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八月的尾巴他們到了上海。
上海阿。
在安晚的印象裏,上海是一座冰冷的城市,冰冷的精明,冰冷的排外性,冰冷的小資情調。但是,當她和夏寧肩并肩地、走進這個城市,夏夜的清風拂面,帶着黃浦江的蒼莽水汽,她突然就覺得,那些幾乎能把她的骨髓都凍裂的冷漠,那些幾乎能把她的靈魂都吹散的寒風,似乎都是幻覺。
他們在上海度過的第一個夜晚,是在外灘附近的旅館,從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巍巍的東方明珠。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幽幽的歌聲裏,安晚躺在床上發呆。外面是這座城市的夜色,意興闌珊的燈火,遙遠的天際墜着幾顆極淡的星。
她感覺到身邊的凹陷,是夏寧躺了下來,他隔着被子把她擁住,“這歌倒挺好聽,只是不适合我們。”他的頭貼在她的頸邊,輕輕地哼唱,“想象着,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是的,她曾經那樣孤獨,不是他可以想象的到。
華東平原上的這片沃土,海岸線上的這顆明珠,終于,和他們完成了這場命中注定的相遇。
上海,好久不見。
然後就是大學了。
他們幻想過期待過也為之努力過的大學生活一日一日地來了,安晚知道一定不會是她能想象的樣子,但慶幸的是,她依然和夏寧在一起,和他共享同一片藍天。
“出來打球。”聽筒裏傳來夏寧張揚恣肆的聲音。
“你說出去就出去,那我多沒面子。”安晚轉着手上的筆,沒發現自己抿着唇在笑。
“一句話,來是不來?我只數三下。一,二——”
“來!”這個急急忙忙答應的人是她嗎?安晚笑不出來了,恨不能一頭撞死在桌子上。他威脅她一萬遍,她就一萬零一遍地乖乖受他挾制,這到底是智商被壓制成什麽樣子了。安晚一邊罵着自己,一邊把最後幾道題做完,收拾收拾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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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籃球場,安晚就看到了夏寧。
他混在兩個男生中間,穿着一身暗紅的球衣,漫不經心地運球到籃下,一個跳投——球進了。他卻沒多大的反應,接住球,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他沒有看到她。
安晚本來是走着的,覺得太慢了,就小跑過去,跑到還有幾步的時候,又突然被羞澀星人占領,想着跑過去會不會不太好,球場上好像沒有別的女生了诶,想着想着,就放慢了腳步。沒想到背對着她的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刷地回過頭來,就看到了她別別扭扭磨磨蹭蹭的樣子。
安晚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嗤了一聲,幾步沖上前去,拍拍他身上的灰塵,順帶着在背後擰了他一把:“你是在嘲笑我?”
反正她也沒怎麽使勁兒,夏寧就當打是親罵是愛了,不過還是收斂了表情:“沒有沒有,我哪敢啊~”
“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安晚被他攬住肩摟到懷裏,“這是安晚,我女人。”
來不及炸毛他渾身是汗就貼上來的安晚瞬間被安撫下來,暈暈乎乎地跟着他認人,“這是室長,這是胖子,小黑。”“你們好。”安晚露出自诩知性大方優雅迷人的外交微笑,乖乖地靠着他裝淑女。
“小黑手扭到了,你來頂他的位置,和胖子一起。”夏寧拍拍她的肩膀,一副你很有前途我很看好你的樣子。
安晚哀怨地望過去,含蓄地表達出自己對扮淑女計劃終結的不滿,确認這份不滿被夏寧接收到了,挽起袖子就準備上場。關鍵時刻卻聽到一個弱弱的聲音,“這,不好吧?”
循聲望去,是那個胖子在說話,雖然已經盡力收斂,滿眼的輕視和不以為然卻沒有躲過她的眼睛。安晚剛想說不如我們來solo,夏寧捏了捏她的手,一本正經地建議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就讓她和我一組吧。哎記得先前定下的規矩啊,輸的了請客。”
看出來他巴不得和她一組的暗喜,安晚垂着眼不動聲色的笑了,小看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半個小時後——
“不來了不來了,我們認輸。”胖子氣喘籲籲地嚷道。
安晚其實也很累了,但是她一直努力地調整呼吸,沒有喘得那麽誇張。
“這不科學!”胖子有些不甘心。
“技不如人,不解釋。”夏寧挑了挑眉,抛出一句淡淡的嘲諷,拉着她轉身就走,不留下一片雲彩。
安晚回過頭,笑眯眯地和他們道別:“記得請客啊。”
“你是故意的吧?”
“不,我是有意的。”
“禽獸。”
夏寧突然止了腳步,把頭擱到她的肩上,輕柔地蹭了蹭,像一只對主人充滿眷念的大狗。
被他缱绻的動作迷惑,安晚先是楞了一下,醒悟過來就開始跳腳,“啊啊啊你居然在我的衣服上擦汗你還是不是人!”
“我不是禽獸麽。”夏寧很是坦然,又補充了一句,“反正衣服你是要洗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她還是很不爽。于是安晚溫柔地,輕輕悄悄地,往他的暗紅色球衣上招呼了一個黑乎乎的手掌印,雖然被發現了。安晚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驟雨的準備,沒想到夏寧除了露出一個和風細雨般的笑容,什麽也沒有做。
“待會兒幹嘛?”心裏頗有些忐忑的安晚急忙轉移話題。
“帶女人出去吃飯。”夏寧踢着腳下的石子兒。
“我要先洗澡。”安晚挽住他的手臂撒嬌。
“我有說帶你了麽?”夏寧望天。
“我也沒說你要帶我呀。”安晚巧笑倩兮。要是把這個混蛋的每句混賬話都放在心上的話,她早就氣死了。
“真巧,我也要先洗澡。”夏寧道。
“不如一起?”安晚作出一副誠摯邀請的樣子,心裏暗笑不已,沒想到夏寧停下腳步,轉過臉來打量了她半晌,然後神秘莫測地一笑。
“不急,會有機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