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顧家?
李珍的丈夫名字叫陳權, 今年50歲,他看起來很老了,滿臉的褶子都堆在一起, 胸口還放着一張李珍的照片。
自從案發以來,他已經在公安局門口坐了好幾天了, 子女怎麽拉他也不肯走,他說他知道李珍就在這裏, 自己要陪他最後幾天。
說實話,當警察的時候,敢于面對窮兇極惡的罪犯, 但偏偏大多數警察都不敢去面對悲慘的死者家屬——一件兇殺案的背後往往可能是一個家庭的破碎, 家屬的眼淚就跟刀子使得往人心裏戳。
曹心禾不忍心一個老人在這炎炎夏日蹲在外面, 便把人請了進來, 這個家屬倒是不鬧, 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一點都不會打擾別人。
每當有人過來問他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的時候,他都會倉惶的擺手說自己沒關系, 就想在這裏坐着。
最後是顧長風走了過去。
陳權也不知道哭了幾天, 眼睛都是腫的,他看向這個年輕的刑警,眼神充滿着渴求, “警官……我老婆這事有結果了嗎?”
顧長風面對着這樣一雙眼睛很難搖頭說自己沒有,但現在案件的确是一團亂麻, 他只能無奈的抿了抿嘴,表示抱歉。
陳權眼睛裏的光暗了下來,他老實巴交了一輩子,到了今天也只敢嗫嚅着說:“那沒辦法了是嗎……我老婆, 我老婆是怎麽死的。”
顧長風斟酌着樹:“走的時候……沒什麽痛苦。”兇手是一刀斃命,死者被刀子刺破髒器之後沒撐多久就咽氣了,換個角度想想也的确沒什麽痛苦。
聽聞這話,陳權稍顯安慰:“沒什麽痛苦就好,我老婆這個人最怕疼了,前兩天我還說她快生日了,給她買個蛋糕吃,要帶奶油的,以前我們兩個日子苦,她家裏有點小錢,還是堅持要嫁給我,可惜我一輩子也沒什麽出息,不然她也不會……”說到這裏,老人堅持不住,掩面痛哭起來。
陳權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斷斷續續的說起了他和李珍之間的往事,他說他們兩個是參加工作之後認識的,李珍家裏面有點小錢,父母都是廠裏的,在當時算地位比較高的了,所以根本不同意他們兩個在一起,陳權那時候也沒個正經工作,可是李珍堅持要嫁給他,李珍爸媽也沒辦法,只好同意了。
這起這事的時候,陳權嘴角帶笑:“我還記得我岳父走的時候,拉着我的手說,你跟珍珍過了幾十年了,我相信你,現在我真的要把她交給你了。”
“我一輩子都在鍋爐廠裏,沒有出息,後來李珍有了點積蓄,開了水果店,我女兒出息了,給她買了輛車,她當時特別高興,一把年紀了還去考了個駕照,我當時也很高興,心想着這一大家子的生活,總算是往好的地方走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噩耗來的這麽快,陳權說,那天他在廠裏上白班,六點的時候還沒下班,回家之後,發現李珍不在,也不奇怪,因為水果店旺季特別忙,雖然這個小店大部分時候都是靠着鄰居賞光,但開了也有這麽久了,也總會有碰到大單子的時候,有時候會給附近的飯店之類的供應,這生意又沒有時間的,晚點回來也很正常。
可是他等到了快十二點鐘,李珍還沒回來,就有點奇怪了,分別打了電話給兒子和女兒,也都不在,女兒安慰他說是不是在哪個親戚家裏玩去了,要他等明天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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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惴惴不安的躺下等着了,結果第二天還是沒有消息,再過一天,他就收到了公安局的消息,讓他來認屍。
他始終想不明白,李珍去幹什麽了?是誰叫李珍出去的?
不止他想不明白,顧長風等人同樣想不明白,李珍的通訊設備上并沒有“誰叫她出去了”的相關記錄,她的微信裏的客戶也都沒有在這個時間段內叫她出去送貨,而電話記錄顯示倒是有電話,不過是她主動打出去的,而且呼入的是陳權。
陳權對這通電話也有印象,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提醒陳權晚上下班的時候帶點小蔥回去,家裏蔥不夠了,陳權答應了,兩人也沒說什麽,就挂了電話,通話記錄為39秒。
這通電話呼出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半,距離她出門還有半個小時。
“水果店平常關門是什麽時候?”
陳權說“這個不一定,忙的時候十點多都有,不忙的時候八點多就能回來,我如果上白班的話,就七點下班,再買了菜做飯等她回來。”
單從這段來看,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很平常的一些事情,假設當天李珍的确沒想到自己五點多的時候會突然出去,那她五點半的時候打電話讓丈夫下班的時候買點小蔥也是合情合理的,因為她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可是……電話的呼出時間是39秒,就單說一個小蔥的事至于說這麽久嗎?
“你們除了蔥,還說了什麽?”
陳權茫然道:“沒說什麽啊,就她讓我帶個蔥回來,說家裏沒蔥了,我說好,下班就去超市買,就這幾句話啊。”
“你們是聊完之後立馬挂的電話嗎?”
這本來應該是個很簡單的問題,陳權卻糾結的蹙氣了眉:“這個……其實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年紀大了,說完就把電話撂一邊了,還真有可能忘記挂掉。”
當時陳權是在廠裏,難道是有人在陳權說完之後,立馬跑到手機旁邊,又和李珍說了類似于送貨之類的事,才讓李珍出了門?
這似乎是唯一的漏洞,可是這個漏洞非常離譜,因為一般情況下,陳權只要智商正常,發現一個人在用自己的手機和自己的老婆說話,都會覺得奇怪,就算陳權不覺得奇怪,李珍也不是傻子,随便一個人說送貨自己就眼巴巴上門。
陳權也累了,他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兩眼放空:“警官,我能拜托你個事不?”
顧長風回過神來:“什麽事?”
“明天是我老婆的47歲生日,我知道你們這裏有規矩,不讓看,我給她買了個蛋糕,你明天有空的話,幫我給她慶祝一下吧。”
他背着一個布包,要不是他說起還真看不出來這裏面還裝了個蛋糕,蛋糕很小,也就一個手掌那麽大,上面一層滿滿的奶油,旁邊還放了一包蠟燭。
顧長風沒有猶豫,接過了蛋糕,說好。
陳權這回放下心來,又步履蹒跚的走了。
……
高速公路大橋寬敞且空曠,兩排淺黃的路燈一次投向遠方,消失在濃墨般伸手不見五指的鱷梨,而車窗向着正前方,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道路左側,過了一會兒之後,一輛吉普開了過來。
吉普車的主人戴着墨鏡叼着煙,下了車之後雙手抱臂站在了車前,隔着這麽遠都能隐約看見他那張臉,放在他這個年紀,已經是非常俊朗了。
那是剛剛才從警察局逃脫的秦思賢。
他只是和桑塔納并排停在一起,兩輛車都沒熄火,秦思賢淡定的抽完了一整只煙,才俯身敲了敲桑塔納的車窗,車窗拉下來,一個微胖的光頭坐在駕駛室上。
秦思賢笑了笑,遞給對方一根煙,他沒接,秦思賢也不惱,收回了煙問:“老板怎麽稱呼?”
光頭擺了擺手:“都是替老板做事的,怎麽好自稱老板,叫我阿華就行。”
如果此時冤魂不散的楊航在這裏,他會指認出這個光頭就是在小山村裏了結了他命的人,但顯然楊航已經不能再開口說話了。
“阿華,好,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秦思賢客套道。
阿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嗤笑說:“兄弟談不上,秦老板這手段确實厲害,朱總現在對你很器重啊,不過一百萬就幹成了這麽大的事,那個女的那事擺的平平的。”
他的目光又往秦思賢的吉普上瞟:“你看,都換上吉普了。”
秦思賢沒接這茬,轉頭又道:“那個警察沒查到你頭上?”
阿華茫然:“哪個?長特帥那個是吧?沒查吧。”
秦思賢說:“沒查到你頭上倒是好,等查到了,你就知道了。”
“嘁,不就是個臭警察嗎?我在道上混了這麽久,還從沒對警察發憷的。”
“可要他不僅是警察呢?我有可靠的消息,這個姓顧的是,是顧家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什麽毛病跑來到警察。”
“顧家?”阿華臉色瞬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