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發洩,遠途,衣物包

就像米娅對沃爾夫承諾過的那樣,如果再有出差的機會,她一定會自己提前把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

就是這時間有點緊張。

她和安東先生先是去了一趟24小時無人超市,把一次性衣物、小餐包、膏管餐什麽的備齊,然後又麻煩安東醫生帶她去了一趟國聯化研所,去取XS碼的防護服。

由于時間緊急,她也懶得再換實驗服進去找了,直接提前聯系拉拉幫她帶一件出來。

時隔半年再見拉拉,米娅直接撲上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再撤回來一看,拉拉竟奇跡般年輕了不少——不對,應該說氣色好了不少,連發際線都低了。

米娅詫異道:“拉拉,你看起來好漂亮。”

拉拉把防護服遞到她手上,整個人又自信了八個度:“謝謝啦,小可愛。普裏克先生也真是舍得讓你往南半球跑,你自己小心些,我得趕緊回去忙我的事了。”

米娅也道着謝接過來,然而低頭一看就發現了不對:“等等,這是一代防護服啊。”

拉拉也莫名:“哎?是嗎?我是從7號艙拿的呀,7號艙不是一直放最新款的嗎?”

米娅語塞片刻:“拉拉,我問你個事兒。”

“什麽?”

“萊斯雪山大轟擊那會兒,你是不是也幫安理先生取過一件防護服?”

一波三折,等拉拉重新取了防護服回來,米娅鑽回安東先生的飛行器後,這便正式出發了。

安東先生多次往返南北半球,駕駛技術已經十分高超,一邊升空一邊随口問道:“怎麽這麽久?”

“抱歉安東先生,遇到點事情耽擱了,”米娅說着,“還有我發現你和安理先生之間應該不是有什麽財産糾紛,半年前萊斯雪山大轟擊時你遇到的危機,只是因為安理先生的女朋友拿錯了防護服。”

另一邊,沃爾夫趕到醫院時,托馬斯的頭基本被包成了木乃伊。

要不是他正巧穿着那件棕色格子衫,沃爾夫根本認不出他來。

那模樣真是又滑稽又悲慘,沃爾夫低頭看了看他,他也擡頭看了看沃爾夫,像什麽可憐巴巴的小動物。

沃爾夫嘆了口氣,坐到他旁邊去:“你的力氣全都用來打我了嗎?小楓才多大,你就被他打成這副樣子?”

托馬斯又垂下頭去。

沃爾夫問他:“你吃飯了嗎?張得開嘴嗎?”

托馬斯還是不說話。

沃爾夫又嘆了口氣站起來:“我去給你買點喝的吧。”

然而在他站了一半時,托馬斯忽然開口道:“他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有什麽怨言的。”

沃爾夫眉頭緊皺,他又坐了回去:“你在說什麽傻話。”

托馬斯搖頭道:“你不明白。自從喬岩死去以後,我就經常去她墓前看看。悼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陪陪小楓。那孩子很可憐,母親死去,又與父親反目,總是在墓碑前自言自語。我天真地以為我的陪伴會讓他好受一點。”

沃爾夫沒想到他會去做這種事,但這确實也像托馬斯的作風。

他說:“他應該的确會因此好受一些。”

托馬斯苦笑一下,扯到了傷處,痛得他不得不收住:“不。其實我一直知道,他恨他的父親,連帶着憎惡鐖武,憎惡參與了鐖武研發的每一個人。我一直沒有告訴他我是國聯化研所的人,但這次時隔太久,我一時忘了隐瞞。這應該增添了他的痛苦吧——唯一一個陪伴他的人,竟是害死母親的參與者。”

沃爾夫苦惱地扶了扶額頭:“托馬斯,你已經離開鐖武研發的團隊了,沒有人一生不做錯事,重要的是悔過、改正和彌補。至于小楓的事,你的初衷是好的,你沒有必要這麽想。”

“沒有人會做這麽大的錯事,這我彌補不了,”托馬斯喃喃道,“我時常覺得我本不是個惡人。有時我也會想,究竟為什麽一切會變成今天這樣,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中,是否曾經有過什麽機會能改變今天的現狀。”

沃爾夫看向托馬斯,他發現托馬斯的眼睛漸漸不再聚焦。

“我可以怪你嗎?沃爾夫。”托馬斯問道,“否則我太痛苦了,我還不想死。”

沃爾夫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他只是叫道:“托馬斯。”

托馬斯不斷地對自己搖頭:“或許我有過很多次機會。如果你能不管那些狗屁保密協定,早些将皮克西西的計劃告訴我——即便我不能理解,以你的口才明明是可以向我表達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的。或者說,如果你能早些勸我加入米娅的防禦措施研究,如果你能在源頭上阻止皮克西西——你是世界上最早知道這事兒的人不是嗎?你那麽有本事,為什麽不早阻止他,為什麽不向報社投稿鬧得衆人皆知,用輿論壓迫他放棄這場戰争。從你辭職時開始,你就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陷入這種境地對嗎?你之所以沒有全力阻止我,是因為當時我還并不算是你的一個重要的朋友是嗎?”

沃爾夫看着他,喉結動了動,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是的,托馬斯。你于我而言一直都是不同的。”

“那到底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你竟可以眼睜睜地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境地呢?于我而言,哪怕搞得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你和米娅感受這種痛苦,為什麽到最後只有我是被抛棄的那一個?”托馬斯說着,眼淚不受控制地流淌進臉頰的紗布上,“只有我做錯了嗎?你和米娅就沒有錯嗎?沃爾夫,采訪喬岩的那個視頻其實拍到你的手臂了,我一眼就認得出來。當時你明明就在她身邊,為什麽不阻止她說出與國聯為敵的話?喬岩的死難道與你毫無關系嗎?是誰放任她騎虎難下?”

托馬斯确實是高情商選手,曾經他可以幾句話将沃爾夫拉出寂寞深潭,現在他也可以幾句話讓沃爾夫手腳冰冷如入寒窟。

托馬斯流着淚看向他:“為什麽你會沒事?最希望小楓的媽媽成為那個突破口的,不就是你嗎?但是喬岩的死沒有讓世界做出任何改變,你覺得失望嗎?”

沃爾夫攥攥手掌,試圖讓血液恢複循環:“托馬斯,我并不是沒事的。我一天也沒有忘記喬岩的死。”

“那米娅呢?她也沒有忘記嗎?”托馬斯微微發抖,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她口口聲聲仰慕喬岩,為了喬岩甚至險些和愛德華先生惡語相向,可我卻想不通她仰慕的真是喬岩這個人,還是她心中營建出的那個幻象。自打喬岩死去,她一次也沒有去過墓地——她本是最适合安慰小楓的人,如果她能去過哪怕一次,都不至于需要我這個鐖武研發者多做什麽,她就不該受到任何指責嗎?她憑什麽可以那麽冷漠呢?”

“托馬斯!”沃爾夫擡高了聲音,“你在我面前怎麽發洩都可以,但如果你在米娅面前也這麽說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哦,是嗎。看來你對她用情至深,然後你就整整半年沒有聯系過她,包括聖誕節。”托馬斯說,“因為在半年前你們本就是無事不來往的關系?因為你們本就只是通過雷奧妮才搭上一點點關系?因為你們不過是一起公事公辦地去南半球做了一場科學調研?所以你擔心過于唐突會很難堪?——還是說,你想說得好聽一點,告白這種事情你想做得更加正式,等她真正有時間?”

托馬斯說:“她不會有時間的。直到世界末日來臨,永遠都不會有。”

沃爾夫重新扶住了額頭:“我幫你打聽過,四院的精神科醫生水平很高,你等會順便去看看吧。”

他在後面綴了一句:“我這話是無貶義的。”

而米娅這邊,飛行器已經在南行的軌道上飛速滑行了。

她用餐包填飽了肚子,并很有經驗地幫安東也拿了一個。

安東很驚訝——他對米娅的認知一直是“科研的天才,生活的愚人”。她竟然能想到主動幫餓肚子的駕駛員拿餐包,這是安東沒想到的。

而且去超市時米娅看起來也很知道要準備些什麽,甚至堅持要買洗發噴霧——說實在的,安東去了南半球那麽多次,還沒想到這玩意在遠途旅程中這麽方便好用呢。

除此以外,米娅還很積極地說:“安東先生,如果你中途實在疲勞,可以停下來換我開一會兒的。”

安東就更詫異了,因為從米娅平時說話透露出的信息,她其實不是買得起飛行器的家庭出身:“啊,那太好了,原來你也有駕駛證的嗎?”

米娅理所當然道:“我沒有,但只要上了軌道我就會開。我一直很想去考個駕駛證來着,可惜實在沒時間。”

安東聞言頭搖得像撥浪鼓,怕死地握緊了操縱杆,好像生怕被搶了:“不不不不,那還是我來開吧。”

米娅只好疑惑地在後面老實待着。

差不多到了後半夜後,安東實在也累得不行了,将飛行器開進了空中停靠站稍作休息。

恰好米娅之前剛忙活了一天,整個人蓬頭垢面的,就去停靠站的廁所稍作整頓。

她學着當初沃爾夫先生的樣子拿洗發噴霧對着自己一頓噴,然後拿出早已備好的一次性衣物包準備換上。

就在這時她發現了不對——她買的明明是和上次一個牌子、一個款式的衣物包,但是裏面竟然只包括白襯衫和黑色工裝褲,根本就沒有內衣褲。

那一瞬間,米娅突然就明白了,上次和沃爾夫出來時,所謂的“一次性衣物包”裏的內衣褲,為什麽質量那麽好。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次性的,是沃爾夫先生買好後分包裝進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卷各條線路進入收尾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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