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013 她喜歡勉強
這天，許厭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時滿腦子都在想，陳燼到底是什麽意思？
朋友圈背景用她當時畫的那張圖，會有別的含義嗎？
翻來覆去之際，許厭又覺得這是另外一次自作多情。
她以前被這種似是而非的行為影響得還不夠嗎？
現在居然還要再次陷入進去。
陳燼做什麽，和她有什麽關系？
許厭一邊如此想着，勸說自己，另外一邊卻還是無法克制。陳燼大概是她的劫數，十七歲喜歡過的人，總是帶着幾分特別。
陳燼或許不知道那幅畫是她畫的，畢竟周不齊發朋友圈的時候，沒有提到她的名字。
他或許只是單純喜歡這幅畫。
而不是，喜歡她。
想來許厭也覺得可笑，三年前為了“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這個問題”苦苦糾結，三年後竟然還要同樣陷入這樣的困惑中。
喜歡又怎麽樣？
不喜歡又怎麽樣？
反正她再也不會喜歡陳燼了！
再也！不會！
Advertisement
懷抱着這樣的決心的許厭，在醒過來以後，看着瀕臨遲到的時鐘，還有坐在餐廳為她準備好早飯的陳燼，一時恍惚了。
她的決心真不值錢啊。
陳燼咬掉最後一口歐包，擡手看了眼腕表。
“九點上班？你快遲到了，我送你。”
許厭根本沒有拒絕的道理，比起實習第二天就遲到的丢人窘境，她更願意跟陳燼一起上班。
兩人火急火燎的出門，陳燼還不忘給她帶面包，順了一盒牛奶在包裏，但是叮囑她到了公司拿微波爐熱熱再喝。
許厭握着手裏的冰牛奶，呆了片刻。
陳燼輕推着她的肩膀，讓她上車。
“你喝冰牛奶會拉肚子，忘了？”
“沒。”
許厭認認真真地看着陳燼，輕嘲了一聲，“你記性真好啊。”
從上車到下車，許厭感覺沒花到五分鐘。
陳燼的車剛在馬路邊停穩，許厭道了聲謝謝，拿着面包沖了出去。
陳燼看着她的背影，又發現那冰牛奶被她擱在了車門邊，搖了搖頭，确定她進了公司大門，才緩緩搖上車窗，往前方的道路開去。
說來也巧，他們工作的地方挺近。
算是一種緣分。
許厭到公司，正好碰上劉玥走過來接水。
劉玥八卦且羨慕地向她共享情報，“許厭，你知道嗎？我昨天去那邊商場吃飯的時候，親眼目睹了別人甜甜的戀愛！”
“怎麽了？”許厭一邊開機，一邊問。
劉玥啧啧兩聲，說，“有人為了讨女朋友開心，把整櫃子泡泡瑪特都買完了，就專門抽那個限定款！”
許厭心一驚，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哪款啊？”
劉玥想了想，說，“好像是夏季星球的小巫女？”
“許厭，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啊？”
許厭擡頭看她，眼帶笑容。
“嗯，聽見了呀。”
許厭的電腦屏幕上的壁紙是她喜歡的小糊豆，劉玥留下來多看了幾眼，然後她又看見許厭挎包裏的那個玩偶。
她瞪大了眼，指着許厭的包，“好像就是你包裏這個！”
“我靠，該不會那個擁有甜甜的戀愛的幸運兒就是你吧？”
許厭把包裏的玩偶拿出來，擺在工位上。
她沖着劉玥搖頭。
“不是哦。”
“我還沒談戀愛。”
她倒是想，別人卻從沒給過機會。
相比于第一天實習，第二天的工作就變得冗雜了許多。
游戲策劃都自嘲是填表工人，許厭之前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卻知道了。
她今天一天的工作幾乎都在和excel打交道，填文案內容，幫數據複查。
leader派下來的單她清理完，都已經是快七點鐘了。
——雖然六點和七點只差了一個小時，可是加班的感覺依舊不好受。
肚子餓得不行，又不想去食堂排隊。
許厭打算回家順便吃點東西，在下樓的時候恰好遇到美術組的劉玥。
同為實習生，劉玥有一樣的煩惱，對着許厭吐槽帶她的老師，說別人審美不行，挑剔，老讓她重複工作。
又說正式員工真好啊，不用打卡，早上十點多才到。
這一點許厭倒是和她深有同感，因為坐在她旁邊的leader也不過是早上十一點才來上班。
屁股一坐下，給她派幾個工作單，十一點四十，就可以準備起身去食堂排隊了。
但她走的時候，正式員工幾乎沒有一個人離開的。
許厭猜測，大概他們來得晚，也走得晚。
或許是為了和許厭加班的心情做對應，天也下起雨來。
暴雨如注，狂烈襲來。
劉玥因為沒帶傘，和她一起被困在屋檐下。
許厭想賭一把，于是給陳燼發了微信。
許厭：【陳燼哥，你下班了嗎？】
許厭：【我出公司才發現下雨啦，如果方便的話可以麻煩你下班的時候順路把我帶回去嗎？】
消息一發出去，許厭就不敢再看對話框。連忙火速删除了跟陳燼的聊天記錄，她一貫愛用這種方式來暗示自己一切都沒有發生。
明明是寒冷的天氣，但掌心中的手機發燙。
許厭很緊張，她清楚自己在賭什麽。
雖然陳燼說過為了安全會每天接她下班，但昨夜開車回去的時候，路燈已經修好了。
他實在是沒有必要單獨來接她。
劉玥拉着她聊天。
“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是美術設計部的。”劉玥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你居然是策劃！還是搞數據的！你數學很好吧？”
許厭笑了下，開玩笑道，“體育老師教的，你覺得呢？”
兩人絮絮叨叨唠着，讨論學校，談今天實習的體驗。劉玥還約許厭周末去酒吧玩，但她沒怎麽上心。她不太喜歡酒吧。
許厭聊天的時候其實有點心不在焉，手機沒開提示音，但屏幕也不過一片黑色，從沒有消息框亮起。
她猜自己大概賭輸了。
又自作多情了。
忽然，劉玥搖着許厭的手臂，壓住自己的驚豔，暗呼，“卧槽，帥哥！許厭，你看見了嗎？”
“哪兒啊？”許厭一聽，來了興致，連忙擡眼看去，結果怔在原地。
蒙蒙大霧之間，漫天雨氣之中。
被劉玥悄悄指着的男人，穿着一件簡單的白上衣，打着一把黑傘。
踩在雨水中，卻沒有任何猶豫。
他逆人流而來。
陳燼還是上午的打扮，雨霧倒是為他平添幾分俊雅，被雨傘隔開的世界裏，留下一片屬于他自己的王國。
他總是這樣幹脆利落，除了對她。
周圍的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劉玥開始發花癡，瘋狂感嘆，“今天這雨等得值了。”
話音剛落，劉玥開始小聲尖叫，拉着許厭的手臂，瘋狂拽着。
男人在她們面前停下，單手撐傘，一雙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走吧，回家。”
劉玥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桃花來得如此猛烈。
她正不知所措，許厭卻點了點頭。
這雨很大，沒有抛下劉玥的道理。
許厭問劉玥，“你家在哪？要和我們一起嗎？”
劉玥的目光粘在陳燼的身上，又朝着許厭擠眉弄眼，連忙答應下來，“一起啊一起！我沒帶傘呢！”
陳燼把傘遞過來，許厭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手上。
他手上戴着一塊RICHARD MILLE的腕表。
銀色的金屬襯着他的皮膚，許厭能一眼看見他手背上的青色。他的指節細長，遞傘的時候中指靠着傘柄，讓許厭想起他拿煙的模樣。
嗯。
她對他一見鐘情的時候，他正拿着煙。
許厭收了心思，也收了傘。
她挎好背包，想去把傘撐開，哪知道力氣不夠，傘紋絲不動。
許厭咬緊牙，往前推。
她還有點害怕傘忽然打開的瞬間，不敢去按最頂端的卡扭。
指尖打滑，傘差點沒從她手裏掉出去。
陳燼的手抓住了傘柄，也在那個瞬間，他的掌心和她的手背輕輕一碰。
許厭心一顫，手一松。
陳燼若無其事地握住傘，輕松打開。
如一層保護罩，交到她的面前。
“多大了，還怕呢？”陳燼笑話她。
“你管我！”許厭沖着陳燼哼了一聲，挽過劉玥的手臂，“走吧。”
劉玥一雙眼滴溜地在兩個人之間打量。
陳燼說，“我車停在路邊。”
陳燼走進雨裏，給她們帶路。
許厭和劉玥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劉玥小聲地八卦，“許厭，這就是今天給你抽小巫女限定款的那個男朋友啊？”
許厭看了眼劉玥，發現雨水差點落在她的肩頭，于是不着痕跡地把傘往她那端偏了偏。
“不是呀。我沒談戀愛。”許厭再一次強調，看了眼陳燼的背影，冷靜地說，“我哥。”
也不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
但劉玥羨慕死了。
她七歲的時候跟她媽說，她想要個哥哥。
她媽微微一笑，說，要哥哥可以，但是得把她先塞回肚子裏重造。
“真好啊。”
劉玥饞死啦！
陳燼的車停在路邊不遠，沒走幾步。
他開了鎖，給她倆拉開後座的車門後就撐着傘站在一邊。
見兩個女孩都愣着，陳燼笑着側頭示意。
許厭打着傘，讓劉玥先坐進去。
劉玥一屁股蹲坐進去，然後開始往裏挪。
像只可愛而努力的小豬。
許厭正打算收傘，陳燼卻朝着她伸手了。
許厭下意識把自己手裏的傘給他，又接過他的傘，手臂伸得老直，就差沒墊腳給他撐傘，為他擋雨。
看着雨珠落在傘面上砸出碎響，許厭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她以前為他撐傘的時候，總是在心裏偷偷許願，希望雨珠聽話一點，不要弄濕她心愛的男孩。
嗯。
過去心愛的男孩。
陳燼替她收了傘，動作利落地把傘整理好，扣上魔術貼。
傘還有些濕漉漉，滴着水珠。
他遞給許厭，說，“随便放就好，明天我洗車。”
許厭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每逢下雨，只要陳燼在她身邊，為她撐傘關傘的人總是他。
在同一把傘下共赴風雨的機會，好像只有一兩次。
霧城總是下雨，他們總是各自撐傘，并肩而行。
大抵是沒有撐一把傘的緣分。
但她喜歡勉強。
如果對方也有意願。
許厭坐在後座，想着那個泡泡瑪特，還有劉玥說的那段故事，看着陳燼的背影，如是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