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直到吃飯,安晚還是悶悶不樂。
原因無他,當她頭昏腦脹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夏寧扔了件衣服給她,她下意識地接住了。當她在冷風裏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接住的是他換下來的還帶着她手印的球衣的時候,夏寧已經吹着口哨走遠了。這人真是,安晚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就像她了解他如另一個自己,她的喜惡,她的小習慣,她的執念她的夢想,她不為人知的秘密,他都了如指掌。
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小小的漂湯店裏,夏寧屈腿坐着,正幫她往油碟裏加醋,動作流暢,神情自然,是已經做習慣了的樣子。安晚微笑,真的挺好的。
“學得怎麽樣?”夏寧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夾起來的鹌鹑蛋放進她碗裏。
“非、常、不、錯。”安晚驕傲地用了強調的語氣。
一點也不出乎她的意料,夏寧瞬間開啓嘲諷模式,擺出一副被吓到的樣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後嗤笑一聲,“就你?”
安晚不慌不忙地把鹌鹑蛋吃掉,揚起一個自認為信心滿滿又神秘莫測的笑容,“你等着瞧吧,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她沒有食言。
那是個小鳥啁啾的清晨,夏寧正在上早自習,書聲琅琅之中輔導員走進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她說:“班上來了一個新同學,”然後笑眯眯地補充道:“是女生哦~”四十個男生瞬間沸騰了,作為和尚班的一員,夏寧當然也沒有例外。
四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門口,一雙長腿不負衆望地邁了進來——幹幹淨淨的天藍色帆布鞋,深藍的修身牛仔褲,望着那對潔白纖細的腳踝,夏寧跟着衆人一起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再往上看是盈盈細腰,簡單的白T恤外面套了件大格子襯衫,這裝扮,動靜皆宜,清爽中帶着小性感,夏寧默默地點了個贊。目光繼續往上走,是烏黑的一頭齊肩長發,巧笑——
“咳咳、咳……”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是夏寧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那是一張巧笑倩兮的臉,熟悉的,安晚的臉。
“大家好,我叫安晚,很高興來到這個班,請大家多多關照。”說辭是早就準備好的,要多官方就有多官方,但是真的站到講臺上開口的時候,安晚還是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感。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不好意思,讓有些同學久等了。”或者是,“咳得天崩地裂的那位同學,你的肺還在嗎?”想起來就覺得很歡樂啊,不過初來乍到,她還是低調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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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晚在雷鳴般的掌聲中走下講臺,看到小黑極有眼色地協同室長把夏寧旁邊的座位騰出來了,好感值瞬間升到爆表,她決定以後一定好好地關愛他們,但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同學能讓我進去一下嗎?”安晚笑得春暖花開。
即使有一萬分不甘心,夏寧還是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讓她坐進去了。
“你好呀。”安晚笑眯眯地送出了自己的問候。
“I suspect not everyone who loves the counties would be happy living the way we do.It takes a couple of special qualities……”
沒有得到回應的安晚不以為意地笑笑,清了清嗓子也開始了朗讀,一年之計在于晨吶。
有什麽關系,畢竟,來日方長。
其實,他也很高興吧?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說好的請客一直拖到了冬天。
安晚抱着夏寧的手臂發抖,被他充滿鄙視的目光掃射了一遍,她毫不客氣地瞪回去,還不準人怕冷啦!眼神激烈地交鋒了一陣,夏寧一邊嫌棄地望天,一邊把她凍得僵硬的雙手包在掌心。
呼,真暖啊,安晚嘆了一口氣。轉頭看他刀削一樣的側臉,趁前面三個人不注意,踮腳去啄了一口他冰冷的臉頰。
“別鬧。”夏寧捏捏她的手指,但控制不住地,翹起了唇角。
“人家哪有~”安晚鼓着臉撒嬌。
“我說你們兩個夠了,還吃不吃飯?”打斷兩個人交流感情的是胖子,在他的帶領下室長和小黑也停下腳步回頭來看他們。
安晚默默地加快了腳步,聽到夏寧反唇相譏:“就你廢話多。”她跟着點頭表示對自家男人的贊許,順便附贈白眼兩枚。
看到胖子黑線室長和小黑無奈的表情,安晚突然就懂得了黎小波的悲傷,以及,他說“奸夫淫婦”時的心情。
“話說,安晚的籃球打得不錯啊,練過?”室長話音剛落,旁邊的胖子和小黑就猛點頭,表示這也是他們好奇的。
安晚笑着望了一眼夏寧,“其實,我籃球很一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她不練也能輕松贏你們,也不看看是跟誰混的。”夏寧揚着臉驕傲補充。
安晚搖搖他的手臂示意他低調點,然後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老底掀了,畢竟,想要給他的室友們留下好印象,雖然他嘲諷胖子的時候她總是沒有忍住。
“我唯一練過的是投籃,準頭還不錯。贏你們,其實是因為我知道夏寧想怎麽打——”面對着三張寫滿了好奇的臉,安晚很厚道地解釋,“我看過他的很多場比賽,也和他打過很多次,所以,”如果說打籃球,她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看着三個陷入羨慕驚嘆的情緒中不可自拔的室友,夏寧顯得很高興,雖然一般人看不出來他的高興。安晚懷疑他的尾巴簡直都要翹到天上去,如果他有尾巴的話。果然,他忍不住得瑟,“我當時都不知道她有那麽喜歡我。”
反駁我呀,來打我呀,有一百種後招在等着你吶,夏寧很歡樂地想。
“是啊,”安晚坦然地認了,迎面對上他因為錯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視線掃過他定格在驚訝中的臉,掃過他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三個室友,她垂眼微微地笑。
“他都不知道,我那麽喜歡他。”
三個人意味深長地對着夏寧笑笑,然後默契地大踏步走了,做電燈泡向來是可恥的,在某些特殊的時刻,尤為可恥。
“我怎麽不知道?”夏寧似笑非笑,擺出一副興致盎然的表情。
他的聲音很低,磁得不可救藥。
不可救藥的是她吧,安晚心想。被他捏着下巴仰起頭來,承受如此近距離的逼視,他的呼吸就灑在她的臉上,和她的氣息混亂糾纏。
受不了了,她覺得自己受不了。
像是,有無數掙紮着破繭而出的蝶,她的心髒震動着,酥麻着,豁開一個大大的口子,似乎要把她灼傷的滾燙血液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染紅了她的整片天空。
有多少血,就有多少情。
可是,他卻不知道。
安晚眼裏起霧,有些粗魯地扣着他的後腦勺親了上去,想要狠狠地咬他的唇瓣,臨了卻終于還是沒有舍得。
以吻封緘。
因為他不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