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醒來時天光大亮,林初迷迷糊糊的往沈仲詢懷裏鑽了鑽,沈仲詢順勢摟緊她,親了親她的額頭,問道:“餓不餓?”

林初搖了一下頭,突然反應過來,驚道:“幾點了,上班遲到了!”

沈仲詢将她擡起來的身子往下壓了壓,“我替你跟向陽請過假了!”

林初無力地“哦”了一聲,也懶得去管向陽會有什麽想法了,這會兒她根本使不上勁兒。

沈仲詢見林初還犯困,替她掖了掖被子,抱着她又睡了一會兒。

他睡得并不實,一直在留心時間,怕林初睡太久會頭暈,兩個小時後他将林初喚醒,邊吻邊說:“我今天也請假了,今天好好陪你!”

林初的意識漸漸回籠,她問沈仲詢:“昨天你沒有應酬就回來了,沒關系嗎?”

“沒關系。”沈仲詢撥了撥她的嘴唇,“還有其他人,少我一個不少。”

林初稍稍放心,又聽沈仲詢說:“我跟劉爽絕對清白,我不是故意讓她碰到手的,以後我不會讓別人碰到,嗯?”

林初幹笑一聲,覺得自己太小心眼兒了,可即使是現在她還是讨厭劉爽,只是心态與先前不一樣。靜默片刻,她說道:“劉爽的媽媽跟我爸……”她不太說得出口,只蹙眉道,“我一直都恨劉爽的媽媽,其實我也明白一個巴掌拍不響,可我怎麽能恨我爸呢,他這麽好,以前我喜歡鑽牛角尖,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還這樣,但我會努力,我相信你不會跟別人好,你要是有了出軌的苗頭,我一定會把你勾回來!”

沈仲詢一笑,獎賞似的親了她一口,頓了頓,他說道:“我也跟你說個秘密。”

林初奇怪,稍稍坐起了一些。

冬天似乎能将所有的情緒撫平,暖陽、寒風、消失的蟲鳴鳥叫,這是冬天獨有的,沈仲詢還記得那個冬天,長姐的肚子漸漸變大,直到再也藏不住了,被家裏的保姆發現。

沈仲詢道:“我媽過世的早,我爸一直忙工作,我姐姐其實很懂事,會照顧我們,我們有什麽開心或者不開心,都會跟她說,但她沒人可以說,只能找她的男朋友。”

她那時剛剛念高中,結識了一個同校的男生,并不只是簡單的早戀,她偷嘗了禁果。

“她那個時候十六歲,最初懷孕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後來覺得越來越不對,才偷偷去醫院檢查,本來想打胎的,可她又不敢,那男生也不敢,結果一直拖到被保姆發現,再去醫院檢查,肚子居然有五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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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實,姐姐吃得多,稍微有些發胖,竟然就這樣隐瞞了五個月。後來醫生不贊成堕胎,沈洪山拿着藤條抽了她一頓,又找到了那個男生。可那男生家裏不認賬,他們看不上沈家的家世,也看不上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孩兒,他們認為他們的兒子會有大好的前途,寒假結束全家就移民出國了。

這件事讓沈洪山氣出了病,長姐養胎的最後幾個月,沈洪山是在醫院的病床上度過的,全家都籠罩在陰霾之下,紙包不住火,親朋好友還是知道了,春節期間沒人好意思上門拜年,沈家似乎成了有心人的笑柄。

沈仲詢眉頭緊蹙,難堪的記憶中,那個春節無比灰暗。

“江晉出生後不久,姐姐自殺了。”

林初一怔,不敢置信。

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在沒有雙親安慰,獨自承受壓力的情況下,她根本堅持不下去,她早就患上了抑郁症。

那個夏天并不太熱,醫院裏護士病人來來往往,沈仲賀買了兩斤荔枝,帶着沈仲詢去産房,剛走到樓層,突然就聽見樓下一陣響動,似乎所有人都轟了下去,他們還覺得莫名其妙。

走到産房裏的時候不見長姐,只看到兩個護士扒着窗戶大聲叫喚,後來的情景,是沈仲詢一輩子都不願回憶的。

林初覺得不可思議,她握緊了沈仲詢的手,只仰頭看着他,翕張着唇不知如何開口。

沈仲詢的眉心似乎習慣了緊擰,嚴肅冷冽是他慣有的表象。“那個時候,我和我大哥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八歲的時候我就懂得了一個道理,我們要好好保護自己。”他貼着林初的頭頂說,“十六七歲的人總以為自己是大人了,等二十歲的時候回想高中,是不是會嘲笑自己呢?等我們大學畢業了,再回想大學時候的很多事情,是不是會覺得自己幼稚,有些後悔?我們在根本就不懂得愛情的時候,口口聲聲對別人說‘愛’,不僅僅是對別人不負責,更是對自己的一種自我放縱。”

林初邊聽邊想,她在初中、高中,甚至大學的時候,一直認定自己喜歡向陽,可現在她只想抹刷掉那段歷史,她真的覺得丢臉。

沈仲詢道:“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把戀愛當成一件嚴謹的事情,把家庭看成一個嚴肅的觀念,我不贊成今朝有酒今朝醉,哪個年齡就該做哪件事情,這也許很無趣很刻板,但至少在我三十歲成家立業之後,我不會後悔,我會一心一意的對我的太太,我打下的基礎可以讓我們的生活沒有後顧之憂,生一兩個小孩兒,教育他們嚴以律已的道理,生活裏不求轟轟烈烈驚天動地,只求平平淡淡相守到老。”

他将林初的身子掰過來,直視她道,“林初,管住自己的思想和行為,這件事我做了整整二十二年。有些人可能會說他不能保證以後如何,但至少現在只會有你,這是一句大實話,我們誰也不知道将來會發生什麽,但我會說,我能保證現在只有你,以後也只有你,就算你哪天想離開我,我也絕對不會允許,一輩子有一個就夠了,我們不需要嘗試其他人,你現在也只能嫁給我了,是不是?”

林初一愣,傻傻道:“求婚啊?”

沈仲詢認真點頭:“對,求婚。”

林初蹙了蹙眉,第一次求婚時有玫瑰紅酒和牛排,第二次變相求婚是在床上,林初答應元旦上門,第三次也就是現在,他們兩人赤身裸|體,被窩裏是灼熱的溫度。

林初無可奈何,除了答應他,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她只能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身子随即被抱了起來,沈仲詢将她放在自己身上,把欣喜若狂化在口舌之中。

結婚是件大事,沈仲詢突然覺得時間不夠用,他想盡快安排婚事,最好在年後就能将一切塵埃落定。

兩人磨蹭到中午起床,沈仲詢替林初簡單做了一些吃的,開始問她對婚禮細節方面的要求,“喜不喜歡三月?春天溫度适中,穿婚紗也不冷不熱,酒店方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的,不過要提前預定,到時候外地的親戚朋友過來,還要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伴郎我這邊自己定,伴娘随你,婚紗店我明天去跟別人打聽一下,婚紗照還要騰出時間來拍。對了,蜜月想去哪裏?”

林初嘴裏塞着飯,都忘記嚼了,一連串的問題讓她根本沒時間反應。

沈仲詢做事條理清晰,此刻他将筆記本電腦放在飯桌上,正在制定表格,剛才的問題已經羅列下來,現在進行排序,網頁上搜索到了黃歷,他雖然并不迷信,國人的傳統卻還是要遵循,黃道吉日可做參考。

林初合攏嘴巴,呆呆道:“你好急啊!”

沈仲詢笑着看她一眼,“不急不放心。”他找到了一個優秀的太太,身邊随時都有豺狼虎豹跟随,他不看緊點兒不行。

林初抿嘴笑笑,湊到電腦跟前看了看,發表意見:“三月太快了,結婚瑣事有很多,還有沒多久就過年,春節到處都放假,很多事情都來不及辦,所以肯定要推遲,五月份是個好日子,溫度也适中,勞動節假期充足。酒店我聽你的,但不能太奢侈,你們家的背景有點敏感,我又是普通小老百姓,中等檔次就夠了。伴娘我要葉靜,如果可以還能加上我大學的另外幾個室友,婚紗店我可以讓我媽去幫忙打聽,她最熱衷做這種事情。最後蜜月,唔——”林初想了想,搖頭說,“你決定!”

兩人果真合拍,不一會兒就填滿了大半張表格,禮金方面的事情還要回去請教家長,林初不知道突然告訴父母這個消息,他們會不會吓一跳。

商量完畢,林初突然問道:“那……江晉的爸爸……”

沈仲詢面色微沉,靜默片刻道:“聽說在澳大利亞娶妻生子了,過得很不錯,六七年前他曾經回來過,我們問過阿晉,他不想跟那個男人走。”

可江晉心中始終都有根刺,這是他永遠都難以啓齒的身世,沈仲詢曾經想過,江晉之所以喜歡出風頭,也許是想闖出名堂,讓遠在大洋彼岸的那個男人能在電視上看見他,讓他後悔抛棄了他們母子,所以他也最大限度的縱容江晉在外闖蕩,只在必要的時候對他進行管束。

現在他們沈家已今非昔比,雖說不是豪門望族或官場大鱷,但在這個南江城,也算是占有了一席之地,沈仲詢真切希望那個男人能過得落魄,在落魄的時候遙望大洋彼岸的故鄉,後悔至終老。

在這方面,他和他的太太一樣幼稚。

林初被沈仲詢強行戴上鑽戒。

這枚可憐的鑽戒被雪藏了兩個多月,如今終于能夠重見光明,一衆同事被閃瞎了眼,并不是鑽石太亮,而是消息太突然。聊天的時候他們八卦求婚流程,林初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紅酒牛排玫瑰花,就這樣。”那次她雖然拒絕了,可好歹是唯一一次正經的求婚,總不能告訴他們真相。

大老板陳華端也聽到了消息,嘴角上翹,笑意卻未達眼角,“怎麽這麽快,一點兒風聲都沒透露?”

林初想起劉爽的話,不由回想這段時間陳華端的行為,其實并無可疑之處,但他對她的關心确實超越了上司和下屬的關系,沈仲詢昨晚還教育她:“看在兄弟的份上照顧你?刀刀,沒有血緣親屬關系的男人會照顧女人,永遠都只有一個原因,別說向陽,向陽照顧你的時候你才八歲,他不可能是個戀|童癖!”說完,他長驅直入,讓林初在血淚中深刻記住這次的教訓。

林初現在還覺得酸痛,她若無其事道:“也不是很快,我早就想定下來了,家裏兩邊都在催。”

陳華端不再發表言論,不過臉色陰沉了好幾天,最後索性跑去了臨市,打理起被他抛了一段時日的生意。

回到家中,林母聽到喜訊後并不驚訝,林父倒是愣了半天,直樂呵,不斷念着“好好好”,過了一晚他又開始唉聲嘆氣,舍不得林初就這樣嫁給別人。

林父并不知道林母曾去過市區,過去的事情他們都選擇性地遺忘,也許男人的神經總是比女人大條。周日一家三口來到林初爺爺奶奶家,沈仲詢登門拜訪,與幾位長輩商量兩家見面的時間。

“我已經跟家裏說過了,我爸下個禮拜出差,一周後回來,一周後可以随時見面。”

這樣倒好,時間充足,他們可以先做準備。沈仲詢成了自己人,爺爺奶奶也就沒這麽多客套了,指着空調說不制暖,讓沈仲詢幫忙看看。

沈仲詢熟能生巧,摁着遙控板開始研究,林初想起他夏日某天大汗淋漓的從窗臺外爬進來,吓她一跳。

空調壽終正寝,沈仲詢也無能為力,他讓林初拍胸脯說自掏腰包送二老一臺空調,二老當然不能占孫女的便宜,不過林初堅持,他們也無可奈何。

下午沈仲詢就打電話叫朋友選一臺空調,“是我大哥的朋友,開家電商場,能打八折,這錢我來出。”

林初趕緊道:“最近我手頭松,還了葉靜借我的一千塊,我還有存款,我能自己付。”

沈仲詢笑道:“別搶來搶去,你以後乖乖聽話就行。”

林初撇嘴,怎麽覺得他把自己當成了寵物?正想着,手機響了起來,林初接起聽了幾句,只回答了“嗯”,“好”,“再見”,沈仲詢駛下高架橋,問她:“誰的電話?”也不知是男是女。

林初道:“呂久娴,她約我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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