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寂靜,路璨然躺在床上難以入眠,書裏的劇情在腦海裏翻來覆去,形成了畫面,一幀幀循環播放着。
漆黑的房間,髒亂的床被,形容枯槁,暗紅的血液流淌,死亡的氣息彌漫。這是“路璨然”的結局。
拼盡一切的争,不得快樂,最後如腐爛的果實,被厭棄着消失,再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或許連他本人都沒明白為着什麽。
好容易得來的生命,為什麽不活得開心自在?
路璨然不想□□控着走向生命的終點,他不在乎長短,只想要真實地活着。
穿過來的時機不算太壞,雖然和遲序結下了梁子,也沒真觸及到容忍的底線,和他的“兄弟團”糾葛還不算深,也沒被揭穿真面目。及時收手問題不大,應該。
正當他做好心理建設準備睡的時候,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陣震動。
路璨然拿過來看了眼,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重新仔細看,逐個看,每個字他都認識,合起來魔幻得讓人不敢信。
裴久安:生日快樂然然,明晚有空嗎,幫你慶生。
傅明哲:明晚我有空,想學習的話來我家。
霍成宣:最近有點不爽,明晚打拳?
淩旭晨:明晚沒訓練,打游戲可以組我,帶你上分。
明晚是個什麽好日子,這些平時見一面都難的人都約明晚?
路璨然把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一陣汗顏。原主水滴石穿的工夫着實不錯,見天的噓寒問暖、體貼恭維,任誰也不忍心一再拒絕。
沉默了一陣,路璨然一個也沒回,重新躺下了。抱歉,乖巧小弟進入了遲來的叛逆期。
精神緊張得有些過了,一松懈下來很容易就感到疲憊,沒多久路璨然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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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個夢,夢裏他手術成功了,家人朋友都開心地陪着他。綠草如茵,陽光明媚。他不再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奔跑、跳躍、攀登……随心所欲。
很美很美的夢,讓人沉溺不想醒來。
——
昨天是路家大少爺陸景宵的生日,壽宴設在了路家在城郊的莊園,正趕上周末休假,一些關系近的賓客住了下來,預備好好放松下。
留下來的大多是年輕人,一早上起來就商量着去跑馬打球。路璨然也不可避免被攪了起來。
剛下樓就撞上了遲序,還有另外的一男一女,眉眼間有些相似,應該是他的哥哥姐姐。
路璨然略停頓了下,以防出錯只是朝他們友善地笑了笑,就要路過。
“小少爺才起啊,看來昨晚睡得挺好。”路景雲戲谑道,話中有話的樣子。
書裏就是路景雲把原主壽宴的謀劃告訴原主父親的,路璨然不确定這次是不是她又知道了。
按理說昨晚的事只有他和遲序知道,遲序也不是個多話的性子,不過也不排除遲序想給他點警告,讓他收斂。
路璨然看了眼遲序,他面上沒什麽表情,黑眸一如既往的沉靜。
“昨晚,是不錯。大哥的酒很好喝,每天都能喝到就好了。”路璨然微笑着,眼眸晶亮。
他喝多了就睡了,什麽也沒發生過,即使發生了什麽,也不是他的本意。
路景雲打量了他幾秒,嗤笑一聲,“你那點酒量,也配喝好酒?糟蹋東西。”
路璨然也不氣,笑眯眯的:“姐姐就是愛開玩笑,昨晚還是你拿給我的呢。”
路景雲向來看他不順眼,昨晚喝那麽多,也有她當衆勸酒的功勞,不然他也不至于不夠清醒而跑錯房間。
“你……”路景雲狠狠瞪了眼他,還要說點什麽,就被一直沉默着的路景宵阻止了。
“時間也不早,難得有空,先去和大家回合吧。”路景宵說到,說話時特意看了眼路璨然,不知道什麽意思。
路景宵拉着路景雲走了,遲序不知道為什麽留了下來,偌大的客廳裏只有他們兩個。
“哥哥是想陪我吃早餐嗎?”路璨然故作不知,臉上的笑意也沒有半分變化,像是真面對着敬慕的哥哥。
遲序盯着他看了會兒,像是要看出什麽東西來,而後沉聲道:“這次回去我就如你所願搬出路家,別在我身上再費心機。”
“哥哥你說什麽,為什麽搬出去?爸爸不會同意。”路璨然有些意外,略遲疑了下回應。
遲序搬出路家是早晚的事,可以是因為任何人任何事,但是不能和他有關。遲序或好或壞,他都應該是個局外人,與劇情脫離開來。
看着遲序臉上的漠然,路璨然眼眸黯了黯,聲音也低了些:“其實,其實之前都是我幼稚,覺得你搶走了爸爸對我的喜歡。現在我明白了,爸爸他,本來我不喜歡我,和你沒關系。”眼簾緩慢垂下,遮住其中的失落。
頭頂上那道目光始終沒有消失,甚至有了壓迫感。
“哥哥,今天是我生日,你還記得嗎?從小到大,只有你在這一天祝我生日快樂,送我禮物過。”路璨然繼續說到,小心翼翼地擡眸觑了他一眼。
這話是真的,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在遲序還沒看穿他的時候,那時候,遲序把他當個不太懂事的弟弟。年紀越大,他們就越遠了,彼此憎惡。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遲序怔了下,眉間不自覺地起了褶皺。
幾瞬過後,遲序聲音有些冷:“不記得,你好自為之。”
路璨然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淺淡地笑了笑。
遲序還記得,并且很失望。
路璨然并不是想當遲序的好弟弟,和他親密無間。他要的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要讓遲序明白他不再執着,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
碧茵的草場上,年輕人們笑意盎然,或在馬背上自由馳騁,或在樹蔭下談天說地,三五成群,熱情喧鬧。
“臉色這麽難看?被昨晚的小妖·精榨·幹了?”霍成宣剛從馬背上下來,用毛巾擦着臉上的汗走到遲序旁邊,調笑着。
遲序冷睨他一眼,嫌棄的:“你以為都是你?”
“啧,火氣這麽旺,好心來慰問你。”霍成宣不以為意,把帶着汗意的毛巾随手扔到椅子上,“來都來了,不跑幾圈?”
遲序滿臉寫着拒絕,甚至後退了一步。昨晚就該走的,鬼使神差多留了一天。
“還嫌我臭?幫你賣命的時候怎麽不嫌我?”霍成宣不滿地吐槽,“也就是我脾氣好,換別人整天看你一張冷臉,早躲遠了。”
“求之不得。”遲序扯了扯唇,毫不留情。
霍成宣和遲序互損着,眼睛也沒閑下來,在場地裏逡巡一圈,也沒看到往日裏蹦跶得歡的人。
“你弟呢?”霍成宣問到。
遲序沒理他。
霍成宣又問:“路璨然那家夥呢?”
“不知道。”說着遲序就走開了,不一會兒就出現在馬上。
“剛還說不騎呢,啧。”霍成宣搖搖頭,看了會兒,眼角瞥到個人,正等着他過來,沒成想還越走越遠了,也不知道上哪去。
猶豫了下他邁開大長腿追了過去。
“幹嘛去?來這麽晚。”霍成宣拽着路璨然的胳膊質問。
沒等路璨然說話,他又問:“昨晚怎麽不回消息?慫了?”
路璨然默了默,聯想昨晚收到的幾條消息,确認了他的身份——霍成宣,遲序的小跟班,原主的死對頭。
“什麽消息?沒看到啊。”路璨然選擇裝傻,一臉無辜地做了補充,“你不是早拉黑我了嗎?”
霍成宣一愣,拉黑了嗎?臉色有些難看地松開了路璨然,語氣兇兇的:“拉黑了你也能看到消息,少裝了。”
“對啊看到了,不想回怎麽了?”路璨然不客氣地說到,本來就是死對頭,太客氣了反而不正常。
原主和霍成宣那是從小到大都不對頭,沒有原因,為這個結仇倒也不至于。
霍成宣正要生氣,忽然想到什麽,狐疑地半眯着眼打量他,語氣篤定:“又想出新招數引我注意了。”
路璨然:“……”說實話,要不是您和遲序有點關系,原主都懶得理你。原主攻略起霍成宣最不走心、最粗糙了。
“晚上陪哥哥打拳去,給你機會。”霍成宣笑着道,那笑裏透着點得意,怎麽看怎麽讨厭。
臉還行,這性格,反正路璨然不太可。
“不去。”說着路璨然就要走,剛擡腳覺得不太夠,又轉頭看霍成宣,十分認真地補充了句話,“我想明白了,我倆還是絕交比較好。”說完快步走了。
霍成宣氣不太順地踢了腳小石子,不屑的:“給臉不要,誰特麽和你有交情。”
走出去挺遠路璨然才停下來,這一路人也不少,愣是沒人注意到他,唯一主動和他搭話的只有霍成宣這個死對頭。
路璨然內心有些空,為原主難過。同樣的出身,大哥路景雲過生日衆人簇擁,到了他竟然沒幾個人記得,就算記得大概也覺得不重要。
找了個地方坐下,路璨然背倚着樹幹,拿出手機解鎖,手指停留在“媽媽”兩個字上。上一次通話還是三天前,一分二十秒。
明天就要回去了,回到路家,回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