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徐茗的話和他們所看到的那些生病的人，讓秦淮和喻子柏心頭沉重了不止一點點，他們原本以為，怎麽都還能有一點時間，卻沒想到疫病來的這麽快，快的他們根本不敢在外面多待了。
秦淮看了眼喻子柏：“去軍部問問換糧食的事，能換就換，不能的話，今天別翻了。”外面的物資對他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不需要為此冒險，哪怕一點點可能，後果都是不可挽回的。如果是他一個人，如果慕楠沒有空間，為了他和楠楠能活下去，他或許會拼一拼，但現在沒必要，真得病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喻子柏沉默的點點頭，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他第一次對未來生起一種茫然到害怕的情緒。
秦淮道：“如果你還想去人少的地方找一找，我也不攔你，別的不說，你家那邊我會替你守好。”喻子柏他們跟他不一樣，他是有物資有底氣能閉門不出，但別人如果食物不夠，閉門不出也是餓死，說不定會想要趁着還沒有大爆發之前盡量多找一些能吃的東西，他不會因為覺得危險就去阻攔別人。
喻子柏道：“先去軍部那邊問問吧。”
軍部就在安置點這一塊，只不過是在上圍地帶，跟民用安置帳篷并不在一處，走過去很快就到了，軍部這邊沒多少人，大部分人都趕着天黑去清運屍體了，只留守了幾個，秦淮很快說明了來意，還把那一堆獨立包裝的零食照片翻給了他們看：“就這樣的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換一點米面和水，還有被子衣服一些日常用品，不知道能不能換，都是新的。”
現在大部分人搜集到的東西都自己私藏了，還真沒有人來找他們換過，留守在安置點的人也沒個章程，正好看到他們隊長在不遠的地方，那士兵讓他們等一下，然後跑過去說明了一下情況。
很快那位隊長就走了過來，一雙犀利的眸子掃了他們兩人一眼，滿身的泥灰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清洗過，眉間更是幾條好似無法展開的深深溝渠，這一副滄桑疲憊的模樣，莫名看得人心頭發酸。
拿過那兩人的手機，隊長仔細放大了一下照片，那所謂的零食都是一些肉脯果幹，飽腹肯定是沒辦法飽腹的，頂多有點油鹽滋味，想了想道：“可以換，但量沒辦法太大，肉類的一斤可以換五斤米，素食帶油鹽的，還有果脯一類的，一斤換三斤米吧。衣服你們有多少？”
秦淮看向喻子柏，他并沒有統計上一次簡初趁亂撿回來的衣服。
喻子柏道：“有個一百多件。”
隊長道：“五件衣服一斤米，換不換？”
喻子柏看了看秦淮，秦淮道：“可以，那水呢？”
隊長道：“水沒有多少，着擡手看了眼手表：“一個小時後我在食堂那邊等你們。”
秦淮點頭：“好。”
兩人直接折返回去，清理東西還需要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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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口的動靜，慕楠連忙将桌子上的幾個石榴和已經一顆顆剝出來的餐盒全都收了起來，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見秦淮開門進來了，見他這才下去沒多久就回來了，忍不住慌了一下：“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一個人？喻子柏呢？”
秦淮道：“沒出事，別急，喻子柏回家了，我也回來清理一些東西，今天去了徐茗那邊，已經有不少人得了瘧疾，瘟疫恐怕離爆發不遠了，所以我們沒有去翻找廢墟，而是去軍部問了一下交換糧食的事，我不是讓你将你不愛吃的那些東西翻出來了嗎，等下我帶去換一點糧食回來，雖然不缺，但樣子要做一做的，等下換回來之後，我就不打算出去了。”
慕楠點點頭，對秦淮的安排沒有異議，他也覺得外面好危險，雖然他知道大概距離爆發還要好幾天，但小心總歸沒錯，他上輩子運氣好，這段時間也在外面搜集物資但沒有得病，不見得這輩子也能有這樣的運氣，所以待在家裏才是最安全的。
只不過拖出一箱子零食後，慕楠道：“那徐茗不回來了嗎？他在醫療組豈不是風險很大。”
秦淮道：“嗯，這是他的決定。”
慕楠想了想：“我們要不要拿一點口罩給他啊？”說着猶豫的看了看秦淮：“還有防護服？”
他當初買的防護服都是很好的那種，所以一件并不便宜，當時他手裏的錢要留着買食物，所以沒買多少，後來秦淮回來之後有錢了，防護服已經被炒到天價了，他空間裏有足夠兩人穿的，也就沒有多買，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全都貢獻出去那也不可能，拿幾件出來的話也不是不行。
不過口罩他買了不少，當時買的時候藥店裏的口罩都處于無人問津的狀态，便宜的很，購物網站上更是不到十塊就能買一盒，整箱還能更便宜。
秦淮自然清楚慕楠空間裏這些東西的數量，道：“防護服不能動，誰也不知道今後是個什麽情況，口罩我們買的多，口罩裝五盒給他們吧，那些醫護人員多防護一分也能多安全一點，我們能給出的也就這個數量了，再多了就惹眼了，另外上次從徐茗那個寵物醫院拿的消炎藥也都給我，我們自己備着的藥夠用了，那些藥就送過去吧。”
慕楠點頭，專門找了個黑塑料袋将這些東西裝一起。
秦淮看着慕楠道：“這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地震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瘟疫的爆發更不是，當他選擇留在醫療組，他就已經想清楚了自己會面對的是個什麽局面，所以他能平安度過是福氣，如果不能，那也與你無關，即便不給防護服不給口罩，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所以楠楠，不要多想，你的預見你的空間，都不是讓你去背負這些重擔的理由。”
慕楠知道秦淮的擔憂，他怕自己鑽了牛角尖，怕覺得他空間裏明明有可以更安全防護的東西卻不能拿出來而感到愧疚，他怕自己有負擔，就好像看着一個倒地的老人，明明自己有能力救卻怕招惹麻煩視而不見，最終老人死了。
慕楠伸手抱了抱秦淮：“放心吧哥，我知道的，你不要總把我想的那麽好，好像對誰都會心軟一樣，在我心裏，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我們自己的安全重要。”
秦淮聞言笑了笑：“你能這樣想就好。”
秦淮将東西放到了小車上，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喻子柏過來，跟着一起的還有簡初，慕楠看向簡初：“你要跟他們一起去嗎？”
簡初搖頭：“我在家裏等他們。”
直到看到秦淮和喻子柏帶着東西離開之後，簡初這才看向慕楠：“我想上樓去看看。”
慕楠明白了簡初的意思，道：“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簡初搖頭：“不了，你就在家裏待着，我就上樓轉一圈。”看能找到什麽找什麽吧，找不到那也無所謂，主要是他們這樓層高，也不知道別人還回不回來，或者回不回得來。
秦淮和喻子柏到食堂的時候，那個隊長已經在那兒等着了，不過食堂有些人正在吃東西，他們也不可能當着別人的面交易，于是讓他們直接到後面來，還帶着兩個小兵，歸類稱重。
秦淮見他們檢查那些東西，便問了一句：“請問現在能換到防盜門嗎？”
士兵搖了搖頭：“門又不能吃，現在主要搜集能吃的，目前我們這邊是沒有，你們需要的話，可以去廢墟翻一翻看。”
秦淮只拿了多出來的一些零食，東西也不多，就換了三十斤米和五小瓶水，有士兵見他還拿着黑色塑料袋，便問：“這個也要換嗎？”
秦淮搖頭，不過将塑料袋遞給了他：“我們有個朋友在醫療組，叫徐茗，這些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算是捐給那些醫護人員的，不過發放的時候，麻煩給我們的朋友多發一點，裏面還有一些消炎類的藥品，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他本來就沒打算過去，那邊已經有生病的人了，所以還是遠着好點，幹脆就交給他們轉交好了。
士兵接過塑料袋一看，竟然是幾盒口罩，現在口罩可是好東西，比食物還珍貴，畢竟現在營地裏已經有人開始生病了，傳染病爆發是遲早的事情，一個口罩也許并不能阻擋傳染病的傳播，但多少也是一層防護，更何況還有藥，哪怕他們第一時間去搶救了醫院，可翻出來的藥也經不起這麽大規模傷亡的消耗，這些都是很珍貴的東西。
那隊長目光沉沉的看了眼秦淮，就憑秦淮手裏這些東西，就已經能換上百斤糧食了，他不信這人不知道口罩和藥品的價值，但人家沒有說換，反而無償捐贈，說實話，地震救援以來，他們見到最多的就是死亡和埋怨，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屬将所有對這場災難的恐慌和怨恨都發洩在了他們的身上，他們是軍人，但也是人，也會情緒崩潰，心也會一點一點的變得寒涼。但有時候群衆給出的這麽一點善意，又能那麽輕而易舉的将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冰冷铠甲輕易敲碎。
隊長什麽都沒說，只是又問了一遍兩人的名字，才鄭重道了一聲謝。
臨走時，隊長朝着他們道：“軍隊很快就會到樓棟排查，如果你們家沒有塌，到時候做好登記。”
秦淮朝着隊長點了點頭：“好，我們知道了。”
喻子柏拿的東西多，交換的米糧和水也比較多，好在秦淮有準備，帶了蓋布，将小推車上的東西蓋的嚴嚴實實。
兩人順利從食堂回了樓棟下，看着眼前的樓梯，喻子柏苦笑：“上百斤的負重，又要麻煩你了。”
秦淮：“沒事，上去吧，反正這也是最後一趟了。”
哪怕經過這些天的爬樓兩人差不多都習慣了，但大米和水實在是太重了，一路走走停停的，爬到十七樓也差不多過去半小時了，而他們剛爬到十七樓，就跟從樓上下來，手裏還抱着幾瓶水的簡初正面對上了，慕楠這會兒還蹲在門口收拾簡初從上面翻下來的東西。
一見到喻子柏，簡初瞬間心虛：“我就是上去看看，我沒有撬門，這些都是走廊上撿的。”
喻子柏還沒說話，秦淮便道：“樓上每一層都看過？沒有住戶回來？”
簡初小心的看了眼喻子柏，見他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道：“應該是沒有吧，這掉在地上的水還有一些食物都沒人撿，有的被踩碎了，完全不能吃了，我把還能吃的撿回來了，有些家裏大門是關着的有些家裏大門沒關，沒關的那些我稍微看了看，屋裏也沒多亂，好像并沒有被人翻過。”
秦淮點頭，然後看向喻子柏：“等下我們上去看一看，張家這兩天晚上有動靜嗎？”這張家的回來了，卻也沒有去翻樓上住戶家，這倒是有點奇怪了。
慕楠看向簡初，簡初他們家離張家比較近，有動靜他們更容易察覺。
簡初搖頭：“沒有，挺安靜的，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秦淮道：“先把你們的東西都拿過去，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後你們過來，我們先往上排查排查。”
簡初不解道：“排查這個幹什麽？”
秦淮：“找兩個适合的防盜門。”
喻子柏道：“想要把安全通道做鐵門吧？”剛才秦淮在軍部那邊問防盜門的時候，他就往這方面想了。
秦淮點頭道：“兩邊走廊我打算裝一個防盜門，等瘟疫爆發了，有人想要避開人群居住，肯定就要找那些沒有倒塌的大樓，為了防止有人上我們這一層，把病毒帶上來了，這兩邊的樓梯間都安裝一個鐵門，想要進來就要撬鐵門，到時候有個什麽動靜我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免得被人摸到門口來了都不知道。”
一聽秦淮這麽說，簡初立即舉雙手贊成，兩邊樓梯間如果都安裝了鐵門，那他們待在屋裏也能安心一點：“裝門這事我在行！之前還有點石灰，剛好可以用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大小剛好合适的，如果不合适，也沒有工具切割。”
秦淮：“切割的工具我家有，等下先上去看看再說。”
秦淮将自家的東西都卸下來後，就将整個拖車給了喻子柏，他們東西多，大米都有六十多斤，還有幾大桶水，和幾袋面粉，一點點搬回去太累了，直接将車給他們拖回去更方便。
至于簡初從樓上撿下來的東西，其實并沒有多少，很多人逃難的時候第一本能所帶的都是值錢的東西，哪怕那時候食物已經比錢還要值錢了，但長久以來的觀念不是一時的災難能夠扭轉的，只有少部分人心思活絡，跑的時候拿的是食物和水，所以他們才能在走廊樓道間撿到一些，可畢竟是少數，即便從上往下的掃蕩下來，能撿到入口的東西也沒多少。
這些都是簡初自己撿下來的，慕楠推拒了簡初的好意并沒有要，正好喻子柏他們回來了，慕楠便将散亂堆放在地上的東西都給塞到了拖車上，然後跟着秦淮進了屋。
等回了家，确定秦淮再也不出去了，慕楠整個人都放松了幾分：“終于不用我自己待在家裏，擔心你在外面會出什麽事了，你們剛才拖那麽多東西回來，會不會被人注意到啊？”
秦淮搖頭：“沒有，現在天剛黑下來，大部分人都到那些商場去翻找了，小區這邊只有一些不死心的家屬還有一些清運屍體的士兵，就算注意到也沒事，我們遮蓋着，人家也看不到有什麽。”
慕楠讓秦淮坐下吹吹風涼快一下，自己将換回來的大米拖到了客廳的一角，這些東西暫時就不放空間了，放房間也不行，太熱容易壞，所以只能暫時放客廳，看着客廳，慕楠道：“我們過兩天将家裏全部搬空再查找一下漏洞，那些窗戶大門也都貼上膠布密封住，這樣盡量杜絕了蚊子蟑螂老鼠這些的鑽洞，尤其是廚房，廚房門的縫隙整個貼起來吧，還有裏面一些洞口之類的，抽油煙機也都封起來，反正停了氣也開不了火，開火就在客廳用電磁爐。”
秦淮嗯了一聲：“別等過兩天了，等鐵門處理完，各回各家關門之後就開始清理，對講機給一個隔壁的，有什麽情況也能第一時間跟我們聯系，這樣也避免了他們有事還要來敲門當面說。”
慕楠覺得這樣也挺好，隔空交流能避免自家暴露。
吭哧吭哧放好東西，想着等下秦淮要上樓，慕楠道：“等下我們一起上去嗎？”
秦淮想了想：“可以，出去動一動也行。”
慕楠頓時高興了，又道：“那我們是要去翻別人家裏嗎？”
秦淮道：“關了門的就算了，沒關門的就去看看，如果有放不住的食物還能吃的就拿走，其他的東西就算了，而且軍隊很快就要來掃蕩樓層了，那些家中并沒有損失的物資他們都要搜集起來，否則人還能不能回來也不知道，這麽放着也是壞掉。”
慕楠道：“這樣也行，不然沒人回來，放着壞掉好浪費。”
很快喻子柏和簡初一起過來了，簡初還帶着尺和紙筆：“我剛量了一下我們樓梯口的尺寸，跟我們這邊大門的寬度是一樣的，所以一般的防盜門就剛好，只是不知道我們如果卸了人家的防盜門，人家回來一看，防盜門被安裝在了我們的樓梯口，會不會惹出事來？”
秦淮道：“先不用想那麽多，上去看看誰家有防盜門，這邊的住戶信息我之前有稍微留意過，有些家裏一直空置着沒有住人，那些空置的屋子優先選擇，實在不行，徐茗家不是還有個防盜門麽，把他家防盜門拆了，再在樓上找一個。”
此刻正感動秦淮送來口罩和消炎藥的徐茗還不知道，他心中的絕世好鄰居，将主意打到了他家防盜門上。
幾人的行動速度很快，畢竟時間不等人，就像秦淮說的那樣，他之前就有留意過一些住戶信息，确定有幾家地震之前就不在這邊住，剛好有幾家有防盜門的，于是四人一起動手拆了門，弄水泥還有前期的砌牆工作都是輕活，簡初跟慕楠兩人一起開工就差不多了，所以秦淮和喻子柏分兩頭，從最頂樓開始一層層往下查看，收獲倒是不少，那些真空包裝的大米他們沒有動，反而幫人藏在了廚房的櫥櫃裏，那些已經開封的米面經不起長時間的存放，他們就都給帶走了。
一趟趟的往下搬運下來，搜集到的東西也不算少了，還有個家裏存放了大幾十桶的桶裝水，不過兩人也沒有做絕，至少給人剩了一半。
等兩人最後一趟下來的時候，慕楠道：“張家好像沒有人，我們剛剛去敲過門，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秦淮道：“那估計他們回來只是收拾東西的，沒人就不用管了，正好一層樓就我們兩家，人少更安全。”瘟疫畢竟很大的傳播途徑是人與人，少接觸人，就多安全一分。
簡初沒想到，地震之後他反倒成了裝門的熟練工了，因為大小合适，都不用切割，用水泥漆了個邊框，将門嚴嚴實實的嵌進去後，又用水泥直接磨平了邊緣，雖然有些粗糙，還有一些撬門時留下的痕跡，但基本的防護還是沒問題的。
“這麽不動它，等它幹個兩天，這溫度即便曬不到太陽，也很快就能幹透了，要不是高度不夠，需要專門定制，我都想再搞個在樓梯間裝兩個了，這樣下面的人根本上不來。”
喻子柏打破了簡初的妄想：“如果我們住在頂樓這麽搞沒問題，但我們住在中間，別想了，不可能。”
秦淮滿意的看着兩邊的門，鑰匙自然是沒有的，但在軍隊轉移遷徙到避難基地之前，他們應該不太會出門了，即便出門家裏肯定也要留兩個人，所以要不要鑰匙無所謂，裏面能有人幫忙開門就行。
慕楠看了眼時間，折騰了一晚上，現在都早上七點多了，一般五點多天就亮了，七點已經很熱了，平時這時候他們都吃過東西睡下了，于是看了看其他人：“我們還要做飯過年嗎？”
簡初道：“過！新年是對未來美好的展望，就算錯過了除夕，只要年還沒完，就要過一次，你們上上下下搬東西累了，我來做飯就行了。”
慕楠：“我給你打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