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丹房遇刺
“天羅?”曦和揚手劃出弧形的劍光,挑飛一支飛來的弩箭,盡力張開氣場感知弩箭的來源。
“嗯,這是本朝最富盛名的殺手組織。無論是探查消息還是護衛刺殺都冠絕天下,據說當年太宗皇帝玄武門之事也和天羅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少年盤膝禪坐在丹爐和曦和構成的護衛死角裏,泰然自若的整理着書卷。
曦和當然也聽說過天羅。這個組織雖然盛名在外,但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少人、在哪裏、在為誰在做事。天羅總是無聲無息抹去一切存在過的痕跡,留下的只有種種傳聞和神秘。據說,天羅并沒有立場,單純拿錢做事,只要你開價合理,他們便從陰影中浮上人間,例無虛發,從不失手。
曦和看着少年那副處變不驚樣子,心頭多少有些佩服,正是這份淡定漸漸讓自己也鎮定起來。雖然如此,但一想到自己在這裏全神貫注的仗劍防禦,而他卻悠哉游哉的在一旁指指點點,還是禁不住恨得牙癢癢。
借着躲開弩箭的旋身,順便從丹房的牆壁上順手摘下一柄挂飾的劍。落地的一瞬間,曦和腰身柔柔一折,避開了跟進的弩箭。那支箭帶着破空的呼嘯聲,不偏不倚的從少年耳邊擦過,釘在其身後的牆上。漆黑的弩箭沒身而入,空餘一段箭尾在牆外嗡嗡顫動。
少年神色不變,平靜的看了看曦和,倒是曦和自己生出些許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悔。她緩了一口氣,把從牆上摘下的劍丢向少年,盡量溫和的對他說:“接住,拿好。”
“做什麽?”少年接過劍橫放在膝上,回望一眼曦和。
“外面就一個人,我明敵暗,我掩護你沖出去,二對一我們有優勢,只要把那個人趕走,我們就安全了不是?”曦和一邊警惕的防衛,一邊看向窗外回憶着門前的環境,猜測着對方在什麽地方藏身。
“我不會武功。”少年眼神帶着一絲笑意,仿佛說的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曦和氣結,要不是又有幾支弩箭破窗而入,她真想一個爆栗砸在少年頭上。
“而且,我想你猜測的未必是對的,對方應該還有一人,大概在丹房的離位吧。”少年聲音愈發輕緩,開始閉目凝思。
“瞎說……啊!”曦和本來想回頭嘲諷幾句,可轉頭看去,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就在角落裏漸漸清晰起來。震驚分神之下,險些被襲來的弩箭射中。
“阿魯,可以了。”暗影處的人緩緩開口,透過厚實的面罩,傳出了似遠似近極其不真實的聲音。他沒有理會仗劍護在少年身前的曦和,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閉目坐在地上的少年:“我對自己的隐匿之術頗有自信,你是如何察覺到的。”
“閣下無聲無息殺氣盡掩,只怕純陽的幾位掌教也未必能夠察覺。”少年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襟下擺的塵土,然後如游庭信步般踱到曦和身邊:“只是以我對天羅的了解,每次刺殺,往往兩人一組,一者明殺,一者暗刺。明殺逼人到險境,暗刺給予致命一擊。從一開始弩箭破窗而入我就感覺詫異,從弩箭襲來的方向看,我們應該是處于視線所不能及的死角,那時候我就在想,會不會有人在能夠看到屋內情況作為弩箭的眼睛。何況,那位阿魯向屋內一共射入三十九支箭,卻沒有一支靠近丹房的離位。”
黑衣人輕輕的鼓掌,贊許的看着少年:“泰然自若,心細如塵。不愧是被稱作儒家千百年來才智冠絕之人,長安李泌,名不虛傳。”
“謬贊。”李泌笑了笑,仿佛在和多年不見的好友交談:“閣下姓唐?”
“荊白依。”黑衣人幹脆利落的回答。
“難得外姓弟子能立足此間,怪不得荊先生身手如此了得。”
“李公子過獎,天羅雖然脫胎自唐門,但從唐簡時代就已然自立門戶,我只不過對機關毒藥小有心得而已。”荊白依看着李泌那雙靈動的眼睛:“有人付了錢,我是來殺你的。這裏幽深僻靜,人跡罕至,李公子倒是給自己找了塊不錯的埋骨之地。”
一道電光劃破蒼穹,這次卻不是雨霧弧光,而是貨真價實的閃電。雷聲陣陣,把原本厚重不堪的氣氛襯托的愈加沉悶。
“所謂風雨欲來天色巨變,遮風擋雨,曦和你可要把帽子戴好了。荊先生,剛才我目睹天地之變,不由得随口作詩一首為自己求了一卦。”李泌面色平靜如水,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求問天外緣聚分,援得驚雷空留痕。快雪積落潤花語,走馬江南又一春。”
“哦,果然文人雅士,不知卦象如何?”荊白依看着李泌。
“上上大吉。”李泌輕輕拍下曦和的肩膀:“這,就是在下的貴人,在下的生死全系在她身上。”
話音未落,只見曦和手腕一轉,劍光暴漲燦然滿室。荊白依不防之下連忙飄身而出,戒備的等着後面的連招。卻不料曦和一招得手并不着急進招,反而身法飄逸向屋外奔去。
“阿魯!”荊白依向窗外大喝一聲,幾聲弩箭破空之聲和兵器碰撞聲清晰的從屋外傳來,愈傳愈遠。荊白依冷冷的看向李泌:“李公子好算計,雖然走了個小姑娘,但你的性命還在我手裏,惹怒我不是什麽聰明的選擇。”
“戴帽者,藏頭耳。我原本也是本着玩鬧的心賭一把,不過她還真的猜出來了。”李泌唇間帶着一絲笑意,渾然不在意自己只在生死一線之間:“既然請動天羅這種無可查覓的殺手,就是雇主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曦和只要成功逃出便是人證。縱然殺了在下,天下也知道李泌死的蹊跷,相比很快也能查到誰是閣下的雇主吧?天羅縱橫百年,不會因為這件事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我才說她是在下的貴人,生死系于其身。”
荊白依冷笑一聲:“你以為一個毒傷在身的小姑娘,能從阿魯手上逃掉?”
李泌破天荒的皺皺眉頭,然後漸漸舒展開了:“荊先生好高明的手法,是在剛才躲避的時候下的毒麽?不過這無非是一場賭博,雖然我不喜歡做這種看運氣的事情,但是還是試一試的好,究竟我信曦和多一點,還是你信阿魯多一點。”
荊白依盯着李泌那自信的笑容看了很久,淡然的說:“很不巧,看來你賭輸了。”
荊白依手指間湧上一股詭異的綠色光華,他緩緩擡起手指向李泌。那一抹綠光仿佛一條毒蛇,蜿蜒着向李泌的咽喉一點點飄過去。突然李泌身上被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華,把那逐漸迫近的綠芒撞散在空氣中。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在丹房中回蕩着:“得饒人處且饒人,施主殺氣太重了。”
“什麽人。”荊白依皺起眉頭,警戒的看着門口。那裏有一個雙手合十的和尚,像是剛剛才來,又好像原本就在那裏。
“善哉善哉,貧僧法號道……道,道什麽來着?”和尚撓撓頭,很不好意般笑了笑:“沒關系,你可以叫我南宮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