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童年舊事

“蘇曉澈？”姜聽雨震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你就是蘇曉澈！”

苗裝女子翻烤着行囊中的幹糧，看上去平平常常的一團，卻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制成，經火一燎催發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她皺皺眉，但還是專注的看着火苗上的食物：“怎麽？你認識我？”

“現在江湖中最熱議的就是‘十小惡人’啊，蘇曉澈出身巴蜀世家，游歷中原幾大名門不願栖身。卻和七秀之一，如今五毒教曲雲教主遠赴苗疆，據說一身醫蠱秘術已經得到五毒艾黎長老的真傳，殺人活人，只在一念之間。”姜聽雨激動的幾乎想跳起來，但是被蘇曉澈回眸冷冷的瞪了一眼，老老實實地捂着傷口躺靠回去：“最為傳奇的是，蘇曉澈游歷中原之時，處于義憤擊殺了當朝奸相李林甫的外甥，李林甫動用三百神策軍精銳居然不能阻攔她出城，李林甫一怒之下雇傭從不失手天羅組織圍捕，不料不出三天，天羅組織居然退回了奸相的買兇錢，人人都說想不到‘天羅’組織居然也有不敢接的單子。”

“十小惡人？”蘇曉澈抿嘴一笑：“這個名字還挺有趣的，小咩，你都是在哪裏聽到這些的？”

“我一直想去惡人谷見識下王谷主的風采，特別留心惡人谷的人物風情。何況……”姜聽雨突然閉口不言，輕聲咳嗽下：“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點魂笛蘇曉澈之名早在江湖上傳開了，只是沒想到是你。”

蘇曉澈把烤好的三串食物取出一串丢給蛤蟆，金蟾眼珠子轉了轉，舌頭一卷把食物連還隐隐發紅的鐵釺也一并吞了下去，然後透出一股飽足惬意之色。

“沒出息的樣子！”蘇曉澈嗔怪着罵了蛤蟆一句，然後把手上剩餘的兩串分出較大的一串交到姜聽雨手上，自己則持着剩下的走到洞口，把封在洞口的雪磚推下去一些。姜聽雨先覺的一陣寒意襲來，然後覺得清潔的風将洞穴中的煙熏與潮悶之氣一掃而空，倒是有種別樣的惬意。

他擡頭望去，蘇曉澈正站立在雪洞洞口，任風吹拂自己的面容之上。一頭烏黑的發絲散亂飄舞着，身上裝飾的鈴铛在這瞬間一起震動，發出如溪水般淙淙的聲音。

“小咩，你不必顧忌，只怕純陽上上下下現在對我也是罵聲一片吧。”蘇曉澈淡然的看洞外雪花在風中飄舞：“離經叛道，弑師入魔，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文雅的評價了。”

姜聽雨聞聲神色一黯，心不在焉的握着手上的鐵釺嗫嚅着：“江湖傳聞多不可信，何況純陽宮本身對惡人谷就諱莫如深，所言所語多有偏頗……”

“其實也不盡是虛妄之言。既然你聽說過我的事，不妨告訴你也好，免得在心底埋下疑惑誤了今後的修為。”蘇曉澈望着洞外的風雪，在光暈中看不清表情：“我姓蘇，是蜀中的絲綢世家。蜀錦一向聞名于世，而我們家的絲繡往往進貢皇家，有了這層關系，雖然比不上蜀中王家，但也為一方領袖。”

“從小，父母總在外忙碌，圍在我身邊的人不是慈愛有加便是悉心呵護，家奴侍女更是誠惶誠恐的伺候在身邊，不讓我有半點委屈。沒有那個孩子在這個環境下不生出驕縱之心，加上父母又無暇顧及，不到六歲，竟然折騰走了八九個教書先生。”蘇曉澈淺笑一聲，似是對自己幼年的頑劣不禁莞爾：“無奈之下，父母只好四處尋訪，找尋名師前來教導。但是那時候我惡名昭著，不僅本地，連周圍縣鎮的儒生先生都望而卻步。偶爾有幾個垂涎重酬的書生過來嘗試，不是被我剪去的胡子，便是莫名其妙的少了眉毛，自從有個先生差點在茅廁裏淹死，便再也沒人敢來教我了。”

姜聽雨聽得目瞪口呆，在純陽之上，自己就是卓鳳鳴門下出名的頑劣弟子，若不是資質出衆，怕是早被攆出純陽宮了。誰知道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幼年時便這般無法無天，小十惡之名果然傳言無虛。

“懸賞最後越加越高，到了十萬金的時候，終于迎來了一個不怕死的道士。”蘇曉澈神情微微有些複雜：“我好長時間不曾遇到要來做先生的，興沖沖的準備了幾十種新奇好玩的法子陪他玩。”

不知道是不是洞口開的大了些，姜聽雨感到了一絲寒意不禁打了個哆嗦，且不去說蘇家那十萬金的大手筆，單單一句“幾十種新奇好玩的法子”已經讓姜聽雨對那個不曾謀面的道士充滿了無盡同情。

“誰知道我精心準備的那些法子居然被這個道士一一從容破解，最後那種挫敗讓我無奈的坐在大樹下哭起來，這一哭，道士反而不知所措。”蘇曉澈唇角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那個道士為了哄我，在我面前施展了一招劍法，那時的我還小，并不知道武功的深淺，但那時那刻，我只覺得劍鋒劃過天地，光華卷起繁花飛葉，讓人不忍移開眼睛。”

蘇曉澈回頭看看聽呆住的姜聽雨，咬了一口握在手上的燒烤，然後指指姜聽雨握着的鐵釺。姜聽雨反應過來低下頭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問：“後來呢？”

“後來？我就認了這個道士做師父，和他一路去了純陽，在華山雪頂之上住了三年。”

“難怪你對純陽宮那麽熟悉，不對，那……那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姜聽雨詫異的看着專心進食的苗疆女子。

“我師父是純陽掌門玉虛真人門下，生性好靜，離群索居在清幽僻靜的山谷中。我能見到的往往不過是寥寥幾人。谷中的食水都有人準時送來，除了每月按禮數例行拜見掌門師祖，我也沒多少走出雪谷的機會。”蘇曉澈揮袖指了指将洞口封住一大半的雪壁，甩動而出紫色衣袖宛若雲霞，身上的銀鈴泠泠的響個不停：“這些手法，都是在雪谷中師父教會我的。”

“除了掌門，最常見的，是同樣愛到到雪谷中尋求清靜之地讀書的靈虛真人上官博玉，而對于純陽其他幾位真人都幾乎是一面之緣。金虛真人已然沒有印象，只記得他背負的大劍。清虛真人當世美人，溫柔的眼波掃到身上只覺得看到你心裏去了。唯獨覺得紫虛真人往往面色嚴肅，不願和人親近。”蘇曉澈用手中的鐵釺在地上塗塗畫畫，仿佛想勾勒出記憶中的那些人來：“在雪谷的那些年，還有幸見過一次靜虛真人。”

“大師伯！”姜聽雨不禁驚呼，謝雲流成名多年，因變故遠赴扶桑創立一刀流，人稱劍魔，聲威還在掌門李忘生之上。但是轉念一想，這麽算來自己豈不是高出她一輩？不知道按蘇曉澈的性子會不會想出些機靈的主意整治自己，連忙忐忑不安的把話題引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只不過是遠遠的瞥見，不過模糊看去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神仙之姿，人中龍鳳。只是，我總感覺他不想看上去那般超凡脫俗。”蘇曉澈卻不曾注意到姜聽雨的古怪神色，自顧自的回憶着：“除此之外，我在純陽并沒有認識太多的人，年紀相近的，只有兩個小姑娘。”

“有一個，已經再也見不到了。另一個，也有好久不見了。”蘇曉澈臉上流露出一絲遺憾：“哦，好久沒見的那個，叫做曦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