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琥珀拾芥XIV真不對勁
第28章琥珀拾芥XIV真不對勁
《紅玉》演出結束後, 秦黛得以休息兩天。
她哪兒都沒去,就在家裏宅着。
她有點後悔,後悔慶功宴那晚喝的還不夠多, 因為到現在,也沒能把大冒險時, 打給謝斯白那一通語音給忘掉。
只要一閑下來,她脫口而出的那四個字,就會重新從記憶中冒頭。
她說完就挂了, 事後再次發給他一句抱歉, 解釋是在玩游戲。
這之後, 秦黛便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因為休假的第一天下午, 微博忽然爆出來一條新聞。
有人拍到徐嘉北和一名女子共同出入酒店。
秦黛見到向昭然發來的新聞,點進去, 就認出來那個女生是施秋。
兩人并沒有被拍到任何親密的動作, 可施秋第二日上午離開酒店時,身上的外套卻是前一天徐嘉北身上的那一件。
放在吃瓜群衆們眼裏, 已經是實錘。
兩人立即給施秋發消息, 施秋卻只回複了一句話:我三點到安北機場,你們能不能來接我。
沒加emoji沒表情包,連标點符號都是齊全的。
秦黛和向昭然敏銳地發覺不對勁,其餘的話都沒再問, 下午去機場接到人, 施秋也是一句話都不說。
誰都沒聊還挂在熱搜上的事,三人回了秦黛的住處。
向昭然掏手機:“咱點個火鍋在家裏吃?”
秦黛又加一句:“再來點燒烤吧。”
戳戳施秋:“喝什麽?”
施秋抱膝坐在沙發角落,聞言伸着手,拉着秦黛到身邊, 靠在她身上,才低低開口:“那就豆乳玉麒麟吧。”
“……”
秦黛和向昭然對視一眼,看來問題還不算太嚴重,稍稍放下心來。
等吃飽喝足了,兩人才開始審問,和徐嘉北到底是怎麽回事。
施秋咬着奶茶吸管,吸溜一大口,才說:“被拍到的其實都是今年一月時候,我去探他的班。現在微博應該,有回應了。”
秦黛點開熱搜,果然看見取代#徐嘉北戀情曝光#而挂在第一的:#徐嘉北澄清#
她點進去,就看見徐嘉北本人在半小時前發的微博。
文字只有三行不到。
總而言之,那位穿着他外套第二天離開酒店的女生,是他的助理,對方身體不舒服,所以才借給女生衣服。
徐嘉北的微博下面,粉絲評論整齊劃一:哥哥好有紳士風度;YXH別他媽造謠了。
無論信的粉絲有多少,這條微博發出來,起碼讓願意相信的粉絲有借口繼續相信。
向昭然掃過一眼,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徐嘉北是不是個男人?”
施秋道:“他經紀人說,事業上升期,這時候鬧出緋聞很不好。”
“所以就要一直這樣……”秦黛說,“地下戀情?哪怕現在已經被拍到了。”
施秋不想說話地把自己埋進沙發裏,像一只蜷縮起來的小動物。
“我知道他們那個圈子,這或許也算是公關方式的一種?可是……”施秋聲音甕甕,“可是我還是不太開心。他和我解釋了那麽多,說了那麽好話,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委屈。”
“別人都可以天天見到男朋友,下班了和男朋友一起吃飯,一起散步遛狗。我的男朋友,連見一面都不自由,我的生日不能陪我過,連我生理期姨媽痛,都只能遠程讓外賣送暖寶寶紅糖水,”
“我知道他拍戲很忙,異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已經很周到了。可是,已經七年了,我在路邊看到男生給女朋友喂棉花糖,還是會好羨慕。”
秦黛和向昭然伸手去抱她,手上卻觸到一片濕涼。
施秋問:“我是不是有點作?”
秦黛搖頭。
施秋悶悶道:“我也想來安北。你們都在這裏,我一個人留在津南好孤單。下班不能和男朋友散步就算了,我想和你兩逛街。”
“說好了啊,你要不來我回津南親自去綁人!”向昭然開玩笑說。
施秋點頭,真有點這麽打算的意思:“過兩天回去我就開始準備!”
三人也确實很久沒有一起聚過了,趁這個機會,剛好秦黛放假,向昭然申請了調休,出門逛街看電影,當然最多的,還是一起在家叫外賣。
有天傍晚回四季水岸時,施秋在小區的綠化帶中,撿到了一只還不到人巴掌大小的小奶貓。
是只中華田園小橘貓,走路還不穩當,叫聲都讓人聽得心軟乎乎。
身上也有點髒兮兮,一看就是被人丢棄的流浪貓。向昭然心當場融化,決心要養。臨時買了羊奶粉喂着,第二天三人便把小貓送去了寵物醫院檢查。
隔着玻璃盯着醫生給小貓做檢查,施秋提議:“給取個什麽名字好啊?”
向昭然眼睛一亮:“小橘子?”
施秋:“你別告訴我是因為人家是只小橘貓,你才想到的這個名字。”
向昭然:“……雖然但是,不好聽嗎?”
施秋:“這好聽個屁啊!”
向昭然戳戳秦黛:“寶,你想一個。”
秦黛想了想:“十一?我們昨天撿到的它。”
施秋:“……”
向昭然:“……”
昨天十一號,行吧。
大家誰都不太會起名的樣子,施秋提議:“要不上網找個大師,讓人家給我們寶貝女兒起個牛逼的名字?”
話音剛落,傳來一句:“它肚皮好白,叫牛奶好不好呀。”
向昭然:“這還不如我的小橘子吧?”
說完反應過來,方才那句根本不是來自于她的兩位姐妹。
三人齊刷刷側眸,然後便看見旁邊,跟着她們一起趴在這兒盯着裏面醫生操作的人。
秦黛從她出聲就聽出來,待側眸确認臉蛋真的是謝苑溪,才出聲:“溪溪?你怎麽在這兒?”
謝苑溪笑得眉眼彎彎,驚喜又激動:“姐姐!”
幾步過來抱住她,才又問:“怎麽是你呀姐姐,我們好有緣啊。”
施秋問:“寶,你打哪兒認識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秦黛還沒答,謝苑溪已經露出一對兒酒窩,沖施秋笑得比蜜還甜:“你也漂亮哦姐姐。”
謝苑溪這一張嘴,比笑起來還甜。
秦黛這才說:“是一個朋友的妹妹。”
向昭然敏感道:“你還有哪個朋友?”
秦黛頓住,謝苑溪幾分委屈地說:“明明我比我哥更早認識你,姐姐,你怎麽介紹我還要把我當他的下屬關系。”
秦黛:“……”
看來謝苑溪以為,那天在胡同那面,是謝斯白第一次見她。
施秋更敏感,低頭看謝苑溪,溫柔審訊:“寶貝,你哥誰啊?”
謝苑溪眨着大眼睛,聰明得很,說:“是秦黛姐姐的一個朋友啊。”
這話說完,門外傳來一聲狗叫。
衆人回頭,最先看見的是一只棕毛黑背的大狗。
而握着牽引繩的那個男人,秦黛視線頓住,正是謝苑溪口中她的那個“朋友”。
自從那天大冒險“表白”後,這是秦黛第一次見到謝斯白。
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挪開視線,仿佛只是看見了個牽着威猛帥狗的陌生帥哥。
身旁,謝苑溪喊了聲哥,而向昭然反應兩秒:“離野?”
“啊?”施秋懵道,“大家都認識啊?”
老大被謝斯白牽着時很乖,他走過去,它就一動不動地蹲卧在他腿邊。
護士遞來幾張單子,向昭然需先去繳費,秦黛妄圖陪她一塊兒,剛邁出一小步,謝斯白腿邊的老大忽然起身,鼻翼微動,竟然湊來她身邊,嗅了好幾下。
秦黛宛如被定住,眼神帶着求救看謝斯白。
很快,謝斯白扯了扯牽引繩,老大似乎得到命令,又乖乖到他身邊蹲好。
施秋左看看右瞧瞧,最後勾住謝苑溪的手,道:“妹妹,跟我去陪剛才那個姐姐交錢吧,那個姐姐數學不太好。”
謝苑溪太願意了,但還要談條件:“那我等會兒能不能抱抱你們的小貓?”
施秋:“抱,想抱多久抱多久。”
一高一矮很快從走廊消失。
秦黛眼睜睜看着,瞄見施秋轉彎前,還抽空沖她擠眼睛。
一副“我多有眼力見兒”的驕傲。
秦黛:“……”
“去坐會兒?”謝斯白出聲。
話畢便先一步邁腳,往一旁走廊裏的成排的凳子處走。
秦黛只好跟上。
她有些馬後炮地問:“那天……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
謝斯白坐下後看她:“哪天啊?”
秦黛慢吞吞地:“演出結束那晚,我淩晨打給你的那通語音。”
“哦,想起來了。”謝斯白勾着老大的牽引繩,讓狗安分地待到離秦黛稍遠的另一側,“你那天突然跟我表白。”
“……是玩游戲,”秦黛解釋,“輸了的要找列表裏最近聯系人中的第一個異性……表白。”
“這樣啊,”謝斯白的語氣聽不出來情緒,“你輸了幾次?”
秦黛道:“就那一次。對不起啊,打擾你休息。”
謝斯白看過來一眼,語氣輕松:“玩游戲而已,我能理解,你不用道歉。”
秦黛舒口氣,卻聽謝斯白幾秒後又道:“但我後來一整晚……倒真的沒怎麽睡好。”
他點明了、說破了:“因為你那句喜歡。”
“我……”
話卻被迎面走來護士打斷,CT室空出來了,護士接老大去做檢查。
秦黛不由問:“老大怎麽了?”
“沒什麽大事,定期檢查,它肝髒不太好,後腿也有些問題。”
秦黛這才注意到,那只看起來兇巴巴的大狗,右後腿有些跛,仔細觀察才會發現。
她想起謝斯白之前說,老大是退役的軍犬,那些傷,想必一定是在出任務的時候受的。
那他右手的傷呢?
遠遠的,向昭然繳完費,和施秋謝苑溪一起回來了,瞧見三人身影,謝斯白站起身。
“《紅玉》演出結束,是不是要專心投入下一部舞劇排練了?”他問。
秦黛點一下頭:“《春思》首演初步定在年底。”
謝斯白應了聲,連名帶姓地叫她:“秦黛?”
“嗯?”
“時間也不是很多,你怎麽比我還不上心?”
他的語氣,怎麽好像抓住了偷懶不好好練功的學生?
“我沒有。”秦黛低聲解釋:“之前都是在忙《紅玉》演出排練,之後精力就可以全部集中給《春思》了。”
謝斯白嗯了一下,剛才那句“指責”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說。
“既然這樣——”
因視線俯視,他的長睫微垂,聲音徐徐,像一句再公事公辦不過的提醒:“那你要記得找我練習。”
停頓一秒,又加一句:“別忘了。”
秦黛還來不及應聲,感覺到發頂貼過來一只帶着溫度的手掌,輕輕地揉了一下,便很快離開。
“走了。”她聽見謝斯白的聲音。
跟着來的謝苑溪在後面喊:“等等我啊!”
兄妹倆很快離開了她們的視線。施秋立即打開了雷達:“謝斯白???他剛才摸你頭!”
向昭然一針見血:“你和離……不是謝斯白,什麽時候搞上的?”
秦黛:???
她冷靜地解釋:“你們誤會了。”
于是言簡意赅地總結了一番,最後下定義:“我們是合作關系。”
施秋坐下來,老神在在的:“當年在學校那會兒,徐嘉北坐我後面,從過道走過去就總愛摸我頭,我覺得他不對勁,找了個機會質問,然後他就跟我告白了。小樹林那麽黑,我都看見他臉紅了。”
秦黛:“你們為什麽去小樹林?”
施秋:“……”
“別打岔!”向昭然有樣學樣地擡手摸了摸秦黛頭發,跟個愛情專家似的,“拜托,他剛才模你頭诶!秦呆呆,你也沒躲。到底是你不對勁,還是他不對勁?”
“他兩都不對勁!”施秋一錘定音,學向昭然口癖,“拜托,那可是摸頭诶!據民間非正規組織研究調查發現,一個男的愛摸女生頭,那就是喜歡她。”
施秋幾分語重心長:“當初說讓你找他體驗,沒讓你真的喜歡謝斯白啊!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向昭然差點翻白眼:“你自個兒先把這句話刻煙吸肺OK?”
施秋:“……”
“我……沒喜歡他。”秦黛否認完,嚴謹地問道:“你研究發現的?”
“是真的,我多年觀察研究下來,是這樣的。”向昭然擰開手裏的水,“不過呢,我覺得,謝斯白是個好人。”
秦黛和施秋齊齊看過來,對向昭然這句話産生疑惑。
向昭然面無表情盯着秦黛,吐出三個字:“你忘了?”
秦黛:?
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怎麽回事,向昭然嘆口氣,一邊講述邊幫助秦黛回憶。
“還記得高二下學期我爸前一屁股債跑了,追債的追到我家,甚至還在學校門口堵我吧?”
向昭然捏捏秦黛的手,“那天那些花臂大哥都把我堵到春山巷一個沒什麽人去的地方了。出校門的時候,我不是發現有人跟着我就讓你先回家了麽,結果你後來突然出現,還特別虎地擋在我面前,當時可好幾個彪形大漢,我差點吓死,結果秦呆呆,你可倒好,叫你走都還能跑回來。”
這事兒秦黛是記得的。
“但和謝斯白有什麽關系?”
“那群人中的老大不是要打我嘛,你沖上去和那人幹架你忘了?”過去了多年,向昭然再想起來卻是笑着說的,“我現在想想都覺得你以前是真的好莽啊。”
秦黛為自己正名:“我去找你之前報了警的。”
“好,那就莽中帶點聰明好不?”向昭然笑道:“還記不記得,你後來拉着我跑,我們不是還是被那群人堵到了一個死胡同嗎,警察也還沒到。我差點以為我當是真的害死你了,結果後來突然出現個人,他一個人就幫我們把那群人給打跑了。”
秦黛頓了下,她有印象的。
但那時候下了晚自習,天已經黑了,那個人戴着頂帽子。
她只記得,他的個子很高。
向昭然這時開口:“那個人,就是離野啊,也就是現在的謝斯白。”
秦黛一下子愣住:“是謝斯白?”
“你忘了?”向昭然問。
“那件事我沒有忘,”秦黛呆滞地搖了搖頭:“可我不知道是謝斯白。”
向昭然感慨一句:“你倆當年在一個班,我以為你認出來了啊。”
“昭昭,你是怎麽認出他的?”
“我也不是當時認出來的,畢竟天那麽黑,他戴着帽子,幫了我們又很快離開了。但後來第二天去學校,我去你們班找你,發現謝斯白左胳膊摻了紗布。”
向昭然繼續道:“那天晚上我記得那個幫我們的人,左胳膊那個位置,被那群人帶的刀劃了一下。後來我去和他道謝,太愧疚了,說給他醫藥費,或者別的方式道謝補償都可以,他卻只說不用。他還說——”
“還說什麽?”
向昭然回憶了下,道:“說你給了他一枚創可貼,不用道謝,也不用再補償,順手的事兒。所以我一直以為,你知道那晚是他。”
秦黛笨拙地開口:“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是他。”
向昭然嘆聲:“所以我才說,謝斯白是個好人嘛。”
秦黛緊緊攥着手,她的記憶裏,也找不見任何關于那枚創可貼的分毫關聯。
或者說,關于那時叫離野的謝斯白,她能回憶起來的,只剩下極少一部分的細枝末節。其餘的,早已伴随着時間的流逝,彙入了茫茫大海。
像幹淨的、退了潮的灘塗,什麽都找不到了。
“昭昭……”施秋聽完那個故事,不對主題地開口,“你高中的時候不會是喜歡過謝斯白吧?記這麽清楚。”
向昭然無語道:“姐,人家救過我和黛黛一命,我記清楚點怎麽了嘛。雖然大家誰不喜歡帥哥呢,但謝斯白當年,是出了名的帥但學渣,我喜歡腦子聰明的。”
秦黛皺了皺眉,反駁道:“七中是津南最厲害的重高,能考進去的哪有不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