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結婚 只字不談情愛,單論合适與否……

餐廳到酒店, 夜間的燈火葳蕤,從車窗望兩側的燈像是隔着層水霧,照得朦朦胧胧的。

殷言聲被席寒牽着去當初那家酒店。

在客廳玄關望去, 寬闊平野的視線,落地窗外是安城的夜景, 玄關的櫃子上扔着一個打火機,還是當初他來的那間套房,不同的是這次一進門他們就擁吻起來。

殷言聲背後是冰涼的牆壁,身前的人将手墊到他腦後,他被逼在一個逼仄的空間之中, 沉沉浮浮, 宛若一個溺水的人。

最終殷言聲輕輕推開他,席寒的唇比以往深上許多, 卻是一推即離,殷言聲道:“我去洗澡。”

席寒側着身子給他讓開路。

浴室的霧氣上升,照到鏡子裏也是模糊的一片, 他貼着手掌擦去一大塊地方, 鏡中的人也望着他。

浴室的熱氣似乎滲進了他的眸子,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時卻像是含着霧氣,眼尾有着如同胭脂一般的色彩, 殷言聲迅速地別開眼去,他被自己臊得慌。

出來後發現席寒房間裏, 他身上穿着一件浴袍,也是剛洗完澡, 發上還帶着水意,那股清寒的感覺淡去不少,只是帶着一種無可言說的澀。

殷言聲覺得自己內心有一種難言的感覺, 像是小時候偷偷嘗酒的心情,明知道是禁.忌卻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怡悅。

殷言聲慢吞吞地走過去,自己俯下身去親吻他,可就在這時,他看見了垃圾桶裏的東西,一個方形的、邊緣還帶着鋸齒的東西。

現在還能看出內側稍稍鼓起,裏面可能是裝着一枚用過的橡膠制品。

殷言聲的動作慢了下來,像是一團水澆到了火焰上,現在只有青煙在上面飄浮着,熏得人心裏發酸。

他幾乎是僵硬地躺在了床上,哪怕面上落下的是柔柔的吻。

用理智去思考,這種事情其實無可厚非,席寒已經成年,哪怕曾經有過經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他就是難受,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感覺,心裏悶悶的,也是酸澀得厲害。

沒辦法,他就是在意。

席寒的動作頓住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身下的人,殷言聲面上沒有什麽歡愉或者是享受的神情,他把眼睛閉上,像是極力逃避着什麽,神情中有着幾分委屈。

小朋友是因為這種事情真的委屈了。

席寒有點自嘲地笑笑,讓一個直男接受這種事情真的挺不容易。

他慢慢地用被子将人擁起來,将他密不透風地裹住,兩人身體上拉開了一些距離。

殷言聲睫毛顫了顫,下一瞬有細密的吻落到他臉頰上,身側的人聲音溫柔得像是唯恐驚了窗外的月,帶着些安撫和誘哄:“小朋友,別難過,我們不做了。”

他的嗓音都是溫柔的。

殷言聲閉了閉眼睛,幾乎要落下淚了。

他能經歷一切苦楚和辛苦,唯獨最受不了的就是一個輕柔到極致的吻和帶着寵溺與縱容的語氣。

他在成長之中似乎太過早熟,小時候不用哄着就能讓他去做一些事情、想做什麽被拒絕了也不會哭鬧,大家似乎都已經習慣了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以至于已經……很久很久沒人這樣和他說話。

也就從這個時候他們在一起了。

此後的三年裏,兩人時常相聚。

席寒的頻率很固定,基本上兩人是半月見一次面。

如果說有什麽意外的話,那是結婚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那次席寒很久沒有來安城。

算起來大約有将近一個月,彼時殷言聲已經大四,他們這段關系已經持續了三年。

某天他從學校出來時路旁有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司機說接他去酒店。

那間套房他們住了三年,早就熟門熟路了,這次他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席寒。

他臉龐有明顯的消瘦,下颔線分明,穿着一身的黑,身後的夜色幾乎要将人吞沒。

見他來了,只輕聲道:“我讓人送了餐,你先吃點去休息。”

等到暮色四起時席寒都沒有吃上一口東西。

窗外是衍着墨藍的夜色,有一種極致的憂郁,燈火未明,只餘遠處高架橋的線條,平時那麽熱鬧喧嚣的地,現在看起來有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平穩的線條伸進越發濃稠的夜色中,像是将墨水傾倒在水盆中再去勾畫,窗前的人香煙一根接一根地燃着,指間的星火亮上一瞬,複而又重新歸于黑暗。

靛青色的煙霧将他面容包裹起來,只餘一個背影便将悲傷體現的淋漓盡致。

緘默、寂寥、以及有一種濃濃的自棄。

殷言聲輕輕地走到他身後,他手臂擡起細微的弧度又放下,又擡起,停頓了很久之後将人從身後摟住。

他把臉貼在他肩側,鼻尖都是煙草清苦的味道。

殷言聲輕輕開口:“席寒,你不要難過了。”周身煙草的味道越發的濃郁起來,他閉目嗅了幾口,聲音只有兩人才能聽清:“你難過我也會難過的。”

一直以來,殷言聲都覺得席寒是一個很完美的人。

這種完美可能是因為對方有出色的容顏和極其體面的社會地位,他像是雪下之松,高大而蕭肅,可以俯視着一衆花草。

可如今,他才發現這個人也會……這麽,這麽的難受。

他會生病,會因為長時間的飛行頭疼,會因為一件事身上滿是孤寒與自棄,會緘默地站在窗前懲罰自己似的不吃也不喝。

身前的人頓了頓,把頭埋在他脖頸上。

頸側似乎有溫熱的液體落下,滑過一條濕痕跌落在他衣襟裏,殷言聲瞥見他指間的香煙,伸手從他手中拿走,接着在窗前摁滅只留下一團焦黃的痕跡。

他流淚時也是無聲的,要不是濕痕作證,仿佛是一場幻覺。

這個夜晚只有他們兩個,天地一片靜悄悄。

翌日早上,殷言聲醒來時就看到席寒撐着頭側看着他,唇角微微勾着,是最熟悉的那個表情。

昨夜的難過與那些自棄已經消失不見,那仿佛是他臆想出來的。

見他醒了,才慵懶地道:“小朋友今天有沒有什麽事?”

殷言聲說沒事。

席寒道把手機遞過來,上面是各種戒指的圖片:“選一個你喜歡的。”稍稍思量了一下:“要是多選幾個也可以。”

殷言聲看着上面一衆的戒指陷入了沉默。

哪怕他不懂這些,也知道這些珠寶不是凡品。

這些年他收到的禮物不少,便宜的有貴的也有,殷言聲只以為這是一個很平常的禮物,考慮了一會選了個上面沒有很多鑽石的。

因為他覺得這樣的大概能便宜一點。

席寒把手機接過,他還誇贊一句:“小朋友眼光真好。”

接着手指動了動,殷言聲只看到他指間那裏有一串串的零,過了幾秒之後電話響起,那邊是一道很甜美的女聲:“您好先生,我們再确認一遍您的訂單。”

席寒道:“嗯,快點送到。”

挂了電話之後席寒很少見的沒有再摟着人躺一會,而是催促殷言聲起床吃飯,他将一碗炖蛋推到他面前,自己很敷衍地吃了幾口後就看着殷言聲道:“我給你選了一套衣服,一會穿上那套。”

殷言聲說:“好。”他其實不太會搭配衣服,這些年穿什麽衣服配什麽褲子搭什麽鞋多數都是席嬌嬌弄好的。

“吃完了我再送你回一趟家,把身份證戶口本帶上。”

殷言聲說:“嗯。”

“然後我們去領證結婚。”

殷言聲:“嗯……什麽?”

他詫異擡頭,覺得自己耳中出現了幻聽。

同性婚姻今年才合法,如今還不滿幾個月,他們竟然要去結婚?!

席嬌嬌這時候竟然站起身,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聽到他很平靜的聲音:“你先吃飯,吃完了就去。”

直到他們把結婚證拿到手上,殷言聲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事實在是太快了。

他昨天走出校門時還是學生,哪知今天還是搖身一變就成了已婚人士。

到晚上時戒指也來了,席寒自己戴上了另一枚,他垂着眼給他左手無名指上戴另外一枚時,睫毛覆在眼上,有一種近乎虔誠的感覺。

左手上突然多了戒指,初戴的時候其實有些不習慣 ,覺得有些硌人,過了一會兒就覺得熟悉了很多,經常會忘記自己還帶着一枚戒指。

這幾天他們都厮混在一起。

說來也好笑,這麽長時間了,這是兩人第一次對彼此留出那麽多的時間。

席寒直接關了手機,那些公事上的消息與會議這幾日徹底地離他而去,他不是江..氏的人,身上沒有什麽名頭,仿佛将一切的事都抛在腦後,徹徹底底地放縱了一回,去享受他的新婚燕爾和洞房花燭。

殷言聲大四課少,也陪着他胡鬧。

起初的幾天兩人還假惺惺地去安城景點逛了逛,第三天的時候席寒不去了。

他就把殷言聲圈在他懷裏,殷言聲搞畢設的時候自己坐在一邊,用唇瓣蹭着他的脖頸,語氣含笑又輕浮:“殷同學寫什麽呢,論文寫的怎麽樣了?”

殷言聲那時候還沒看透他的心思,很單純地給他說自己寫了什麽,去哪實習過,又拿了什麽獎項。

席寒像是一條蛇一樣悄無聲息地把人摟住,在他耳畔沉沉地說:“殷同學真厲害。”說着說着手就不規矩起來,還故意讓小朋友在酒店不穿正裝,穿着睡衣就行,說那個舒服。

這時候就特別方便了。

殷言聲縱着他,真縱着。

他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就心軟地一塌糊塗,什麽都依了他的席嬌嬌。

厮混、荒唐、放縱得厲害。

最後幾乎都是在床上沉沉睡去,筋疲力盡。

半夜中偶然醒來,殷言聲聽見了席寒的聲音。

很清很冷淡的一種聲音,聲音其實很低,在書房裏隔着門打電話:“我結婚了,這是出于慎重考慮過的一件事。”

“他家室很清白,非常适合我。”

這人說話時語氣中沒了半點白日的感覺,像是站在高處冷眼審視婚姻能給他帶來什麽的精明商人,用純粹地利益來衡量一切。

只字不談情愛,單論合适與否。

殷言聲輕輕地回到了床上,他閉着眼睛假裝自己沒醒來過。

過了一會身側的床榻陷落下去,身邊的人在黑暗中親吻他的額頭,殷言聲悄悄地去摸自己手上的戒指。

他發現這個時候自己都沒有多少憤怒,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段感情什麽時候開始沒由他說了算,但什麽時候結束一定要他來決定。

總歸……總歸不能一直是這樣。

手臂讓壓得有些麻,殷言聲擡起頭來發現牆上的鐘顯示已經到了下午六點,其他人可能是已經下班了,寫字樓有些空曠。

電話突然響起,是沁月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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