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鑰匙扣

張小漁一顆心狂跳着,就要沖破他的胸膛。他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幹了,連頭腦都無力思索,全身僵硬石化,只能被動地抵禦着劉子骥的狂風驟雨。

門口傳來的瓷器摔裂聲和女人的尖叫聲,突然把混亂中的兩人從意亂情迷的□□中拖了出來。短暫的沉默後,一場更可怕的狂風掀倒了在場的所有人。

孫佩玲一個箭步上前,胸口激烈地起伏着,掄起胳膊,往張小漁臉上狠狠蓋了一巴掌,“你、你真是個惡心的東西!”

張小漁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正着,身體歪了一下,耳朵裏立刻響起一陣抖嗡的聲音,嗡地一聲擴散到他整個腦海裏,一滴鮮紅的血從他的鼻孔中滴了下來。他茫然地看着,劉子骥上前一把拉住孫佩玲,把她往沙發上一推搡,朝她大聲嚷着什麽。随後,孫佩玲美麗的大眼睛含着滿眶的淚水,奪門而出。劉父和劉母至始至終,一語未發。

張小漁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仰着頭,用紙巾堵着鼻孔。他張大了嘴,用力地呼吸着,像一條被風浪卷上沙灘,正無力掙紮的魚兒。他腦海至今還是一片空白,唯一能回憶起只有他和劉子骥談論離開的事情,然後劉子骥突然生氣。他預料到他會不高興,但是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如果能提前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或許他寧願不提離開的事情,或許他之前就不應該再住進來。他的心一片惶恐不安,一切未知的領域讓他急欲拔腿狂奔。他偏着頭,捕捉着客廳的動靜,外面卻靜悄悄的。他不禁擡起手,碰了碰自己受傷的嘴唇,又觸電一般縮了回去。

劉母拉着一張臉,冷若冰霜,整個人像石化一般,僵硬地坐在沙發上。劉父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頭發淩亂、眼神瘋狂的兒子,怕更刺激到他,斟酌的說道:“子骥,你是怎麽打算的?”

劉子骥一雙通紅的雙眼直直地看着劉父,明顯還未平靜下來,聲音硬邦邦的,“沒打算!”

劉母挑起嘴角,諷刺地一笑,“這被人抓現行的人,倒比我們脾氣大!志鵬,你也別問,省的氣死,走,我們馬上去住酒店!”

劉子骥陰沉着一張臉,沒有絲毫反應。

劉母嘴上這麽說着,卻仍坐在沙發上沒有挪動身體,眼睛死死盯着劉子骥,“怎麽,沒話可說了!知道理虧了!”

劉子骥梗着脖子,脖子上青筋凸起,“我從小就這樣,沒什麽可理虧。你要是覺得理虧了,我一出生你就該把我掐死!”

劉母聞言,手指顫抖着指着劉子骥,嘴唇哆哆嗦嗦着,說不出話來。

劉父眼神利劍般射向劉子骥,“怎麽和你媽說話的,就你這态度,是解決事情的态度嗎?你就說你怎麽想的吧,你真準備和一個男人過一生,和這張小漁過一生?”

劉母嚷道:“別問了,我堅決不同意,佩玲早就告訴我了,這張小漁就是個破落戶,說好聽是收廢品,難聽的我都說不出口。這種人一旦賴上你了,甩都甩不掉!你就是要找個男人,何必找這麽個東西!”

“媽……,你一定要說得這麽難聽嗎?你不了解張小漁,有什麽立場評論他。至于孫佩玲,和張小漁比她才是謊話連篇的那一個吧。當初我不過是因為馬少飛的案子暫時假裝失憶,住在張小漁家,她就敢跳出來說是我女朋友。這次你們這麽匆忙回來,估計又是她在興風作浪吧!”

劉母心寒地看着他,“小骥,佩玲不過就是可憐喜歡上了你,你就要這麽把她踩在腳底下。我看她真正是瞎眼了眼才會看上你。你還是我養了三十幾年的那個兒子嗎?你現在怎麽變得連我都認不出了!是不是如果我和你爸也阻攔你和張小漁在一起,你也準備這麽對付我們嗎?”劉母說着不禁悲從心來,心酸的淚水撲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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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骥眼神中的瘋狂慢慢平複了下來,看着劉母那麽傷心,放低了聲音,“我們現在在說張小漁,你別老拿孫佩玲說事。我不會喜歡她的。你就死了這條心。”

劉父深深嘆了一口氣,“你自己好好冷靜下吧!我和你媽也在美國生活了這麽久,也不是那麽不開明的父母。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非張小漁不可,我看張小漁應該不是這麽想的吧!”說完,他扶着劉母,小聲安慰着,走進了房間。

劉母低低呢喃了一句,“兒女都是債啊!”

劉子骥怔怔地坐在沙發上,連父親都看出來,張小漁根本就對他沒有任何情愛的想法。他無力地垂下頭,把臉埋進手掌心,他是不是又做錯了,是不是根本就不應該走出這一步。但是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若無其事地和他做朋友。和張小漁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讓他既快樂又痛苦,他快瘋了。他想起安徒生童話裏那個腳踩尖刀的美人魚,最終這種無法言說的愛,只能化作一陣泡沫。他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何還是如此看不開。

第二天,孫佩玲找到劉子骥的辦公室。新來的助理小崔不認識她,讓她在大廳先等着。孫佩玲冷着一張臉,越過他,徑直推開劉子骥的辦公室大門。

劉子骥聞言擡起頭,看着手足無措的助理,揮揮手示意他離開。孫佩玲走進門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很長時間。劉子骥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她終于開口了,“對不起,我不應該冒充你女朋友。”

劉子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翼,“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昨天對你态度粗暴了點。你不要放在心上。”

孫佩玲微微一笑,從包裏拿出一個鑰匙扣,擡起頭眼神執着地凝望着劉子骥,“子骥哥,你還記得它嗎?”

劉子骥看着這個渡渡鳥鑰匙扣,沉思了一下,想起這是他十幾歲時從毛裏求斯帶回來的紀念品。當時他買了很多,都随手送了出去。

孫佩玲自嘲地一笑,“可能你都忘了吧!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爸媽離婚了,我媽就把我丢在舅舅家。早上一醒來,我就一個人偷偷躲在花園裏哭。我知道舅舅他們都在找我,但是我一點都不想被人找你。那時候,你穿着一件白襯衫,從樹林中穿出來,身上披着一層陽光。你送給我一個挂着渡渡鳥的鑰匙扣,告訴我不要去苦苦追尋已經消失的渡渡鳥,而是應該珍惜眼前更珍貴的東西。從那時候我就一直把你當成比渡渡鳥更為重要的存在。”

孫佩玲說完長長的一段話,臉上還帶着沉浸在回憶中的溫暖餘韻。她緩緩結束了回憶,挺了挺腰肢,拘謹而端莊地坐在沙發上,“子骥哥,我可以和你假結婚,即使你一輩子不喜歡我、不碰我也可以。只有這樣才不會留給別人攻擊你的借口。結婚後你想繼續和張小漁在一起,還是其他男人,我都不會阻攔你!你也可以繼續做你的大律師,捍衛司法自由不是一直都是你的理想嗎?”

劉子骥心中忍不住一恸,看着眼前強裝堅強、神情執着固執的女人,過往對她的厭煩似乎在這一刻慢慢消弭了。他的眼前不禁浮現那雙哭得通紅滿目驚慌失措的眼睛,這麽多年了,這個小女孩卻一直把自己困在過去的回憶裏。他站起身,上前朝孫佩玲伸出雙臂,輕輕抱住她,像小時候一樣,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傻丫頭,我一直當你是我妹妹。你值得更好的對待,有人把你捧在手心、愛你、憐你、疼你、痛你所痛、愛你所愛。而我不是你渴望的那個人。”

孫佩玲緊緊把臉埋在他胸口上,悲恸地嚎啕大哭。

等她的哭聲漸漸停歇,劉子骥松開手,遞給她一張紙巾,“今天在我這裏哭過,就把過去都忘了吧。好好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子骥哥。不管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會像少飛一樣支持你的。你是我們永遠的小妹妹、小跟屁蟲。”

孫佩玲撲哧一聲笑了,擡起哭得通紅的雙眼,淚水又止不住刷刷地流淌了下來,抽噎地說:“子骥哥,我能再抱抱你嗎?”

劉子骥含笑地搖搖頭,“我的懷抱可是很值錢的!”

孫佩玲也沒再強求,把渡渡鳥鑰匙扣遞給劉子骥,“這個也還給你吧,以後我都不需要它了!”她含淚微笑着,看着劉子骥從她手中接過鑰匙扣,強忍住把它奪回來的沖動,最後一刻,她希望給子骥哥留下一個美好的背影。

如果這就是她的願望,那她确實成功了。劉子骥看着孫佩玲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一個人怔忪了許久。這一生,可能都不會再有一個人這麽義無反顧執着地毫不求回報地愛着他了!

他長長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愛是多麽不可捉摸,讓人如癡如醉、如癫似狂。張小漁對他來說,就是那個苦苦追尋也無法觸摸的存在。他拿起渡渡鳥鑰匙扣,把它鎖進抽屜深處。張小漁,他到底該拿他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又快要完結啦,(*^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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