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戚澄心想, 平時看着挺嚴肅一人,沒想到私底下竟然是gay圈名媛。

顧長風這人心和他的眼睛一樣大,他完全沒往那方面想, 只是覺得真巧,自己居然和戚澄住到一塊了。

“你什麽時候搬的家?我怎麽不知道。”顧長風之前是知道戚澄住在哪裏的, 自己這處房産的鄰居居然剛好是戚澄,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戚澄頗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我之前的房子是經濟公司的,被收回了,我經紀人又幫我找了個新房子。”

她沒明說, 但顧長風心裏也已經了然, 新派娛樂整個公司都很奇怪, 更別說戚澄那每個月只有八千塊錢的事了, 新派收回了之前豪華氣派的大房子改到現在的小房子也不奇怪。

戚澄看他臉色有點奇怪, 于是擺了擺手道:“沒關系,對我來說不管多大的房子我擁有的都只有那張床而已。”

她之前是住在複式大別墅,可那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她沒有家, 也沒有親朋好友。

不過顧長風居然也住在這裏,這就很巧了。

她之前倒也的确沒打聽過顧長風的住所,因為她和顧長風說白了也确實不算多熟悉, 兩人之間互利互惠罷了。

顧長風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發現,原來她看自己的眼神那麽奇怪, 估計是因為這個香味。

“這個是因為我……”顧長風剛想開口,又覺得當着人家的面說什麽巨人觀啊屍體爆炸之類的有點不太好,所以堪堪止住了話茬。

“沒事沒事,我懂我懂。”戚澄眼含笑意, “你今天不上班嗎?”

哦對,他還得上班。

顧長風沒空再和戚澄扯犢子了,匆忙關門走人。

……

湖海市北城區公安分局,刑偵支隊大樓門口,一輛牧馬人風馳電擎停在門口,顧長風匆匆下車,頂着一身濃郁的甜香味踏進辦公室,“馬上安排屍檢,提取死者DNA和數據庫做對比,哦對了……小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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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催的小謝,本來想逃卻沒逃掉,吊着一張驢臉望着顧長風。

顧長風道:“你催催廖擇,今天一定得把屍檢報告給我。”

小謝吶吶得說了聲好。

“是……那個,那個李珍的案子,周康堅持說自己和這個案子沒關系,還說他老丈人是在污蔑他。”

“死盯着他24小時審,不肯說就不放人,實在不行直接去他單位看看有什麽蛛絲馬跡!”

曹心禾點點頭,一陣風似的往詢問室去了。

那具屍體蒙着一層白布, 被放置在鐵架床上,廖擇法醫一邊親手推車鑽出來一邊馬不停蹄吩咐:“快準備解剖臺, 新風系統開到最大檔!哦對了還有……小謝!你再調幾個助手過來!”

小謝忙的團團轉,險些變成一個陀螺。

與忙亂的現狀相比,顧長風身上詭異的甜香味都顯得不值一提了,廖擇和幾個助手穿着防護服匆匆把屍體運進解剖室,這次的驗屍既考驗技術又考驗心理承受能力,可憐幾個助手還是剛從警校畢業的學生,都穿着防護服連吐都不能吐,半個小時下來眼眶全是紅的。

廖擇雖然經驗豐富,但畢竟巨人觀的屍體在陸地上還是不多見,更何況這屍體已經爛成這個樣子了,一個助手下手重了點,拔了她一根頭發,結果沒注意把人家整個頭皮薅下來了。

小助手“嗷——”的一聲尖叫,差點沒把她的頭皮甩飛了。

廖擇一瞧,簡直是壓不住火:“巨人觀的屍體要輕一點啊!萬一又炸了到時候這解剖室你掃啊。”

小助理眼眶紅紅,委屈巴巴的點點頭。

死者的身份在三個小時後得到了解答,死者女,20歲,譚春華,來自青陽縣,這個譚春華年紀很小,根據資料顯示,她家裏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她是中間那個,譚春華讀到初中畢業之後就放棄了讀書,進城打工了,至于工作是什麽目前還不得而知,畢竟她已經出來好幾年了,但是極有可能是沒有正經工作的。

顧長風從犯罪現場帶回來的那把刀,有非常大的收獲——那把刀居然是殺死李珍的兇器!

但是根據李珍和譚春華死亡時間的推斷,譚春華起碼死了有半個月了,現在已經把發現譚春華屍體的地方重點标記,假設譚春華死去的地方也能發現李珍的血跡和DNA,那麽久可以斷定,李珍一定是發現了譚春華的屍體,才被兇手殺害的,甚至于這兩者是同一個兇手!

案件忽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譚春華和李珍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有哪裏共通了呢?

他們兩個年紀差了兩輪,譚春華是從小村莊裏走出來的姑娘,寂靜無聲的淹沒在了這個城市裏,李珍家庭幸福,吃穿不愁,明明可以安度晚年,他們兩個到底有哪裏想通了?

最大的可能性大約就是譚春華去李珍的店裏買了水果。

……

這裏烏七八糟的,顧長風帶着人來到了譚春華生前的住所,明面上看倒也沒什麽特殊的,這座城市裏總是有很多藏污納垢的地方,大到城中村,小到公廁後面的野草,都是這樣的人的生活軌跡。

譚春華住的是個很神奇的地方,這裏比鄰商業區,但是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坡上去,就是一片低矮的樓房,如果是在夜晚,這裏的燈火會随着縱深漸漸消失,無數的棚戶、亂停亂放的共享單車、低矮且插着碎玻璃的牆面上還有小孩子的塗鴉,爛尾樓成棟的淹沒在冷清的夜幕中,再往下一點,是比尋常房子還要低矮一些的地下室,若是人走在路上,如何窺得地下室呢?只有一個窗戶,譚春華就住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雖然是住着地下室,但這房子還不是她一個人住,她還有一個室友,轄區內派出所已經和這個室友打過招呼,所以她現在是在家裏面等着。

“什麽東西?你說誰死了?譚春華?”譚春華的室友黑且瘦,她披頭散發,穿着一件布料非常劣質的吊帶裙,坐下來的時候裙擺甚至遮不住屁股,但她毫不在意,用手把頭發都捋到一邊去。

對于譚春華的死,她表示非常震驚,随後的反應是:“她不是死在我房子裏的吧?房東知道嗎?”

這個房子非常狹小,兩個人只能擠在一間房子裏,各放了一張床,床中間用一個衣架隔着,衣架上挂滿了某個人的衣物,這個房間裏除了肮髒的被褥和皺巴巴的衣服,就是滿地讓人難以下腳的垃圾了。

“哪些衣服是你的,哪些是她的?”

黑瘦女孩開了包辣條,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用沾滿油的手指遙遙一指,口齒不清道:“衣架上的都是我的,她的都收在編織袋裏。”

衣架上的衣服占了這房子的大部分面積,屬于譚春華的不過一張床和床邊的編織袋。

方寸之地。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開始合租的?”

這個她倒是答得爽快,她拍了拍手說:“上個月吧,我上個月搬過來的,我跟她平常時間碰不到一塊,所以也很少在一塊說話,我剛到城裏來沒多久,只知道她是理發店裏給人洗頭的。”

“你最後一次看見她,是什麽時候?”

這個問題卻把她問懵了,為難道:“這個我是真忘了,我這每天作息都是颠倒的,她也經常不回來,我上一次看見她可能都五月份了吧,就剛搬來的時候看見她幾次。”

顧長風打量着她,她對于這個長相帥氣的警察有着非常明顯的好感,對他說話的時候都比旁人要客氣三分。

“你身份證呢?”

黑瘦女孩哆哆嗦嗦從包裏使勁翻找,最後抽出來一張遞給他,顧長風看了一眼就直接還給她了:“把你真的身份證拿出來。”

現場其他勘驗人員也愣了一下。

黑瘦女孩懵了,結結巴巴道:“……怎麽看出來是假的啊。”

笑話,顧長風一個正處級支隊長要是連個身份證真僞都看不出來那也太對不起他的級別了,況且這個階層的人,他見過太多了,這個女孩子很明顯是夜場的姑娘,這樣的人通常面對的都是掃黃或者治安大隊,要給身份證的時候掏出個假的也很常見,可惜的是這個假證做的屬實有點糙,在顧長風眼裏這個水準就和小學門口擺地攤畫出來的一樣。

吃了一癟,黑瘦女孩這才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遞給他,顧長風看了一眼,然後遞給了身後的曹心禾,“你打個電話給掃黃那邊核對一下。”

這女孩名叫黃曉麗,今年十九歲,來自另一個省的農村,初中肄業之後來到這座城市,這一點上她倒是和譚春華有些相似,不過不同的是,黃曉麗剛一來這邊,就到附近的會所裏上班了,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小姐。

黃曉麗賺得多花的也多,畢竟大部分金錢都用來買奇奇怪怪的衣服了,所以也剩不下多少錢,況且三不五時就掃黃,一掃黃就罰款,她也挺煩的。

黃曉麗雖然不明白正處級是個什麽意思,但是看着這群人貌似比治安大隊的人官大,于是就想打個商量:“那個……你看,我現在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你能不能跟治安大隊的黃主任打個招呼,下次別掃我了。”

顧長風邊做着記錄,邊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單音節:“不行。”

黃曉麗立馬變了臉色:“那就不關我的事,撈不到好處我幹什麽事?”

“想要不罰款,除非你別幹了。”

“譚春華平時有沒有朋友?你把最後一次看見她的時間再記錄的詳細一點,她失蹤前幾天是否有異樣的言談舉止?”

黃曉麗敢怒不敢言,撇着嘴答道:“朋友?她能有什麽朋友,她就是個打零工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上班的時候她在睡覺,我回來的時候她又不在,我們兩幾乎沒說過話,不過她平時總是抱着個手機聊天,我那天無意中問了一嘴,好像是有個男朋友。”

男朋友?“你知道她男朋友叫什麽嗎?”

黃曉麗說:“她沒跟我提過,我也沒見過,但是偶爾聽到她們發語音,她好像管那個男的叫什麽,家寶。”

家寶?

這個名字說普通倒也挺爛大街的,但是光憑一個名字也看不出更多來,顧長風只好繼續問其他問題:“她已經失蹤很久了,你都沒發現嗎?”

這個問題卻讓黃曉麗沉默了一下,她看着顧長風說:“我覺得你是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是什麽樣的活法。”

“?”

“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出來打工,這樣的室友太多見了,這樣的房子,房租是按月交的,沒有空調沒有熱水甚至沒有廁所,什麽正經人會在這裏住呢?稍微有點錢就搬出去了,還是一聲不吭的那種,我好幾個室友都是這樣的,一聲不吭的就搬走了,也不關我的事,室友走了我剛好一個人獨占這個房子。”

黃曉麗話糙理不糙,這樣的人,十幾二十歲,居無定所很正常,房租一個月一交,說走就走,被褥衣裳之類的反正也不值錢,沒必要特意打招呼,剩下的一兩百塊錢的房租也沒人會在意的。

這是一個雖然窮,卻十分“大方”的群體。

“你知道她的工作是在哪個理發店嗎?”

黃曉麗琢磨了一下,還真讓她給想起來了,“她以前給過我一張會員卡,說是店裏要拉業績,哪個店叫啥我忘了,卡我還放在包裏呢。”

根據黃曉麗給的那張會員卡,他們很順利的就找到了這家理發店,可惜理發店老板表示,這樣的臨時工太多太多了,基本上就只來一兩天,幫客人洗洗頭,一兩天之後做的不耐煩了就跑了,反正工資是日結,甚至都不用身份證登記,反正也沒人會去找麻煩。

但是從理發店老板那裏,卻得到了死者譚春華男友的另一個信息。

“她那個男朋友我見過,她就在這幹了四五天吧,那男孩子來過一次,梳個飛機頭穿個豆豆鞋,看着挺社會的,估計也是在社會上混的吧,不過對她倒是挺好的,還給她買了燒烤吃,結果那天客人多,她下班有點晚了,他們兩個就吵了一架,我好像聽見她男朋友說什麽,馬上就要大錢了什麽的,具體的我也沒聽明白……哎警官,譚春華怎麽了?還能回來不?她上回提前預支了20塊錢提成說要還的。”

顧長風冷冷道:“她死了,你的20塊錢估計是要不回來了。”

理發店老板先是一驚,接着吶吶道:“好吧……也……也不奇怪。”

“不奇怪?哪裏不奇怪?”顧長風蹙着眉問。

“啊?我的意思是……像她男朋友和她這樣的小年輕,年紀輕輕在外面不學好瞎混,被哪個大哥打死了或者關起來了都不奇怪啊,我這有個洗頭妹,每次不見了就鐵定是進看守所了,我問都不用問的。”

詢問到了最後階段,顧長風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你記不記得她男朋友長什麽樣?”

“記是記得,但是我說肯定也說不出來,就普通人那種,頭發都沒染。”

顧長風點點頭,臨出門了,忽然想起來黃曉麗說的什麽家寶,他掏出手機,調出前兩天燒烤攤上被黃二狗一刀捅死了的倒黴鬼李家寶的照片,遞給理發店老板:“是這個人嗎?”

理發店老板一看照片,驚道:“原來你認識啊?!就是這個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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