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XI本能驅使
第11章XI本能驅使
“所以很想在那個時候見你,但這回你倒真的把我忘了。”
秦黛舉杯抿了口裏面的冰檸檬水。
她移開視線去看旁邊桌上那對情侶,正好撞上對方舉着餐叉互喂牛排。
再舉目,才發現此時在餐廳的客人,大多成雙成對。
進餐廳前,似乎還看見了一個餐廳宣傳gg,主題好像就是——
白色情人節。
怪不得裝飾的鮮花全是玫瑰。
秦黛看了眼對面的人,又喝了一口冰檸檬水。
“我請你吧,”她開口,“就當是謝謝那天借我衣服的傘。”
謝斯白擡眸看她,片刻,随手翻了頁菜單。
“要道謝的話,等會兒吃完飯幫我個忙。”他低低地說。
秦黛問:“什麽?”
謝斯白安她的心:“別擔心,不會比請吃飯難。”
前菜選了意式西冷牛排薄片和一份沙拉,主菜是香烤深海鳕魚和三文魚,甜品是檸檬柚子和熱熔岩巧克力蛋糕,佐以波爾多葡萄酒。這家的餐前面包還算出名,口感酥脆。
秦黛吃得不多,身為舞蹈演員要維持體重和身材,這麽多年下來都已經形成習慣了。
所以每道菜她幾乎就只嘗了一口。
謝斯白應該真是左撇子,刀叉的左右手掉了個個兒。
看他吃飯是一件挺賞心悅目的事情。
謝斯白吃東西的速度不慢,動作利落又幹淨。只是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臉上,也讓人分辨不出這餐飯到底是否合他胃口。
好像只是進行了吃飯這一道程序,填飽肚子而已。
秦黛沒吃最後的甜品,怕熱量爆表,先一步放下了餐具。
謝斯白也停手。問了句:“不合胃口?”
“不是。”秦黛立即搖頭:“很好吃。我吃飽了,工作性質,我得保持體重。”
謝斯白嗯了聲,過兩秒又問:“真的吃飽了?”
秦黛笑起來,她的五官是極為明豔的,只是平日裏生活中與人相處很少笑,所以總顯得清冷孤高。
“飽了,”怕他不信,秦黛認真道,“真的,我向你保證。”
謝斯白放下刀叉,擦了唇角,眉眼的冷清仿佛被一頓飯的燭光暖融了,眼角的鋒利化成了水。
遠處,幾年前新建的城市地标建築之上,燈光璀璨。
“津南的變化很大。”
秦黛應聲。
小提琴的悠揚樂聲不知何時換了首曲子,與這白色情人節的氛圍融為一體。
“秦黛。”謝斯白忽然喊她的名字。
“嗯?”
謝斯白說:“你記不記得七中……”他說到這兒一頓,仿若點漆的雙眸沉沉注視着她,“旁邊的巷子裏有一家私人博物館?”
“七中?”
“七中。”
秦黛努力地回想,這個她好像真不知道。
說實話,在七中借讀那一年,她除了上文化課的時間,其餘都在舞蹈教室駐紮,對于周邊有什麽特別的私人博物館之類的地方,還真不清楚。
“我以前在那兒上過學,但你說的這個,我沒聽說過。”秦黛略表歉意,“抱歉,可能幫不到你。”
謝斯白眼神一暗,才道:“你在那兒上過學啊。那可不可以幫我帶個路?”
秦黛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明明一個導航就能解決的小事,她怎麽就鬼使神差答應了下來。
她和謝斯白才認識多久,見過幾面。
但,或許是當時的氛圍太好,窗外從落日到華燈,而謝斯白那張臉,又太具誘惑力。
七中位于老城區,周圍多是居民區。這幾年修建建,原先的老巷子如今只剩下了學校後頭的幾條。
路邊的歲數比人還大的榕樹倒都還在,街道都是綠蔭成片的繁茂。
帶着春風吹又生的生機。
按照謝斯白大概印象的位置,司機将車停在巷子口,謝斯白先下去。
這片老巷位于七中正北方,從春山巷107號出去,就能看見七中的田徑場。
巷口有一棵很老的榕樹,亭亭如蓋。旁邊的一戶人家開了小賣部,以前夏天的時候,放學後秦黛總要和向昭然繞路,專門來這兒買根冰棍兒,坐在樹下吃完再回家。
兩人從巷子那頭,走到這頭,沒有找到謝斯白口中的私人博物館。
“你确定它在這片巷子嗎?”
謝斯白回身,目光遠遠地從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掃過。
“應該沒錯。”他淡淡地說,“或許搬走了吧,都這麽多年了。”
他的語氣仍是那樣,不高不低的,秦黛聽出了失落。
兩人立在榕樹下。
“你找那家私人博物館是要參觀?”
“不是,有東西放在哪裏。”
秦黛沒有再問,三三兩兩結群的學生路過,身上穿着七中多年不變的标志性制服款校服。
有人在笑在鬧,有的勾着另一個脖子約着等會兒去網吧,還有人竟然邊走邊讨論某道題到底選C還是選D。
“秦黛,其實……”謝斯白還沒說完,被一夥吵鬧的聲音蓋住。
“我要吃冰淇淋,有沒有人要?”
“我要我要!走走走!”
“诶,那我也去逛逛,等等我啊胖子!”
被叫到的“胖子”,身型果然健壯許多。
“再叫我胖子你他媽就死定了!我不胖!”
“這是朕對你的愛稱。”
“屁,別給我起外號,煩死了!!!”
“……”
秦黛笑:“我們班以前好像也有一個外號叫胖子的。我以前轉來七中後,也有人給我起了個外號。”
“是嗎,”謝斯白揉了把後頸,停頓有點僵硬,“你還記得叫什麽?”
秦黛點頭:“記得啊,呆呆。我朋友現在有時候也會那麽喊我。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麽來着?”
謝斯白:“沒,你聽錯了吧。”
今天換成秦黛問題比較多:“你上學的時候有被人起外號嗎?”
“沒有,沒人敢。”
“……你難道是校霸嗎,沒人敢。”秦黛開玩笑地說。
謝斯白一本正經:“是啊,我打架還行。”
秦黛笑得眉眼彎起來,謝斯白望過來,四目相對。
秦黛忽然覺得一瞬的心悸。
怎麽會這樣呢,每每和這人對視,她都像觸電。
幾秒而已,秦黛率先看往別處。
進了小賣部的學生再出來時,一人手裏拿了一根冰棍兒。
“我以前也常和朋友來這裏,不知道現在老冰棍多少錢了,以前才一塊。”回憶裏的青春總是美好的,一塊錢的快樂都會放大無數倍。
秦黛轉頭問人:“你要不要試試一塊錢的快樂?我請你吃。”
謝斯白故意的:“不怕熱量了?”
“……”秦黛腳步生生頓住,“你提醒我了,謝謝,怕。”
謝斯白在原地笑得明目張膽。
天色在樹蔭之上漸漸變暗,東邊,上弦月爬至薄雲之上。
秦黛望見那抹月光,決定還是原諒他,大方道:“雖然我吃不了,但你反正可以。要不要感受一下,這種一塊錢的快樂,你這樣的人肯定不懂。”
謝斯白卻問:“你怎麽确定我不懂?”
秦黛一頓,心裏卻想起那次機場踩到的鞋,手腕表,還有那臺頂配版的卡宴。這個人,通身都是矜貴,這樣的人,不只是用金錢才養的出來。所以她才篤定,這種小時候一塊錢的快樂,謝斯白這樣的人,哪裏會懂呢。
正要說什麽,卻見眼前的人先走一步,他說:“走吧,不是要請我感受一下一塊錢的快樂?”
秦黛立即跟上去,時隔多年,一根冰棍兒竟然也翻了兩倍的價格。
出了巷口,迎面看見隔了一條街的對面,七中的操場赫然立于對面。
正好是個周六,高三生補完課,最後一批剛磨磨蹭蹭回家。
這個角度能看見一點修遠樓的角,還沒到盛夏,爬山虎還沒有覆滿。
或許等到了盛夏,這幢樓也就沒了。
秦黛忽然就沖動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她幾乎所有日子都活得按部就班,連練幾個小時的舞,午飯吃雞胸肉還是牛肉,都規律得像是日歷本上上的日期。
“雖然你的私人博物館沒有找到,但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
謝斯白問:“哪兒?”
秦黛沒直接說,先道:“但是可能得幹一件壞學生幹的事情。”
謝斯白心說,這個我在行啊。
表面仍八風不動地望着人,問:“打架?”
秦黛搖頭,指指七中的操場:“得翻牆進學校。”
謝斯白幽幽地問:“看不出來,你很有經驗?”
“沒。”秦黛不好意思地坦白,“第一次。”
她仰頭:“要試試嗎,謝斯白。”
她期待而專注地看着他,謝斯白低眸,望進她清澈澄明的雙眼。
“要。”
翻牆進個學校而已,但她這麽問,更壞的事他恐怕也跟着一塊兒幹了。
誰能拒絕啊。
誰也拒絕不了。
秦黛原是想自己帶謝斯白進去的,結果繞着外面的圍牆走了好久,竟然沒發現一處适合攀爬上去的。
也不知道哪位校領導聰明的腦袋瓜,為防止不明人士偷入校園,鐵制栅欄上布滿了細網,要麽就是圍牆頂端插上了玻璃,防護措施做的十分到位。
秦黛打算放棄,謝斯白輕飄飄瞥了她一眼,說:“跟我來。”
結果還真叫他找着一個地方,一道通常不會開的小門,牆也不高,上頭的玻璃早不知道被誰卒瓦了,周圍就是小樹林,非常隐秘。
跟着謝斯白翻進去的時候,秦黛都有些懵。
“你怎麽知道這裏可以?”
謝斯白輕描淡寫:“猜的,每個學校肯定都有這麽個地盤。“
修遠樓離得不遠,怕被保安發現,秦黛帶着謝斯白走最偏的小路。
沒想到七中這麽些年,竟然也沒什麽太大變化,操場還是那個操場,食堂門口貼着“一米一粟,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的标語,修遠樓行将就木的樓門竟然又堅持了七年,一推開就咯吱作響,像個飽經風霜的老兵。
沒敢開燈,打着手機的手電筒上去,二樓出去右拐第三個教室。
秦黛推門。
月光從另一側的窗戶灑進來,銀輝滿地,
靠牆的把杆,後面的壁鏡,白色的窗紗,講臺前的音響,和摞起的軟墊。
和記憶裏如出一轍。
“這是我以前很喜歡的教室,”秦黛回頭望向謝斯白,在月光中問他,“你要不要看我跳舞。”
謝斯白頓了下,而後垂眸,垂在身側的手指微蜷,好一會兒才回神。
說:“好。”
秦黛選了《春思》 的一段獨舞。
和今天場景适配度極高。
愛人上戰場,女主角思念入骨,在月光下的一場獨舞。
秦黛從手機裏找了段曲子。
謝斯白靠在窗邊,他甚至有些恍惚,腦海裏有種今夕何年的錯覺。
他覺得悶,于是伸手開了扇窗,薄而淡的月光一下子全部鑽進了這間四方天地。
秦黛脫掉了鞋子,光腳踩碎一地月光。铮铮琴音,纖纖細步。她是頂尖的舞者,連一個起勢的踮腳,都叫人移不開眼睛。腳背繃起的弧度像天上那彎月。
古典舞最講究身韻,形、神、勁、律。秦黛腳尖輕點,輕盈如蝶。冷白的皮膚在清冷的月光泛着光般,盈盈一把細腰,翩若蘭苕翠,宛如游龍舉。
謝斯白仿佛入了定,視線随着目光中心的人,一轉不轉。皎潔的銀輝落在她身上,也只能淪為陪襯。
她明明比這月光還要清麗一分。
琴聲緩和下來,敲在人心尖上,曲聲臨近尾音,她本在舞蹈教室正中,此時卻一步步向窗邊的人靠近。
謝斯白安靜地等待,秦黛到他身旁,她伸出指尖,一寸寸摸上男人下颌。
她的視線是專注的,看他如看愛人。
謝斯白幾乎陷進去。
回神時一笑:“你拿我練習?”
秦黛手沒動,低聲說:“這段是女主看到夢裏的情人,到這一幕剛好要男舞者上場的。”
有理有據地添加說辭:“就站在你現在的位置。”
謝斯白微微低頭,忽地伸手攬住秦黛的腰,問她:“那現在男舞者應該怎麽做?”
秦黛:“抱起我,有個托舉的動作。”
“……”
他們同時收了手,但距離仍很近。秦黛微微喘息,尚未平息下來,剛才那段獨舞有幾個大跳和翻身。
月影重重,秦黛撥開窗邊的白色輕紗:“我問你個問題。”
“問。”
“你有女朋友嗎?”
謝斯白瞧她,态度認真地問:“秦黛,你是不是真的有點失憶症?”
秦黛:“……”
她知道這個問題問過了,而且得到了答案。
“我就是再确認一下。”
謝斯白挑一下眉,忽然就戳破這層窗戶紙:“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對我有意思?”
目光從他眼尾那枚小痣掃過。
偏偏生在這個位置。
秦黛:“這不是挺明顯的嗎。”
她說完,往後輕輕退一步。
但……
腰被勾住。
在她企圖離開的瞬間,謝斯白低頭重重吻下。
在這片月光裏,在老舊而空蕩的教學樓。
在他本能的驅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