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全新解題思路
今天的許翊照例翹課,祁洛知道現在的自己攔不住他,就沒白費功夫。
直到下午最後一節班會課,祁洛也沒看見許翊人影,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書包和滿桌教輔跟他作伴。
倒是前座的趙思源欲言又止地轉過頭來,又轉回去。
“什麽事?”祁洛看他來回來去轉得跟個雷達似的,替他覺得麻煩,主動問道。
趙思源扭扭捏捏地拿出數學練習冊,指着一道題,“神,如果您恰巧有閑暇又剛好有這個雅興的話……”
“在AO之間連條輔助線,然後先算底面積試試。”祁洛掃了一眼上面那個蜂窩煤一樣的立體圖形,給出提示。
趙思源飛快轉過身去,吭哧吭哧寫了一會兒,又飛快地轉回身來,對祁洛做了一個拜倒的動作,然後轉過去寫題了。
一直到下午放學,許翊都沒回來。
因為是周五,教室裏走讀的同學幾乎在下課鈴響起的一瞬間就走完了,住宿生周末不回家的也紛紛去了食堂,韓嘉裕和張澤叫祁洛一塊兒去吃飯,祁洛沉迷刷競賽題,沒去。
趙思源周末要回家,他做事一向慢吞吞的,所以還在收拾東西。
等到趙思源把書本整理好,轉過身來往包裏放時,看到祁洛還端坐在那,他吓了一跳:“神,你怎麽還沒走?”
“做題呢。”祁洛轉了轉筆,寫下最後一問的最後一個計算式,順口問道,“哎,你知道我同桌去哪兒了嗎?”
“這誰知道啊。”趙思源說,“外面傳的可離譜了,說他是去參加黑/幫集會的都有。”
祁洛笑出了聲,這個猜測确實過于離奇,趙思源也跟着笑起來。
笑過以後,趙思源不解道:“神,你怎麽對許翊這麽感興趣啊。他有什麽好……”
趙思源話還沒說完,教室門突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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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源回頭,祁洛擡眼,許翊就在兩人的注視之下走了進來。
許翊校服領口敞着,裏頭依舊是白T,長袖挽到手肘,露出小臂清瘦結實的線條,黑白拼色的校服略為寬松,襯得他身高腿長。
斜打的陽光穿過窗,照在許翊身邊的課桌上,也打亮他身後的半邊黑板,整個場面如同一幅完美的青春校園剪貼畫。
祁洛在心裏給自己同桌的盛世美顏豎起拇指,與此同時,坐在一旁的趙思源要裂開了。
一個星期許翊都未必會回教室收拾書包一次,半個月趙思源都未必會鼓起勇氣談論許翊一次,但偏偏就是在他提到許翊的時候,許翊進了班。
還好趙思源沒說什麽壞話,要不他覺得自己會被許翊活拆在這兒。
趙思源磕磕巴巴補了句“……好極了”,許翊沒搭理他,趙思源劫後餘生一般,背起書包一溜煙跑路。
祁洛倒是完全沒有受到許翊身邊冰冷氣場的影響,畢竟在他看來這階段的許翊就是個傲嬌精,他燦爛沖許翊道:“同桌,下午好。”
“好。”許翊坐下之後就在玩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收着東西,順口應了一聲。
“你上午去哪兒了?”祁洛搭讪。
問的時候祁洛沒抱什麽希望,因為原書裏到最後都沒交代過許翊逃學到底去哪兒了,也就是說許翊把這件事當做一個秘密。
果不其然,許翊沒回話。
遇到難題要從不同角度試着解答,在某一個角度碰釘子很正常。
祁洛不以為意,繼續道:“今天一共有四個小姑娘幫你記了作業,我覺得看在人家的誠意上,你周末可以寫一點試試,如果有不會的,我就在你對面寝室,可以随時來問我,包教包會。”
許翊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僵了僵,同桌的勸學總是來得這麽突然,以前老師連軸勸的時候,他總能想起父親和後媽那醜惡的嘴臉,從而在進辦公室前就做好心理建設,等到老師一張嘴,直接轉身就能走。
但同桌這勸學技能開得毫無前搖,導致他連情緒都沒醞釀好,要走都覺得罪惡。
誰能丢下天使般的小狗勾呢。
祁洛看許翊還是一副不想接話的樣子,知道這條路也走不通,作為思維活躍的學霸,他立刻又換了一個切入角度。
“哎,你在玩什麽?”祁洛問。
這總算是一個人類能接上的話題了,許翊給祁洛看了眼自己手機屏幕:“打游戲。”
祁洛一眼看見屏幕上大大的“爐石傳說”四個字。
他問:“好玩嗎?”
“還行。”許翊說,“打發時間。”
“我能看你玩一把嗎?”祁洛問。
很少有人向許翊提這種請求,因為身邊的人絕大部分怕他,不怕他的也不喜歡他。
許翊說:“行。你看得懂嗎?”
要說別的游戲,祁洛可能确實不行。
上輩子的他沒有那個精力,這輩子的原主“祁落”,則好像真是那種寡淡到沒有任何興趣的書呆子,記憶裏沒有任何和娛樂有關的畫面。
但要說到《爐石傳說》,那可就不一樣了。
《爐石傳說》是個回合制卡牌游戲,上輩子祁洛聽說這個游戲考驗邏輯能力和計算能力,就下了一個解悶。
玩了三天,祁洛打上了最高段位。一周後他報名參加了黃金聯賽,和一群職業選手還有主播角逐,拿了那屆比賽的四強,之後受邀參加全球大師巡回賽,因為身體原因沒去成。
現在許翊開着《爐石傳說》問他,“你看得懂麽”。
祁洛思考了下,決定扮豬吃虎:“我可以看看試試。”
爐石傳說比傳統的手機游戲确實燒腦一點,基本玩法就是用自己手裏的牌組打光對方玩家的血。
祁洛以高端玩家的眼光看了幾盤,不得不說,許翊的操作實在是辣眼睛。
許翊玩的牌組叫冰法,這套牌組特點是靠各種法術茍命,最後一套把對面帶走,要的就是絲血反殺的爽感。
正因為這樣,冰法對控制血量和計算對面傷害都有很高要求,操作難度比較高。
這麽一套很吃操作的牌,許翊打的就只有随心所欲四個字可以形容,有牌他不算,就是玩兒,戰績自然慘不忍睹。
最後,祁洛實在看不下去了,問道:“我來打一盤行嗎?”
一般“學神=游戲渣”這個等式是可以成立的,所以祁洛的要求讓許翊一愣。
“你會玩嗎?”許翊問,學神看着可不像打游戲的樣子。
“可以試試。”祁洛說。
許翊把手機遞給祁洛,想了想又說,“我給你換套牌組吧,冰法有點吃操作。”
祁洛愣了愣:“你剛才有操作嗎?”
許翊看着新同桌用最無辜的表情說出最狠的話,突然隐約明白了為什麽這幾天他前桌頻繁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把手機硬塞到祁洛手裏,決心一會兒連跪之後嘲諷他。
沒想到第一盤,十三回合之後,祁洛一套連招,把對面滿血秒了。
“這樣打就好了啊。”祁洛說。
許翊不服:“你是這盤牌好。”
“喔。”祁洛又開了一盤,八回合,對面又被秒了。
“很難嗎?”祁洛無辜地眨眨眼睛。
許翊:“……”
“你再打一盤。”許翊垂死掙紮。
祁洛面帶微笑又開了一盤,十一回合,毫無懸念的斬殺。
許翊服了。
“想學嗎?這套牌有套路的。”祁洛笑了笑,側眸看了許翊一眼,“想學的話把作業寫了。”
許翊覺得自己掉坑裏了。
關鍵這坑還是自己挖的,他怪不了誰。
雖然有人教玩冰法的誘惑确實很大,但是許翊不寫作業的堅持最後還是占了上風,畢竟他還記得自己親爹怒吼的那句“你他媽有種就這輩子都別學”。
許翊說:“不寫。”
“真不寫啊?”祁洛問。
“不寫。”許翊斬釘截鐵。
冰法再好玩也不寫,同桌再可愛也不寫。這是他對家裏的最後一點抗争。
“好吧。”祁洛嘆了口氣,“來,勉為其難教你兩手。”
許翊愣了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祁洛已經開始道:“冰法是一套otk卡組,也就是一回合滿血斬殺對手,這種卡組要牢記三個要點,第一,茍……”
——
會議室裏,高二年級組老師正在按照教學小組開周例會,9、10兩個快班共用一組任課老師,老師們湊在一起,交流開學第一周的經驗和學生個人情況分析。
“王穎老師,你們班新轉來那個祁洛很不錯。”物理李明說,“那天上課我當堂問了一道B+難度的題,他一眼就做出來了,雖然可能提前學習過相關知識,但看得出掌握度很優秀。”
八中內部有一套評判題目難度的标準,試卷和題目都有分級,根據分數期望和實際表現,老師可以判斷學生對知識的掌握情況。
像B+難度的單題,随堂做的話,期望得分率是65%。
“祁洛确實很優秀。”提到祁洛,王穎得意地說,“今天數學随堂小測,卷子是A類難度,A級試卷你們知道的,期望平均分是70%,我判了他那份卷子,99分,丢的一分是筆誤把符號寫錯了。”
“祁洛知識儲備的确比較強,但到底有沒有本事還要看學習能力。高一尖子,高二高□□步的學生太多了,王老師還要多敲打。”
說話的是呂英才,9、10兩班的化學老師,也是9班班主任。
9、10兩班作為全年級僅有的快班,一直有些微的競争。原本學期開始前,看到祁洛的成績單,呂英才想把他要到9班。但教務處為了平衡一下10班被許翊拉下去的平均分,把祁落分到了10班,呂英才氣得不輕。
“祁洛現在的表現足夠優秀,我相信他後面兩年也會很拔尖,呂老師可能對他還沒有足夠了解。”王穎不高興呂英才陰陽怪氣她的學生,反駁道。
呂英才呵呵一笑:“王老師還是太年輕了,沉不住氣。”
眼看兩個班主任之間氣氛不太對,老唐立刻打圓場:“呂老師,你這話就偏頗了,年輕教師怎麽了,年輕教師才有活力,要一個個都跟我老頭子似的,上課死氣沉沉,學生聽着也不帶勁,你說是不是。”
他沒給呂英才和王穎繼續拌嘴的機會,飛快轉移話題,“對了,王老師,我要跟你說個大消息,上個星期,你們班許翊交了一次語文作業!”
此言一出,會議室裏的全部任課老師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許翊交作業了?”王穎問,“他自己寫的?”
“對。”老唐說,“他那個字別人學不來,如假包換,自己寫……哦,應該是抄的,但确實是出自他手。”
對在座所有老師來說,許翊作業是抄的都沒關系,他肯交一次作業,已經是對于他自己而言巨大的突破。
雖然許翊家長一早就說過“不用管他”,老師們也早就知道許翊管不動,但他們都是燕河市的教育骨幹,看到一個學生自甘堕落總會覺得痛心,也一個個都試着勸過,只是無果。
現在聽說許翊狀況有了起色,他們個個喜動顏色。
英語周老師說:“我看許翊好像是和祁洛同桌對吧,可能祁洛真的會對許翊有一些帶動作用。”
王穎臉上笑開了花,聽到自己學生的好消息,她打心底裏高興。
——
“這回合我打冰槍嗎?”許翊問。
“可以,如果大膽一點的話,可以按照我剛剛教你的法則——”祁洛故意拖了下長聲,沒說完。
“這回合不管他的随從,把法術留着,他手裏就三張牌,全是直接傷害也斬不掉我。”許翊說。
“完全正确。”祁洛說。
教許翊下棋的過程,嚴格來說,祁洛挺驚訝的。
許翊比他想象的機靈很多,一點就透,雖然算得還不是很缜密,但進步飛快。看得出來之前他是沒認真打。
許翊空過一回合後,攢齊了斬殺對面需要的卡,把對面秒了。
“好操作,我自己來打也就這個水平。你這腦子不學習可惜了。”祁洛一邊誇獎,一邊不遺餘力地勸學。
大概是因為在打游戲,兩人之間的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許翊态度也随和不少,不像之前那樣一提學習就氣氛變僵。
“你怎麽跟老師似的,這麽愛勸我學習。”許翊說。
“那說明大家對你有共同的期待。”祁洛說。
挺意外的,聽到這話之後,許翊居然稍微笑了下,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那可不一定。”
祁洛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家裏,許翊生父再婚有了小兒子以後,在妻子的勸說之下對許翊百般冷落,這一點祁洛讀原書時有充分了解。
但是真的聽到許翊親口說,感覺又不一樣。
即便許翊表現的并不明顯,但他語氣裏帶着一點藏不住的無奈,讓祁洛聽得有點心疼。所以他沒有再跟許翊說這個話題,而是專心陪他又打了會爐石。
在教室呆到六點,教室廣播裏響起《回家》的旋律,六點後巡樓老師就會來挨個教室鎖門,學生也不能呆了。兩個人抓緊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你周末回家麽。”許翊拉開教室門,回頭問,“我搭你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