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機與轉機

張小漁正在房間裏收拾行李,小魚幹正在他房間不停繞着圈玩得不亦樂乎。一本書從架子上滑落了下來,他彎下腰,把貓趕到一邊,撿起書,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封面上顯眼的《死亡飛出大禮帽》幾個黑色字體映入他的眼簾,這是劉子骥送給他的那本書。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坐在床沿,怔怔地看着書的封面。原來他認識劉子骥已經這麽久了,但仔細想想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罷了。

這幾個月就會足夠讓劉子骥愛上他嗎?他一直不願多想,但他也不是遲鈍的傻瓜,他并不想破壞彼此間的感情。扪心自問,張小漁你對他有感情嗎?感情當然有,感激之情、兄弟之情、朋友之情,但是愛情呢?他遲疑着,連自己都無法回答自己。

“咚咚……”一陣敲門聲把沉思中的張小漁驚醒了。他忙放下書,起身拉開房門,愣愣地看着門外的人,不知該做何反應,“劉阿姨……”

敲門的人正是劉母,她越過張小漁,走進了他的卧室,坐在椅子上,朝門口的張小漁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張小漁掩上門,忐忑不安地在她對面坐下。

“趁小骥沒在家,你給我句實話!你們現在到哪一步了?”劉母毫不留情地單刀直入。

劉子骥早上出門落下一份文件,臨時又調頭回到家中,看見母親走進張小漁的房間,怕她要說為難人的話,忙跟在她身後就要推門。這時聽到劉母的問題,他握着門把的手頓了下,他也很想聽聽張小漁的回答。

張小漁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聲說道:“阿姨……我……實在是對不住你和伯父!對不起,這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

劉母不耐煩地擺擺手,“這些套話就不用說了。現在我兒子愛上你了,你是怎麽打算的,說來聽聽。”

張小漁的喉嚨眼一下子被死死卡住了,怎麽也說不下去。

劉母環顧了下房間,看到床上散落的衣服物品,“你這是準備收拾行李,要走了是吧!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只是要暫時離開,還是徹底從我兒子身邊消失?”

“我要離開”這四個字徘徊在他的嗓子眼,他嘴唇張張合合了半天,就是沒辦法幹脆地說出口。眼前不斷閃現那天他說離開時,劉子骥那雙通紅的瘋狂的眼睛。

一直站着門外的劉子骥雙手一緊,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他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劉母看着神情猶豫的張小漁,繼續說道:“看來,你也知道這條路有多難!兩個男人在一起,朝不保夕,哪一天感情說淡就淡、兩人說散就散了。你真準備過這樣的生活嗎?先不說我兒子的事,你做好準備了嗎?你原來應該一直喜歡女人吧,你确定抱着一個和你同樣性別的軀體,你會有反應嗎?阿姨,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你們倆真那麽相愛,我也不會阻攔你們。這個壞人就讓我來當吧!”

劉母說完,又一次遞給張小漁一張支票,眼睛緊緊得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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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漁愣住了,“阿姨,我不需要錢……”他看着劉母銳利的眼神,聲音越來越低,心裏明白現在已經由不得他選擇了,他若不收下支票就代表他選擇和劉子骥在一起。

門外的劉子骥聽到屋裏沉默的聲音,馬上料到自己母親的作風,他再也沒辦法繼續聽下去,猛地一推門,朝張小漁大聲吼道,“你敢收下支票,試試看!”

張小漁伸在半空的手刷縮回來,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傻傻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劉子骥,“你都聽見了……我……”

劉母站起來一笑,也不看發怒的劉子骥,“小骥,你都聽見了,那正好。張小漁,現在是你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劉子骥突然大吼一聲,“媽!你一定要這樣逼我嗎!”

劉母心酸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你是我兒子,我永遠沒辦法看着你站在懸崖邊上不管你的!”

“我求您了,別這樣,我很累,真的很累……你所謂的愛只會讓我更痛苦。”

劉母眼眶含淚,仍不松開,“你現在會恨我,會痛苦,那都是暫時的。你下不了手做這個決斷,那就由我來做!今天,必須有個了結!”

劉子骥突然崩潰地抱着頭,“你到底要我怎麽樣,你要我告訴你我曾經多痛苦嗎,告訴你,你優秀的兒子在心理療養院住了整整一年嗎?告訴你,你優秀的兒子剛畢業就被一個美國男人騙婚騙錢弄得窮困潦倒嗎?你現在滿意了嗎?高興了嗎?看我痛苦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愉快!”劉子骥聲音嘶啞地低低笑了起來,朝張小漁看去,“你也滿意了吧,走啊,你不是要走嗎!快走!馬上離開!滾啊!”

張小漁心中驚濤駭浪,轉頭看見搖搖晃晃的劉母,驚呼了一聲,“劉阿姨,你怎麽了……”

劉子骥聞言立刻朝劉母看去,愣愣地看着張小漁撲過去接住癱軟的母親。

張小漁朝他大聲吼道:“趕緊撥急救電話啊!”

劉子骥哦了一聲,雙手顫抖着怎麽也抓不住手機。呆呆地看着張小漁一把奪過手機,撥通了醫院的急救電話。

他看到劉父回來了,看到醫生護士進門了,看到張小漁背着昏迷的劉母下樓了。他這才反應過來,直愣愣地跟在他們身後爬上救護車。

醫生已經給劉母套上了氧氣呼吸罩。劉母血壓過高暫時昏迷,一到醫院便被送進急診室。張小漁松了口氣,在門外的等候椅上坐下來。注意到一直沉默的劉子骥,這才發現他完全不對勁。劉子骥整張臉跟蠟紙一樣,坐在椅子上渾身哆哆嗦嗦的。張小漁忙握住他顫抖的雙手,一陣陣的寒氣從劉子骥的手心傳過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張小漁驚呆了,他用力拍了拍劉子骥的臉頰,“劉律師、劉子骥、子骥,你醒醒啊,你怎麽了!”

劉子骥慢慢擡起頭,無神的雙眼中倒映出張小漁焦急的臉龐,他終于回過神,“我媽怎麽了?我是不是把我媽氣死了?”

一路氣喘籲籲的劉父聽到他的聲音,猛地轉過身來,輪圓了胳膊往劉子骥臉上狠狠地抽了過去,痛心疾首地說道:“你媽當初為了生你差點連命都沒了。早知道今天,我真不應該心軟答應她的請求,同意她一定要保住孩子。三十幾年了,這就是你給她的報答!”

張小漁驚呼了一聲,忙護住還愣着的劉子骥,他白皙的臉上立刻浮現一個通紅的五指山。

劉父看了他倆一眼,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挺直的背也佝偻了下來,“以後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沒人會再管你們了!”說完轉身背對着他們,死死盯着急症室大門。

劉子骥被這一切驚呆了,仿佛一下子被剪斷繩線的風筝,他迷失了方向,不知該往哪去。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眼睛直直地看着張小漁,“張小漁,我這裏怎麽這麽痛呢?”

張小漁用力握緊他的雙手,眼神中充滿信心和鼓勵,“你別着急,有我在呢!我保證劉阿姨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劉子骥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沉默着沒有說話。張小漁整個人一僵,渾身不對勁,猶豫了很久後,伸手拍了拍劉子骥的後背,低聲安慰道,“沒事,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着呢!我比你高,我替你頂着!”

劉母醒過來後,一直不肯見劉子骥。但劉父畢竟年紀大了,張小漁就厚着臉皮賴在病房不走,替他跑前跑後。劉母不想看他,他就盡量不發出聲音,像一個影子一樣,替她看着吊瓶、準時送三餐、背着她上下樓、送她洗手間……從頭到尾,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就默默地幫劉子骥做兒子應該做的事。

他沒想那麽多,也沒想要劉父、劉母諒解他,他就想盡一份心,把他們當做自己的長輩一樣孝順。他這一輩子沒有父母緣,唯一的一個爺爺,還都沒等到享清福的時候。所以一時間,他把滿腔對父母的渴望都傾注在劉家二老身上。劉母對他冷言冷語、冷嘲熱諷,他也不在意,有時劉父看不過眼,幫着說了兩句,他都會替劉母辯解,就怕劉母一時又被氣到。

張小漁去樓下提開水,劉父一邊削着蘋果,一邊說道:“小漁是個好孩子,你也別一天到晚對他呼來喝去的!不好看!”

劉母瞪了他一眼,“怎麽了,這麽快就倒戈陣營了。我可沒你那麽好收買!對了,兒子的事你了解清楚了嗎?那天我也是氣昏了頭,聽他說什麽在美國被男人騙婚騙財的事就一下子暈過去了,你這幾天替我查清楚了嗎?”

劉父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身體都這樣了,還不消停。兒子都這麽大了,你還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轉!”

劉母小聲嘀咕了一句,“再大,那也是我兒子。這幾天我故意不見他,也不知道他瘦了沒,一個人在家有沒有按時吃飯,會不會害怕?”

“你就是自個作得慌!”

張小漁提着暖水瓶,看到站在病房門外沒有進去的劉子骥,剛要喊他。劉子骥聽到腳步聲,忙橫過手背拭掉眼淚。擡頭看見張小漁,朝他搖了搖頭,滿臉複雜地低聲說道:“替我好好照顧我爸媽。別告訴他們我來過。”不待張小漁答應,轉身快步離開。

張小漁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一股莫名其妙的心酸也跟着湧上了心頭,好像他踏出去的每個腳步都落在他的心上,他對這種奇怪的感情一時覺得十分陌生。他甩甩頭走進了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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