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就在衆人以為五十度高溫已經是極限,想着這麽熱,他們也算是逐漸适應了的時候,溫度再創新高,短短三天的時間,溫度從四十八九,直接升到了五十三四,完全不給人絲毫适應的過程,有些地方因為地域環境的原因,溫度甚至高達五十五六度。
但一堆糟糕的情況中,也不是完全沒有值得人高興的事,那就是爆溫的情況下,前段時間成災的蟑螂終于不再往人類的住處跑了,似乎溫度太高受不了了,于是跑到地下陰涼的地方躲起來了,人們總算是暫時不需要為成堆的蟑螂發愁了。
伴随着溫度的驟然升高,那些家裏稍微老舊一點的空調徹底罷工,哪怕外面做了遮擋,這種高溫也帶不動了,一些可能新買的空調還能稍微堅持一下,但因為太多空調爆炸的事情發生,不說從網上看的,就是自己所在社區的,每天光是爆炸聲都能聽到好幾次。
運氣好點的爆炸也就爆了,沒有什麽其他的損失,運氣不好的絕對是一場極限逃生的火災,要是火災發生在白天,那就真的徹底涼了,不逃是死,往外逃也是死,那太陽曬在皮膚上,兩三分鐘就能曬的皮裂,所以很多人白天根本不敢用空調,只能就着晚上空調的餘溫來熬。
可即便是餘溫,室內溫度也能有三十多度甚至四十度,尤其是一些住樓頂的,跟桑拿房沒差別了,然而這麽高的溫度還不能出門,連通風都不行,一開門,外面只會比屋內更火熱。這一熱得很了,水就消耗的快,有無數個因為太熱而導致脫水死亡的例子在前,那是寧可少吃兩口飯,都要多喝兩口水的。
就這麽短短幾天的時間,慕楠他們所在的小區整個居民的精神面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每天還有晝伏夜出的人坐在樓下,一邊吹着電扇一邊聊天,那些開着空調的麻将室甚至還在正常營業,因為領取物資錯開的時間,每天晚上都會有不少人進進出出,一大家子一邊領東西一邊閑聊,遇到認識的鄰居還會停下來說幾句話相互交還一些信息。
但現在,每個人的神色是疲憊的,嘴唇幹裂,雙眼無神,頭發打绺的貼在頭皮上,有些女生還好,有些男的體味重,老遠都能聞到對方身上強烈的汗臭味,而因為要排隊領取物資,這種情況還沒辦法避免,即便拿着扇子一直扇風,那股讓人窒息的味道混着讓人窒息的溫度,真的會讓人窒息。
好在物資的領取量是限定的,通知了你幾號領取,那就一定會有,所以在超市那邊排隊,所有人都默契的相互之間稍微隔開了一些,雖然這種時候大家都差不多,誰也別嫌棄誰,但并不能因為無法嫌棄別人而去忽視對方身上的味道,所以隔遠一點,也能稍稍好受一些。
知道外面的情況不好過,慕楠後來出門就不帶那種噴霧風扇了,這時候還能噴出水來降溫,說不定會成為別人眼中的肥羊。不過他還是帶了那種降溫濕巾,否則這麽熱,哪怕是晚上沒有太陽,也還是有中暑的情況發生,帶着總歸有備無患。
就在他們排隊的時候,前面有個女人突然倒在了地上,那女人應該是一個人來領物資,她倒下後并沒有認識的人上前,甚至前面後面的人立刻退開,守着超市秩序的士兵連忙跑過來,将暈倒的人擡到一邊做緊急的降溫處理,現在的120基本上是打不通了,一個小區一天都能熱暈個十來人,一個區,一個市,每天得熱暈多少人,能排到救護車是運氣,排不到要麽想辦法就近送醫,要麽就只能等死了。
而剛剛暈倒的女人顯然是中暑,暴汗抽搐痙攣痛,是典型的熱射病反應,這時候能得到醫療救助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如果晚了,人會因為高溫導致的髒器衰竭而死。自從高溫以來,這麽死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死亡人數早就比之前毒菌絲感染的還要多,有的人在晚上出門時甚至能見到三四個倒在地上最後斷了氣的,所以大多數人對于這種突然倒下的人都麻木了。
最後估計是電話沒能打通,一個士兵将人擡上了軍車,直接往醫院送去。
前面的物資繼續正常發放,人群中多少有些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但很快又安靜了下來,站在秦淮他們後面的徐茗忍不住道:“那人救不活了。”
慕楠轉頭看向他,徐茗嘆了口氣:“如果是以前,醫療沒那麽緊張,遇到這種已經明顯産生痙攣反應的中暑還能傾力挽救,但現在,醫院根本救不過來,送去了也只是等死。”
他雖然不是人的醫生,但有些東西也是相通的,就剛才那女人的中暑反應,已經是髒器溫度過高的體現了,估計這麽暈暈乎乎身體難受至少有一兩天了,但有些人總想着忍一忍,或者休息一下多喝點水,說不定就沒事了,但最後一旦反應加重,那就是身體徹底承受不住的信號,遇到如今緊張的醫療資源,也只有一個死了。
一般高溫中暑,除了體弱年老的人會突然不适加重或者短時間內,例如一兩個小時內反應劇烈暈倒的,大多數其實都是有先兆的,心慌頭暈,惡心,甚至腹痛不适,這種其實就要警覺了,最好第一時間就去醫院,或者幹脆待在空調房內不要再出門,但很多人都覺得只是太熱了,所以有些發暈,休息一下情況有所緩解就不當回事了,或者覺得這種程度的不舒服可以忍耐,繼續正常的工作生活,殊不知輕微症狀的時候就已經是中暑了。
徐茗給他們稍微科普了一下後,強調道:“所以如果有那麽一點征兆,要麽待在空調房裏多喝水,吃點解暑的藥,要麽就去醫院,等到真正受不住暈倒,以前還能救一救,現在就等于兩只腳都踩進棺材裏了,別因為一點小問題就疏忽大意。”
簡初深深的嘆了口氣,想到剛才那個女生,再想想未來,只覺得一片心慌。
他們這幾個人中,徐茗只知道簡初是在外面上班的,秦淮他們兄弟兩的工作是什麽他不知道,但也是可以不出門的,喻子柏是在家裏辦公的,所以便朝簡初問道:“你這在外面上班的,尤其更要注意了。”
簡初聞言又是一嘆:“還有什麽班上啊,昨天就遣散了,現在也家裏蹲了。”
慕楠見他垂頭喪氣的,便安慰道:“這時候還是待在家裏安全點,現在國家發水發物資,總歸餓不死。”
簡初聞言朝他笑了笑:“幸好現在發物資,五包面吃三天,好歹每天能飽一頓。”
說實話,他其實挺羨慕慕楠的,這種羨慕也算是人之常情吧,之前封閉在家的時候就能看出他們家條件不錯,不需要為錢這方面發愁,想吃什麽,只要有得賣,他們家就買得起,他哥看起來也是有本事的,又護着他,現在這麽熱的天,人人身上都是酸臭味,而他們身上雖然同樣是汗流浃背的,卻有着淡淡花露水的味道,面對這樣的生活落差,要說沒有半點羨慕,那是心大的沒邊兒了。
不過也只是羨慕而已,羨慕這種時候,他們兄弟兩這種相依為命的親近,而他自己,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挑明心跡了。
聽到他嘆息,喻子柏抽了一張紙給他擦了擦汗:“現在靠國家養,安心家裏蹲就是,如果因為現在的惡劣環境連政府都放棄群衆了,那就更不用憂心了,大家一起等死。”
簡初接過紙,喻子柏朝着後面的幾人問道:“要嗎?擦擦汗?”
徐茗笑了笑:“我帶了,不用。”
秦淮也朝他搖了搖頭:“我們有。”就算是紙,現在都貴得很,他們自己有,就沒必要用別人家的。
簡初淡淡的轉過頭,看着因為高溫因為物資的缺乏,因為沒有油而導致空蕩蕩一輛車都沒有的路面,無聲一嘆,無差別的溫柔,舍不得又放不開,最要命了。
前面的隊伍稍微耽誤了一會兒,因為有個男的拿了自家父親的身份證想要代領,說父親年紀大了這麽熱的天實在是沒辦法出門,只不過上面有規定,不能私人代領,有問題找社區來負責,所以這邊發放物資的當然不可能給,大概是太熱了,日子過得太難了,那男的沒忍住脾氣,急躁的大吼後,直接上手了。
當然最後的結果肯定是被制服了,當兵的,制服一個沒有練過的普通群衆,自然是分分鐘的事。估計也是因為這樣,發放物資這種事,從一開始就是軍隊把控,根本沒考慮過招聘普通人。
見前面卡住了,秦淮直接撕了一包單片的濕巾給慕楠擦汗,見他擦不到後面,直接伸手給他擦了擦後脖子和後背,還拎着他的衣領口往裏面扇風:“再堅持一下。”
慕楠準備撕一包給秦淮也擦一擦,不過被秦淮攔住了:“我不用。”一邊給他扇風一邊問道:“頭暈不暈?”
慕楠搖頭,但熱的不想說話了,早就沒了剛出門的精神,也難怪那些人一個個仿佛被掏空了身體的,他日子過得算很好了,出門這會兒就掏空了精氣神,那些在家裏說不定都沒能吃飽的,那更加沒精神了。盡管經歷過了一次,但再來一次,還是覺得好難熬。
秦淮抿唇,眼底泛着心疼,但還是沒說什麽,他們的确不需要因為幾瓶水幾包面出來遭受這份罪,但如果一開始都扛不住,後面又要怎麽辦,所以只要慕楠還能堅持,他就不會阻止他出門适應環境。
領物資和水車是同一天,剛好他們剛走到小區裏,就看到水車過來了,于是簡初拉着慕楠去排隊,讓喻子柏徐茗和秦淮上樓去放東西然後拿桶,這樣還能節省時間。
等秦淮他們拿着桶下來的時候,樓下已經鬧成一團,鬧事的地方正是水車那邊,秦淮心口一緊,連忙飛快的朝着那邊跑了過去,見到慕楠好生生的站在簡初旁邊一邊排隊一邊看熱鬧,這才松了口氣:“沒事吧?”
慕楠搖了搖頭,見他氣息不穩的,連忙拿紙給他擦汗:“沒事啊,就這麽幾步路你跑過來的?沒那麽快到我們,前面還有老長呢。”
秦淮看了眼那邊還在争執的人,有些意外發生矛盾的竟然是張家的,便問道:“他們鬧什麽?”
慕楠道:“他們家人多,五個人呢,一人十升水,那些買水的見到了就上前問他們賣不賣,問的是那個男生,然後他爺爺立刻過來了,護着孫子推開那個問要不要賣水的,結果兩邊就揪扯上了,揪扯的時候還打翻了張家的一桶水,然後就成這樣了。”
見鬧事的跟他們無關,秦淮也沒打算多管閑事,于是站到隊伍裏,将慕楠替換了出來,讓他站開一點,打水這就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能打到的,一水車水,給完了那就完了,所以生怕排不到自己,這隊伍自然就緊湊了一些,貼的近了,自然就更熱了,反正慕楠拎着桶站在旁邊,後面的就知道這是有家屬在排隊的。
也不只是他們這樣,下來打水的都是一家子,其中一個排着隊,家裏其他人站旁邊很正常,只要不是惡性的插隊,或者你站一個人,恨不得讓所有你認識的人都站你前面插隊,一般後面的人也不會計較。
最後那邊的鬧劇是社區的人出面鎮壓的,被弄倒的水當然不可能賠給你,總不能因為你鬧,就多給你一桶,你這邊多打了一桶水,後面就會有人拿不到水,張建文雖然很不滿,但強硬不過社區的,現在社區的存在是維護小區的秩序,可不再是服務心态的為民衆服務了,你真要鬧,最後也是你自己吃虧。
至于那些惹出争端的收水人,社區也敲打了一下,放任他們進來,也是一個自願買賣的原則,他們要是再在小區裏面鬧出事端來,那就只能将他們請走,以後無關人員都不能進小區了。
因為打水的人多,導致上下電梯的人也多,所以上樓都需要排隊。慕楠他們拎着水桶排隊等着上樓的時候,張家的人罵罵咧咧的走進來了,一個勁的責怪社區不作為,責怪社區收了人家收水人的黑錢,責怪社區與人狼狽為奸,手裏拿了一點權利就不把他們這些業主放在眼裏了。
慕楠沒有回頭看他們,卻在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人家是社區居委會的,不是物業的,人家吃的是國家飯,又不是靠你給物業費,更何況他們這個小區都沒物業,每個月也就交一筆垃圾費,然後社區請的清潔工幫他們清運垃圾,僅此而已,憑什麽要把業主放在眼裏。
沒想到張建文罵着罵着,大概是看到了之前跟他有過争端的簡初,認出了他們是同一樓的住戶,更是指桑罵槐道:“都這時候了我們還不團結,不就等着被別人拿捏!有些人真的是心眼尖尖點兒大,都不知道遠親不如近鄰的重要,現如今的年輕人真的是冷漠又自私,這一代算是完在他們手裏了!”
簡初知道他指桑罵槐說的是誰,忍無可忍的快要發作了,卻被喻子柏按住了肩膀。罵就罵吧,又不會掉塊肉,真要跟這種老人揪扯起來,人家往地上一躺,他們又能怎麽辦。
倒是慕楠,見簡初咬牙切齒,喻子柏似乎在阻攔什麽,奇怪的看着他:“怎麽了?”
喻子柏朝着後面還在罵罵咧咧的張家老頭看了一眼,随後聳聳肩表示無奈。
慕楠滿頭霧水,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張家跟他們同一樓層,這遠親不如近鄰指的不就是他們嗎,于是忍不住看向秦淮,小聲問道:“他什麽意思?怪我們剛才沒有幫他?”
要是這樣的話,那這人腦子也太有病了,又不熟,搬回來到現在連個照面都沒打過,幫哪門子幫,他們又不是什麽正義化身的熱血青年,再說了,論正義,這罵罵咧咧的老頭也未必就是正義的一方啊。
一直到上了電梯,那張家的老頭還在咧咧個不停,而張家其他人表情都有些隐忍,似乎也有些受不了這樣咒罵不休的,或者說,所有人都安靜等電梯的時候,就你一個人罵罵咧咧,感覺到丢人了,但估計張建文平常在家中就是這種做派,由不得人反駁,所以他們家的人也只能隐忍。
巧的是,他們等的這一趟電梯,剛好将他們這一層樓的都裝下了,電梯這種封閉的空間中,那老頭越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等下了電梯,更是故意走快幾步,撞了一下走在前面的簡初,差點将他手裏拎着的水給撞撒了。現在水多重要啊,三天的吃喝就指着領的這些水了,畢竟如今水龍頭根本放不出水來了,滴那麽幾滴,跟停水也沒差別了。
本來就忍了一路,這一下簡初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将水先好好的放到一邊,這才道:“死老頭你是不是欠啊!?”
張建文頓時怒了,他活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喊死老頭,于是怒氣沖沖的轉身,甚至動手還想去抓簡初的衣服:“臭小子你有沒有家教!”
簡初一把抓過他的手,也不管他是不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精神氣這麽足的,怕是比他們這些年輕人身體都要好,直接将他猛地一推,擡腳就朝着一旁應該是他兒媳婦的中年女人踢過去,将她手裏拎着的水桶直接踢翻了。
這一下張家的幾個人頓時怒了,張建文直接撲過來要打人,簡初什麽人啊,看起來沒啥殺傷力,跟隔壁的慕楠差不多瘦兮兮的,但他成長的環境可一點都不單純,改嫁的母親,醉酒爛賭的父親,他要是沒點自保的本事,怕是早就被醉酒後喜歡動手的爸給打死了。
于是簡初一個人,直接跟那幾個張家人幹起來了,張奶奶哪裏受得了這種場面,一個勁哎唷哎唷的試圖勸架,可根本架不住張家的兩個男人火氣上頭,而張家的小孫子也想要上前幫忙,卻被他媽死死拉着:“小祖宗你就別添亂了!”
張子聰怎麽說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看到自家爺爺和爸爸被人打了,怎麽可能袖手旁觀,于是推開自家老媽就沖了上去,但就他這種蜜糖罐裏泡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是簡初的對手,剛靠近就被抽了一巴掌。
這簡初動手了,喻子柏當然不可能在旁邊看着,但他試圖去拉扯分開糾纏的人,卻被張建文的兒子張藝推了好幾下。
這些人一下電梯就直接打起來了,徐茗都有些插不進手,只能在旁邊喊:“不要打了!打傷了現在醫院都進不去,你們冷靜一點!”可惜他喊的聲音再大都是徒勞。
倒是秦淮,無比淡定的先開了自家鐵門,将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的慕楠推了進去,慕楠放好拎上來的水桶,看到一旁簡初放在旁邊的水桶,好幾次都差點被撞翻,于是趕忙跑過去拎起水桶就躲回了自家鐵門裏,秦淮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站在鐵門前面,也沒說要幫忙,但也沒進去。
最後的收場是簡初一腳将張子聰踹到了地上,老東西他沒辦法下重手,真打出個好歹來也是自己吃虧,但對年輕人他就不客氣了。
張子聰可是張家的寶貝根兒,一群人連忙跑去扶他。
簡初摸了摸被打疼的嘴角,看着張家的幾個惡狠狠地道:“老子不惹事不是怕你們,是不想多事,我在外面混的時候這小子怕是都沒出生呢,我警告你死老頭,你嘴巴再不放幹淨點,惹了我,我多得是辦法對付你們,你也別說你不怕,你不怕你問問你孫子怕不怕,捏死這種小雞崽兒一個巴掌就夠了!不信你試試!”
張建文身上挨了好幾下,現在哪哪兒都疼,他平日裏橫,那是因為別人怕他,現在遇到個不怕他的,他氣的差點心梗了,指着簡初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簡初冷笑了一聲:“你他娘的你,下次再罵罵咧咧指桑罵槐之前,先想想你孫子吃不吃得住我兩拳再開口,哦對了,你要報警是吧,報吧,現在裏面還管飯呢,等我出來…”
後面的話簡初沒說,但眼神卻在張子聰的身上轉了一圈,對付這種老東西,打他是沒用的,掐住他的軟肋才會讓他知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