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雖然說着要準備去b城了,但距離能夠出門,交通恢複到正常通行,至少還要一點時間。想要完全解禁,得等上面能夠百分百确定毒菌絲的消散,否則前面那幾個月的封閉,全都功虧一篑了。
太陽出來的第三天,各個省市在不同的時間開始展開消殺,從高空,再到各個區域地毯式的噴灑。消殺作業在霧霾籠罩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做過,但是做完之後,霧霾中毒菌絲的濃度的确有所下降,但很快又再次增長了上來,霧霾不散,這毒菌絲就好像無法滅絕。
盡管在太陽出來霧霾散去以後,不管從哪裏提取的空氣采樣,都找不到毒菌絲的半點蹤跡,但上面還是不敢疏忽大意,這才耗費人力物力,進行了一場全國消殺,只有消殺完畢的城市,才能逐步的複工複産。
眼見着這種閉門不出的日子快要熬到頭了,不少封閉在家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安靜了幾個月的小區,這兩天格外的熱鬧,外面的廣播每天循環幾次的通告,讓所有人靜等通知,不要急着出門,但還是有人等不及了,因為知道出樓棟就有可能被社區的人驅趕回去,于是有一些年紀大的,自認為即便是死了也算是活夠了的,每天都要上天臺溜達個幾圈。哪怕現在天氣炎熱,外面的高溫都已經超過三十五度了,但每天早晚,還是有一些人去天臺曬太陽,說是關在家裏這麽久了,要去接接地氣才行。
每天慕楠都能從自家的陽臺看到對面樓棟的天臺上,三兩撥人聚攏在一起,估計是在聊天,有些人還戴着口罩,有些人已經連口罩都不戴了,不過現在戴不戴都無所謂,因為霧霾消失的時候,毒菌絲也一同消失了,只是國家為了人民群衆的安全,不敢疏忽大意,這才接連數日的不斷研查,沒有确定病毒徹底消失前,不敢輕易下解禁令。
對于解禁出門這事,慕楠一點都不着急,反正也就是這麽幾天了,而人們還能過的安穩日子,也剩的不多了,趁着現在還沒有解禁,慕楠清空了冰箱,把大部分能做的食材都給做成了成品。本來經過前幾個月每天的制作消耗,他囤積的庫存也沒剩多少了,這最後幾天幾乎不斷火的做菜,将最後那麽點庫存也都做完了。
感受着空間裏滿滿當當的熟食,慕楠覺得,哪怕近幾年都沒辦法開火做飯,他和秦淮兩個人也完全夠吃了。
九月三號,全國通知解禁,雖然依舊沒有能夠治療肺腫的特效藥,對于毒菌絲這個病毒也沒有任何攻克的進展,但人們也不能因為擔心這病毒和霧霾什麽時候再出現就永遠都不敢出門,至少目前,人們不需要再被病毒困擾了。國外的解禁比國內還要快,幾乎就在霧霾消散的那天,大部分人都走出了家門。
讓他們不敢随意出門的是死亡的威脅,而不是政府的管控,所以當他們覺得外面安全了,根本不需要去管政府是否允許出門,他們就出來了。出來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政府鬧事,失業的,家中數月沒有任何收入的,因為這病毒負資産的,不管這是不是天災,他們将所有自身的損失全都怪到了政府的頭上,想要讓政府給他們買單。所以在國外,解禁也同時意味着又是一場混亂的開始。
而在國內,則開始了熱熱鬧鬧的複工潮,雖然也有很多失業破産的,但政府至少能把控住大局勢的穩定,光是這一點,就很多國家都比不了。
國家經歷了這麽一場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大疫病,如今緩過氣來,少不得要做一些紀念悼念的舉動,這次因病而死的人面上的數據不到百萬,可是還有更多連醫院大門都沒來得及進去就死在家裏的,那些人甚至都沒上這份統計字數,而死亡的人當中,若按照職業劃分,那醫護人員無疑是最多的。
醫護這個職業或許一開始選擇的人,未必都是抱着救死扶傷濟世度人的心态,但當穿上了白大褂,感受到了別人生命的重量後,不管選擇這份職業的初衷是什麽,那份心态随着接觸的生死越來越多,所感受到的責任也越來越大,而當無數生命需要他們解救的時候,正是這份責任,這份逐漸融入了血肉中的使命感,讓他們成了這場疫病中,犧牲最多的存在。
看着網上,各種最美醫者專題的報道,各種這次大規模疫病中的感人事跡,據說每個省還要搞一個紀念碑,紀念這次疫病中,所有因此犧牲的醫護人員。現在的一切看起來那麽正常,人們走在生活恢複正軌該有的流程上,所有人都以為未來的日子會回到以前一樣,上一世這時候的慕楠,也是這麽覺得的。可惜那份紀念碑,是永遠都沒機會立了。
看着樓下一些重新開業的店面挂着醫護人員免費的字樣,慕楠轉頭朝着正在整理東西的秦淮道:“作為家屬,我很慶幸你沒當醫生。”
小時候他身體不算差,但也不算好,每年總要感冒發燒個幾次,長大後打針之類的側過臉不看就行了,但很小的時候就受不了,掙紮哭鬧自然常有,他還記得小時候每次生病,秦淮都會哄着他說:“以後長大了,哥去當醫生,到時候給你打針一定輕輕的打,一點都不讓你疼。”秦淮聞言笑了笑,如果不是高中的時候,那個男人強行帶走了他,他大學是真的打算去念醫學系的,後來出了國,那個男人當然不可能讓他去學醫,他要的是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繼承人,而不只是兒子。
将家裏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另一邊屋子裏的自動喂食機也設定好了,快的話兩三天,慢的話三五天就能回,所以那邊的雞也不需要太擔心。看了眼時間,算上去車站路上的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出門了。
慕楠找了兩頂帽子,黑的戴在了秦淮的頭上,白的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外面太陽很大,如果不戴帽子,感覺眼睛都難睜開:“那邊的空調開了嗎?可別回來了雞都熱死了。”
秦淮道:“開了,走吧,早去早回。”
正準備出門,慕楠連忙從空間裏拿出一瓶防曬噴霧:“等下,再噴一遍。”他們倒是不需要防曬黑,防的是曬傷,雖然現在太陽還沒有後來那麽毒,但後來的毒太陽實在是給慕楠造成不小的心理陰影,出門三分鐘,曬脫一層皮都是輕的,所以該防就得防。
他們出門的時候,隔壁鄰居剛好在等電梯,看到他們,喻子柏主動打招呼道:“你們也出門啊。”
秦淮道:“嗯,出門辦點事。”
一旁的簡初忍不住感嘆:“還以為以後真的會跟防護服共存呢,沒想到那麽大一場疫病,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太戲劇性了。”
當初他還是用了借錢軟件才籌的錢買了一套防護服,就是想着抓住一些機會,提前出門好賺錢,沒想到還沒過多久,霧霾就那樣消散了。當然消散了是好事,就是他出門晚了點,如果他能再早一點出門,能賺的更多。
不過好在借的錢已經還上了,還有了幾千塊的積攢,現在一切恢複正常了,就看學校那邊要什麽時候發畢業證了,再就是找工作,休息了這麽久,再不盡快去工作,感覺人都要生鏽了。
秦淮還沒說話,慕楠先開口道:“這件事告訴我們,囤貨的重要性,所以以後家裏一定要多準備一些米面,萬一再有個啥,也不至于亂了手腳。”
慕楠說完見秦淮朝他看來,于是笑嘻嘻的湊過去:“是吧,哥。”
秦淮嗯了一聲,将他的帽檐往下壓了壓。慕楠以為秦淮在捉弄他,伸手朝他拍了一下,重新正了正帽子。
電梯門一開,裏面已經站了幾個人了,有三個是住在這邊好些年的阿姨,正激動的相互說着這段時間封閉在家裏是怎麽過的,還語帶唏噓的說着誰家誰誰誰沒了,就剩一些孤寡多可憐之類的,語氣中不免帶有一些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得意。
其中就有個阿姨說到十五樓的那一對小夫妻,好像一家三口後來都沒有再回來了,那孩子肯定是沒了,就是不知道夫妻兩是也沒了還是傷心的離開了,說着一臉不忍的感慨:“那麽小的女孩,見面還會喊奶奶,哎唷,想想都心疼喲。”
她們這個年紀的,家的孫子都差不多跟那個小女孩一般大,提到這自然于心不忍。
慕楠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但很快被秦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給推了回來。電梯門再一開,所有人往外走,估計是面對外面還有點不安,一出樓棟就戴上了口罩。慕楠和秦淮也随大流的戴上了,雖然熱,但慕楠買了一部分薄款的,就戴的沒那麽緊實,倒也不會太悶。
喻子柏和簡初跟他們是反方向的,所以很快跟他們揮手道別了,他們走了之後,秦淮帶着慕楠一邊往叫好的車等着的地方走去一邊問道:“你之前跟他們有過交集?”
慕楠搖頭:“沒有啊,怎麽了?”交集是有,但那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他甚至都不知道原來他們是鄰居。
秦淮道:“我見你好像挺喜歡他們的。”
慕楠笑着道:“是你說大家是鄰居住得近,又都是年輕人,必要的時候可以相互幫助一下,那交好一下也正常啊。”
秦淮提醒道:“有些提醒不能随便給的,這住得近,萬一動了什麽歪念頭,那才是近水樓臺。”
今天提醒這一句,萬一以後日子難了,想着今天慕楠這句提醒,說不定會懷疑他們家囤了不少東西,若是為人很正那是幸運,要是心眼子稍微左一點,可不就是麻煩。尤其是他們本來就只有兩個人,慕楠瘦唧唧的一看就很好對付,人心這種東西,秦淮向來不介意往最大的惡意去猜想。
慕楠知道秦淮的意思,換了別人,他才不會多嘴,可這不是上輩子人家也算是幫過他,也有可能,他曾經在那兩人身上看到過秦淮和他的影子,所以本能的就有好感,不過秦淮說的也對,小心駛得萬年船:“好啦,我保證再不亂說話了。”
秦淮戳了戳他腦門:“最好是。”這傻乎乎的,他除了再看緊一點,又還能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