜歡倉鼠，他還記得當初顧簡塵把這個吊墜送他時，眼裏藏不住的歡喜，和現在嚴厲冷肅的模樣判若兩人。
顧簡塵明知道手機是他的，卻還發出這樣一問，讓柏文卓感到無比陌生。
什麽東西超出掌控了……
他讷讷接過：“呃，是。”
衆人目光彙聚于顧簡塵柏文卓，顧簡塵站在所有人前方，認真道：“我不了解你們口裏的黑料纏身的陸貅，我只知道，在這個節目中，我所接觸到的陸貅學識豐富，為人有足夠的涵養，認真負責，生活規律健康，知識、能力不遜于你我所接觸的任何人。他是導師，我們是學員，我以為我們對他至少要有最起碼的對長者的尊重。”
廚房的陸貅關閉吵鬧的掃地機器人和洗碗機，靠在窗邊閉眼曬太陽，光融進了他的白皙的臉龐，彈出一層柔潤的光暈。
他嘴角噙着一抹很淺淡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柏文卓肯定會在小塵眼裏淡去的。
現在還有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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