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謎團與困境
我趴在床邊,徹夜在睡與醒的邊緣徘徊,直到手臂的麻痹讓我無法忽略,我坐起身,床頭的玫瑰被換成了更年輕的那一朵,含苞欲放,沾滿雨露。
精靈侍者輕輕叩門,随即飄到桌前,放下早點和一碗黑色的藥,還有一疊報紙。
我上前翻閱放在最上面的報紙,頭條毫無驚喜,就是昨日的擂臺賽。最大幅的照片,就是我把快鬥拽下臺前,快鬥受傷的樣子。
照片中的快鬥,額頭沁滿汗珠,嘴角挂着血痕,一只手用力按住胸口。
我做他的剪報那麽多年,他形形□□的照片——無論是直視鏡頭的高貴帝王,還是被偷拍的幹淨少年,都是風流倜傥,帥氣逼人,哪有過如此狼狽的樣子。
我把這份塞到了最底部,但第二份仍是如此,只是角度不同而已。第三份,第四份……每一份的內容都大同小異。
那個號稱光暗兩界最強的魔法師落敗了。敗給了他們最大的假想敵,我。
桌上得報紙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開來,飛向床上的人的手中。快鬥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他攤開一張報紙,仔細地閱讀起來。
我走上前,想把報紙收起,他不着痕跡地避開,用極其虛弱的聲音道:“我不看這些怎麽去想應對措施?”
“我沒有不讓你看,只是你應該先吃藥。”我端着黑乎乎的湯藥,草藥的苦味讓人莫名清醒。
他瞥了一眼湯藥,眼裏閃爍過一絲驚恐道:“不必小題大做,這種皮外傷不至于要動用到青子配的藥……”
我硬往他的嘴裏塞了一湯勺藥,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的頭往上仰,堵住他的喋喋不休。确認他把口中的湯藥吞下後,我才放開他的下巴:“對付你還是來硬的比較有用。”
可能是藥于他而言真的太苦,他的眼眶都微微泛紅。
接下來的喂藥出奇地順利,他不再滿口歪理地去做無謂的抵抗,只是乖乖地張嘴任我灌藥,然後再用無比痛苦的表情把藥吞下。
好不容易碗終于見了底,快鬥卻用手捂住額頭,唇色蒼白,冷汗直冒。
我慌張不已地撫着他的背,問他:“你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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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煙杆……拿來……”他因為劇痛,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迅速回頭指了一下桌上的煙杆,煙杆便聽話地飛來。快鬥伸手接過,在煙杆的中部輕輕吹了一下,煙杆便開始冒煙。他把煙杆叼在嘴裏,雙目緊閉,用力吸了一口,直至阿芙蓉膏的味道充滿他的肺,再從他的呼吸中溢出,他才慢慢地把煙鬥放到一邊。他微微睜開眼睛,紫色的瞳孔不再如以往一般清澈,而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千年化不開的霧。
我看着他頹唐的模樣,心痛得無以複加。
為何那個高高在上的君主會有如此落魄的一面。
他向我伸手,我以為他要撫過我的臉頰,但他卻在離我只有幾毫米的地方滞住了動作,随即悻悻把手收回。
“新一,你知道嗎,你明明在我面前,可是我總覺得這是一場夢。”
“你別扯什麽夢不夢的,你吸食阿芙蓉膏的劑量也太大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吸了。”我把他身邊的煙杆握在手中,下一秒,它迅速燃燒,化作空氣中的一縷青煙,連殘骸都不剩。
“你燒掉一根煙杆,我還有幾百根。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不碰就不碰的。”
“那你告訴我你必須碰的理由。”
“因為詛咒啊。”
“哈?”我沒想到他會主動跟我提起詛咒的事。
“因為放棄鏡之力後的排異反應,我總是會頭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道:“所以我拜托紅子研究抑制頭痛的方法,她就給我配了這種特制的阿芙蓉膏。除了這樣以外我也沒有別的異樣,所以我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詛咒吧。”
只是這樣而已……嗎?
“你十年前明明已經知道殺害千影的兇手是誰,為什麽騙我說盜一也毫無頭緒?”
“我沒有騙你。”
“什麽意思?”
“因為我覺得他在騙我……”話音未落,他又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我扶着他平躺下,望着他病恹恹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強打精神跟我說那些陳年往事。
“新一……”他的聲音低得幾乎我快聽不清。“幫我去沖一杯熱可可好嗎?藥真的太苦了,我現在還想吐……”
我正想叫喚精靈侍者過來,他卻制止我道:“我想你沖。你沖的比較合我口味。”蒼白的唇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讓我無法拒絕。
我根據精靈侍者的指示走到茶水間,卻聽見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時間神殿不可能有老鼠吧……有賊?
我蹑手蹑腳地走向聲源,一個少女正蹲坐在地上,手埋在雙臂間,渾身發抖。
我蹲下,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像受了極大地驚吓般尖叫着掙紮。我慌忙捂住她的嘴,站起身把趕來查看情況的精靈侍者打發。再回過頭看清少女的容貌,竟是步美。
她看到我的臉時,情緒波動更大了。她語無倫次道:“陛下……我……”
“你又認錯了哦,我是工藤新一。”我對她微笑,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工藤……新一?”她的呼吸慢慢變緩。
“是啊,你是在複活日的時候跳舞的步美對吧?”
“工藤陛下怎麽會記得我的名字?”她稍稍放下了戒心,語氣趨于平穩。
“嗯……是柯南告訴我的啊 。他說很久以前他跟這個姑娘跳過舞哦。”
“柯南?”她聽到這個名字,笑逐顏開。“我就覺得陛下和柯南長得很像,柯南是陛下的弟弟嗎?”
“這就是秘密了。”我故弄玄虛道:“倒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那……這也是秘密。”她調皮地答道。
“哦,有可疑人物闖入了時間神殿,那我叫侍衛了。”我作勢要起身,她連忙扯住我的衣角,猶猶豫豫地說:“如果我告訴你,你可以幫我解決困境嗎?會告訴我柯南在哪兒嗎?”
“你先說說看。如果你是去做了什麽坑蒙拐騙的事情被人追殺,我當然不管你。”
她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提起勇氣道:“剛剛我來找青子小姐,精靈告訴我她去布置複活日狂歡節的現場了。我正要離開的時候,經過Vermouth小姐的房間……透過窗戶……我……”她眼裏露出惶恐的神色,呼吸又開始變得急促。
我試圖安撫她:“你慢慢說,不要怕,這裏沒有別人。”
“我……看到她的頭發全部都變白了……而且臉上都是皺紋……看起來,是個遲暮老人……”
我費解不已:“你确定那是Vermouth?沒有看錯?”
“是的。”她堅定地點點頭。“因為她那個模樣只有幾秒,然後又變回了年輕漂亮的vermouth……”
“那她可能也只是因為某些原因,需要變裝成老人的樣子吧?”
“可是……她發現我站在窗外的時候,卻格外憤怒,開始追着我不放……好像……要殺了我……”她雙手捂住眼睛,渾身發抖。
如果Vermouth反應淡定,她就沒有把這當回事。但她過激的反應讓我不得不懷疑,那個蒼老的模樣是她心中拼命要掩飾的事。所以被撞破時會立即惱羞成怒。
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難道,那個終日在衆人面前留下驚鴻豔影的年輕女魔導師是一個老人?
那我們平日看到的美麗尤物,難道只是一個幻象嗎?
“所以你就躲這來了。”我對步美說。
她胡亂地點着頭,眼裏噙滿淚花:“工藤陛下,我該怎麽辦?”
“如果她有意傷害你,你只有先繼續在這裏躲一躲,等青子來接你了。偏殿的茶水間一般人都不會來的。”說罷我立即給青子發了一個魔法訊息,讓她盡快來偏殿接步美。
步美望着那團迅速飛走的訊息,心情平複了不少。她又追問:“陛下……柯南在哪裏?”
“嗯……這個我要問問黑羽陛下了。因為柯南好像和他比較熟。”
我拿着沖好的可可折返回卧室,在門口卻聽到快鬥說話的聲音。我從門縫往裏看,明明只有快鬥一個人。他聲音很小,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仍能感覺到他語氣裏如冬陽般的溫柔。
他坐在床上,嘴角挂着微笑,與月夜下陽臺前的表情一模一樣。
和許久許久以前,他注視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手舉在半空中,好像在溫柔地愛撫一個人的發。
什麽時候這個世界出現了只有他能看得見的意識體?而且還跟他談起了戀愛?
“為什麽還是不肯換掉阿芙蓉膏?”白馬探的聲音讓我從震驚與疑惑中回過神來,他從側門進入了卧室,語氣雖嚴厲,但注視着快鬥的眉眼間,都是憐惜。
快鬥臉上的微笑收斂,他把手中還在冒煙的煙杆擱置到一邊,別過頭去。
“我知道工藤在這裏讓你更不舒服,可明明有更好的方法緩解你的痛苦,為什麽還一直要活在幻象裏不肯走出來?”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坐在床邊,手輕輕觸碰快鬥的發尾。“你一定會說你能忍受那些痛苦對麽,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忍受你去遭受這些痛苦。”
然後,他從快鬥身後抱住他,下巴枕在了快鬥的肩上。
我知道我并沒有什麽立場去為這樣的場景動怒,但心裏的在意愈演愈烈,幾乎是頃刻之間就燒成了熊熊大火,嫉妒得無以複加。
我一早便知曉白馬探對快鬥的感情。似乎這樣也并沒有什麽不妥。
畢竟二十年用來煉金的話,金礦都化了。或許快鬥早就被感動了吧。
也曾想過許多次,沒有我陪伴,快鬥會不會覺得寂寞。有奇思妙想時有沒有人聽他訴說,有源源不絕的靈感時有沒有人可以跟他一起和鳴,有困惑時有沒有人和他一起面對。
有的啊。
這些曾經我和他一起面對的時刻,總有人可以替我陪他度過。
“我說你有偷窺癖吧,為什麽站在這裏不進去?”紅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故意說得很大聲,吓得我手中的熱可可都差點跌到地上。
我調整表情,轉過身道:“你現在不應該在狂歡節現場嗎,為什麽會來這裏?”
“有人來找你,我把她帶過來咯。”
我才發現她身後站着蘭。她向我行禮,神色嚴肅。
我皺了皺眉頭,示意讓她在門外等一等,推門進了卧室。房內的兩人估計是聽到了紅子的高聲叫喚,早已分開。我沒有勇氣擡頭看他們,把可可放在桌上後便逃出了房間。
——可是快鬥你知道嗎,從出生到現在數百年,我對你的感情沒有一刻停止過。
——還有。
那個意識體,始終令我有些在意。
“什麽事讓你火急火燎地親自跑來?”我把蘭拉到一處無人的角落。
蘭眼眶微微泛紅道:“Gin綁架了哀。”
“你再說一遍?”我寧願是我自己的耳朵失靈了或者是我精神錯亂出現幻覺了,也不想在我離開幾天內就出了那麽大的亂子。
“前幾天我和服部想找她,卻怎麽也聯系不上……今早這封信就出現在了我的桌面……”她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上面用魔法寫着:工藤陛下親啓。
我迅速拆信,看着信中的寥寥數行字,雙手無法控制地顫抖。
我害怕這樣的事情會讓我十年的努力毀于一旦。
“也就是說,他用哀的性命威脅我,不準我回到光之大陸……還要我交出一號兵團的兵符……”我把信揉成一團,想洩憤燒毀,但理智讓我停住手上的動作,把紙團放進了口袋裏。
“陛下,兵符一定不能給他。”
我無力地靠在牆上,對蘭說:“辛苦你跑這一趟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別擔心。”
蘭一怔,直視我的雙眸道:“新一,我們都知道你會完美解決這件事的。在所有人心裏,你是最值得信賴的人。”她的雙手搭上我的肩:“綁架的事我和服部已經封鎖了消息,我要趕回去把其他的雜務處理,你有任何吩咐,再給我發魔法訊息。”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送她離開時間神殿,頹然地坐在階梯上,望着遠處的一排雕像發呆。
光之大陸有英雄城堡,暗之大陸有英雄公館。
那年,快鬥拉着柯南的手,第一次涉足這片神秘的海底世界。那時,英雄公館最大的雕像是手持聖劍的千影。
如今,千影旁邊多了一個更大的雕像。那是一個少年,卻帶着讓人畏懼與臣服的眼神。手中握着象征權力與力量的魔杖,嘴角帶着桀骜與不羁的笑容。
這笑容支撐了我寂寞的十年。每次陷入困境,只要我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就會充滿力量,去解決一個一個近乎無解的死局,成為讓人信賴的,值得依靠的君王。
這一次,是我即位後的最大危機。
我閉上雙眼,手中握着玫瑰十字的吊墜——那是父親傳予我的鏡之力之符。加冕當日,他把兵符亦注入當中。
這是我要守護的力量,光之大陸是我要守護的土地。
大腦不斷地運轉,思考着對策。
或許……我需要快鬥的幫助。
翌日,各路媒體開始質疑快鬥的魔法力。在暗之大陸這樣一個能力至上,好戰分子遍地的地方,君王的落敗就是天大的恥辱。民衆将憤怒的情緒全部擲于快鬥身上,一夜之間,快鬥的支持率跌至十年來最低,各個地區爆發□□,社會動蕩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