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012 冷淡我，踐踏……
許厭縮在床上，看着手機上加回來的那個人。
反反複複斟酌着他的信息。
名字簡單。
頭像是《天空之城》裏那個個頭超大的鐵塊機器人的截圖。
朋友圈三天可見，沒有簽名。
許厭沒在微信的資料上找到任何他戀愛的跡象——諸如情侶頭像，用女朋友的照片當作背景，似是而非的簽名。
等等。
許厭再次點進他的朋友圈，仔細看了眼他的背景。
她本以為，那不過是一張平平無奇的手繪圖。
略有些眼熟。
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張圖好像是她畫給他的。
一張潦草的，線條粗糙的，幾乎是描摹的畫。
——電影《oneday》的截圖。
《oneday》這部電影，并不是許厭和陳燼一起看的。
這一直以來都是許厭的遺憾。
她和陳燼只去過一次電影院，《複仇者聯盟》新集上映的時候，許厭老早就在陳燼那搶到了一個“共同觀影”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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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陳燼正忙着幫高中母校籌辦下學期開學的藝術節，還有中學生商賽，整天見不着人影。
許厭怕打擾他，又怕失去跟他相處的機會，在《複聯》上映的日期定下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陳燼聊天。
電子小羊厭厭崽：【鴿鴿～鴿鴿～】
電子小羊厭厭崽：【理理我呀！】
現在想起來，許厭都覺得那段時間的自己有些做作得可笑。
微信名故意改成賣萌風格，疊詞彰顯自己的乖巧。
為了凸顯與衆不同，故意不喊陳燼“哥哥”，而是拐着彎喊他“鴿鴿”。
這一招還是她在豆瓣上偷偷學來的。
十七八歲，毫無撩漢經驗的她，企圖倒追一個可望不可即的人。
除了依靠本能，還學會了依靠互聯網。
結果顯然是略有成效的。
但許厭至今不知道，當時打動陳燼的，究竟是她那些蹩腳的招數，還是她這個人。
又或者，他的回應，只是信手拈來的溫柔和風度。
陳燼：【在開會。】
陳燼：【什麽事？】
電子小羊厭厭崽：【那你先忙叻。】
電子小羊厭厭崽：【我只是想跟鴿鴿約一下看電影的時間啦，之前說好要陪我看婦聯噢。】
電子小羊厭厭崽：【不可以爽約嗚嗚！】
陳燼：【嗯，不爽約，陪你看。】
得到了對方确定的回複，許厭就開始發瘋。不好意思讓陳燼路過她打工的奶茶店，所以故意把票定在另外一家影院，又連忙在淘寶上下單了好幾件衣服，挑了挑去，想換個新的模樣去見他。打扮得漂漂亮亮，如果能有一點點讓他心動，那就太好了。
哪知道那天，許厭拎着買好的果汁，站在電影院等陳燼，等來的是陳燼和她親哥。
周不齊沒帶腦子，上來就搶了一杯果汁可勁喝着。
還問許厭，“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平時你陳燼哥對你多好啊，你怎麽不給別人也買杯？”
許厭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壓下心中的熊熊怒火。
她正欲把手裏的果汁給陳燼，又聽到周不齊啧啧兩聲，說，“妹，你換風格啦？我就覺得你最近不對勁，以前不是不喜歡穿裙子，現在怎麽穿這麽短的裙子？”
許厭直接把周不齊手裏的果汁給往上一推，那吸管差點直接塞到周不齊的鼻孔裏。
周不齊哎呦一聲，許厭無情地說，“喝你的果汁，閉嘴吧你！”
一轉頭，看向陳燼似笑非笑的眼，許厭又軟了聲音，“陳燼哥哥，這杯給你。”
周不齊瞪大了眼，站在許厭身後對着陳燼比手勢。
陳燼拍了拍許厭的腦袋，說，“你喝吧，我自己去買杯。”
等陳燼翩翩離場，許厭立刻撕掉自己可愛乖巧的面具，狠狠踢了一角周不齊。
“你來幹嘛？”
周不齊哎喲一聲，倒吸一口氣，“我來看電影啊！”
這不是廢話嗎？！
“誰叫你來的！”許厭氣得想亂拳出擊。
周不齊閃躲，苦不堪言，最後只好說出真相，“你陳燼哥叫我來的啊。”
許厭所有的怒火都變成了灰燼。
苦澀，幹裂，帶着哀傷的疼痛。
她一下就想明白了。
陳燼是覺得不好拒絕她，又不想和她一起單獨看電影，所以叫了周不齊？
許厭扯了扯嘴角，看着商場玻璃中投射出的自己，忽然覺得站在那的那個女孩，打扮精致捧着果汁的女孩，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從那一刻開始，許厭就知道。
陳燼不喜歡她。
但是礙于她是周不齊朋友的身份，礙于她的厚臉皮，礙于擔心傷害她脆弱的自尊心，不得不禮貌地回應。
而她，把那些禮貌的回應，都當作了溺水時分求救的稻草。
企圖得到一點希望和幻想，用作她和他的未來。
這麽想着，許厭也不能埋怨陳燼。
電影還是要看，面對他的時候，還是要帶着笑容。
進場的時候稍微有點晚，電影熒幕上已經開始滾動漫威經典開頭，還有人在讨論，更喜歡之前那個漫畫翻頁的版本。
周不齊一個箭步沖上臺階去找位置，他是鋼鐵俠的死忠粉，現在顯得非常迫不及待。
許厭端着果汁，小心翼翼地盯着腳下的路，認真地看着發光的數字，擔心踩空臺階。
有的時候，似乎是越害怕什麽，越會發生什麽。
墨菲定律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許厭差點踩空，踉跄了下。陳燼沒作聲，只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在她站穩以後，朝着她伸手。
許厭不好意思牽着他的手，指尖從他的掌心滑過，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拉住了他的袖口。
像一只乖巧的兔子，跟在獵人的身後。
在一片黑暗中，音樂的前奏響徹。
許厭看着陳燼的背影，似乎能夠遮擋一切的風雨。
他為她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
許厭小聲地對自己說。
嗯。
再貪心一點點，也沒關系吧？
就算是他迫于無奈的溫柔，她竟然也緊緊攥住，恍若珍寶。
那之後，許厭不再自讨苦吃約陳燼看電影。
她不約，陳燼就不會主動提起，久了，兩個人也沒再看過電影。
《oneday》是個意外。
許厭偶然在聊天中得知陳燼喜歡這部電影，又發現了一個叫“微光”的app，在當時可以用來遠程看電影。
她便約上了陳燼，遠程重溫。
哪知道陳燼還是失約了，具體什麽理由許厭記不清楚了，總之那天，她一個人在“微光”的房間裏重看了一次《oneday》。
之前看的時候覺得很甜，現在處在和陳燼的關系之間，許厭只覺得渾身難堪。
她想要的是結果，而不是如影片一般，長達多年的過程。
雖然過程很浪漫。
但陳燼喜歡這部電影，許厭決定送他一個禮物。
她小時候學過畫畫，但長大後，幾乎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可以再練習畫畫了。
最常畫畫的時候，便是上課考試無聊時候，會在草稿紙上順手勾勒人物的線條。
許厭描了好幾張電影截圖，都不滿意。
她沒打算給陳燼看，這樣的禮物，一點也拿不出手。
哪知道她哥周不齊竟然偷拍了她畫的東西，發到朋友圈。
她記得陳燼點了個贊。
那個時候她就想，他是不是對她也有過一絲一毫的心動。
哪怕只有一點點。
後來三年過去，這個問題始終沒有答案。
因為她從沒被明确的拒絕過，也未有得到清晰的肯定。
陳燼很好，很溫柔，但她時常想，她寧願他冷淡，卑劣，踐踏她，傷害她。好讓她在自己虛構的故事中能夠徹底醒來。
而不至于永遠渴望當他身邊那個被愛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