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038 陳燼:【我正……

這大概是時隔五年後, 許厭第一次來到陳燼家裏。

屋門大敞着,陳燼反手摁亮了開關。

驟然出現的光把屋內照得通透,所有的陳設都清晰可見。

幹淨, 整潔, 一塵不染。

這屋子和當年陳燼在江城的那個家有些像,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客廳的角落擺着好看的綠植, 葉寬闊大,十分好看。又比如空着的櫃子上擺着雛菊和白玫瑰的幹花, 枯黃的枝葉和透明的玻璃杯交疊在一起,映射出一種雅趣的美感。

這個瞬間, 許厭一下覺得自己和五年前沒什麽兩樣了。

每次出現在陳燼的門口, 總是一如既往的狼狽。

上次淋了雨, 這次也是。

許厭渾身滴水站在門口不肯進去。陳燼無奈的看着她,像是知道她心中別扭的小心思。

“許厭。”他喊着她的名字, 這簡短的兩個字被他用這種語調叫出來, 便充滿了溫柔的意味。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許厭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她竟一屁股蹲下了。

女人蹲在地上就像是一只打定主意不想離開的鹌鹑。

電梯門叮叮一開,對門的老太太回家, 一看這情景, 傻了眼。

“大妹子,你坐在地上幹嘛呀!”老太太是個熱心腸的, 連忙走過來,“你這孩子也是,看見人姑娘坐在地上,都不幫忙扶一下!”

“這怎麽了,吵架了?”老太太拿出了社區居委會十級成員的耐心和熱心詢問着。

許厭尴尬地不知所措,陳燼瞄了她一眼, 對着那老太太說,“劉姨,我女朋友鬧脾氣呢,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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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狐疑地看了陳燼一眼,又去看許厭,問許厭,“真的?他沒欺負你?”

只想趕快逃離這尴尬場景的許厭嗯嗯點頭,等老太太開始念叨傳授一些男女相處之道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又無意識地落入了陳燼挖下的坑裏。

老太太還在叨叨。

“現在是新社會了,我們女人啊也要自強,自信,孩子,知道嗎?別動不動就給男人低頭,知道嗎?高傲起來!你看啊,我們家老爺子,那在我面前,可是沒有任何話說得噢。”老太太瞧着許厭,指點迷津,又悄悄說,“姑娘,你長得挺好看的。要是這小陳對你不好啊,你來敲阿姨的門。阿姨家還有個孫子,還在美國留學呢。過兩年就回來了。到時候啊,還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許厭哭笑不得,“阿姨,您誤會了——”

老太太拉着許厭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嘿呀,我誤會什麽?我還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心思。我給你說啊,我孫子長得那可不賴啊,人高馬大的,一米八幾呢!”

陳燼一聽,在旁邊幽幽地問了一句,“一米八幾?”

老太太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一米八三?人家還在發育,生長期呢!兩年後肯定更高。”

陳燼貌似淡定地說:“是嗎?男性的發育期過了十八歲就很難再長了。”

許厭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戳了戳陳燼的腰,問他,“你多高?”

陳燼不自覺地挺直了背,“一米八五。”

他強調,“淨身高。”

老太太和許厭對視一眼,都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老太太一下跟許厭站在同一個戰線,又說些別的話來逗弄陳燼,“哎呀,小姑娘,身高這些都是虛的。重要的是體力,體力。年輕嘛,年輕就是有優勢的。我看小陳也三十好幾了。”

許厭哈哈笑出聲來。

陳燼黑了臉,強調,“沒有三十好幾。”

好幾兩個字被他狠狠地重讀了。

那老太太還想再多說點什麽,他們家門一開,有個滿頭銀發胡子花白的潮氣老爺爺打開門,沒好氣地對着自家渾不吝的老伴說,“行了行了,到了家門口就快進來,別又逮着別人年輕人扯閑篇兒。”

老太太被訓一頓,當即不樂意了。人眼睛一橫,頭一昂,說,“我哪有扯閑篇?我這是未雨綢缪,給你找孫媳婦兒呢!”

老爺子呸了一聲,直喊,“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劉老太婆,夠了啊。”

“人家還有正事要辦呢。”老爺子又說了句。

老太太這才背着老爺子做了個鬼臉後,不樂意地跟着回家了。回家的時候還不死心呢,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當真是看上了許厭這個突然出現的姑娘,一門心思想要讓她當自己的孫媳婦,門都快關上了,還探出一個腦袋來,對着許厭說,“姑娘,考慮考慮啊!下次來敲我家門。我們住903——3——”

乓地一聲,門陡然關上。

留下許厭和陳燼在走廊裏大眼對小眼。

許厭舉手投降。

“別看我,我不玷污祖國的花朵。”

陳燼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伸手碰上她的背,把她推進屋。

“進屋,洗澡。”

許厭一時發愣,下意識就問,“這麽直接?”

陳燼哭笑不得,一個鋼镚敲上她的腦門,“想什麽呢?你淋了雨,不洗澡等着給我傳染感冒啊?”

許厭尴尬地笑了笑,從善如流地進了屋。

陳燼從鞋櫃裏給她找了一雙女士拖鞋,又從房間裏給她拿了一條嶄新的浴巾。他一個大男人,家裏竟然還有卸妝油和卸妝棉,還有女士洗面奶。

許厭的心裏拉響警鐘。

駱羽對她的誤會一下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小三兩個字盤旋在她的頭頂。

仔細一想,從重逢到現在,她的确是沒有認真詢問過陳燼的戀愛狀态。

他是單身,還是已經在一段關系中?或者——結婚了。

許厭接東西的手一頓,直截了當地問陳燼。

“你家怎麽有這些東西。”

陳燼看着許厭,“提前買好的。”

“沒談戀愛,沒結婚。”他一口氣說,“也不是炮-王。”

許厭下意識的猜測堵在喉嚨裏,被陳燼這一招先發制人給弄得熄了火。

陳燼偏偏還借機發揮,很認真地說,“為你準備的。”

許厭一聽,更是狐疑了。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陳燼偏着頭想了想,回了五個字,“我圖謀不軌?”

許厭還想說什麽,陳燼直接把浴巾給丢在許厭的腦袋上,驟然降臨的黑暗讓許厭吓得叫了一聲,陳燼幹脆用大掌摁住她的腦袋,把她帶到浴室去。

“洗澡。”他又強調了一遍這兩個字,“再不洗就感冒了。”

陳燼很少有這麽強勢的時候。

至少在許厭的面前,他總是一副和善客氣的樣子。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直接推着她進浴室。

“生病了沒人管你。”他像是為了逼小孩吃藥所以出言恐吓的大人,對着許厭這樣說。

許厭慢吞吞地把腦袋上的浴巾給拽下來,看着陳燼,眨了眨眼,說:“你也不管我嗎?”

陳燼漆黑的眼眸看着女人,“你希望我管你嗎?”

這狗屁皮球踢來踢去,又踢回了許厭的身上。

見許厭沉默,陳燼懶得跟她廢話,拉開浴室的櫃子,給她指了指吹風機的位置,又拉開玻璃門,告訴她哪個是沐浴露,用什麽是護發素。他很細心,用一貫的态度。等他離開的時候,許厭一個人站在浴室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臉上帶着一種詭異的微笑。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蛋,讓自己冷靜一點。

衣服都脫了一半了,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東西還是沒弄明白。

“陳燼!”許厭扯着嗓子喊,“熱水往哪邊擰?”

那麽細心的他,竟然忘記了告訴許厭最重要的事情。

陳燼站在門外回:“往右,擰一點就行。”

許厭噢了一聲,聽從他的指導,擰了一點,果然水嘩啦啦落下來,出水口很細密,落在身上不會疼痛,柔柔的,就像是一層雨霧。

然後——

“陳燼,排氣扇在哪啊?”

陳燼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是小度。

別人是小度小度,現在幾點了。

許厭是陳燼陳燼,水溫多少了。

他無奈地從沙發上起身,又回到浴室門口,隔着一門的距離,對着裏面說,“牆上有開關,你試試。應該是上面一排,我記不清了。”

“好的。”

陳燼邁着步子往回走,沒走兩步,又聽到許厭喊他的名字。

“陳燼陳燼!”

“說——”陳燼沒好氣地應了。

許厭怪不好意思地遲疑了會,才把真正的情況告訴陳燼。

“我來親戚了。你能幫我外賣叫個衛生巾嗎?我要護舒寶的液體衛生巾。”

陳燼打開手機,沒找到送的,于是三十好幾的陳先生,在這個雨落不停的時分,撐着傘,去小區門口的超市給家裏的女人買衛生用品。

人生第一次。

陳燼站在付款處付款的時候,那小姑娘看着他都紅了臉。

可能是看他太帥了,忍不住問,“先生,你是給女朋友買的嗎?”

不是的話,我有機會嗎?

陳燼微微一笑,回:“不是。”

小姑娘眼睛一亮,又聽見陳燼說:“給祖宗買的。”

拎着衛生巾回家見祖宗的陳燼很淡定。

一開門,聽見屋子裏的水聲,就知道許厭還沒洗完澡。

他走到浴室門邊,敲了敲門,聽到裏面的水聲小了些,才說:“我把東西放在門口了,你需要就拿。我先去書房,有事叫我。”

其實去書房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今天突然從出差的地方趕回來,本是想要見見她正在追的那個男人。

一開始,陳燼勸自己,他這屬于兄長心理作祟,怎麽着也要幫許厭把把關,過過眼緣,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來看看許厭的新目标到底如何。

但在高速上加速馳騁了快三個小時以後,陳燼覺得,自己真他媽是個傻逼。

連喜歡一個女人都不敢承認,不是傻逼是什麽?

他就是喜歡許厭。

就是賤。

陳燼在書房點了根煙,站在窗前,看着烏雲遮住太陽,手中的猩紅光亮長長不滅,忽閃忽閃,倒像是白晝之下的一顆星星,安然地垂挂着天幕上,帶着‘昭然若揭’的寓意。

陳燼想罵自己,早多年幹嘛去了?別人姑娘追在他屁股後面的時候,他不喜歡。也不能說不喜歡,就是沒動太多別的心思。腦子裏總自以為有考量,結果把人給考量丢了。現在重逢,也沒抓住機會。人就在眼前,結果去追了別的男人。

是他沒本事?

陳燼吸了一口,煙霧吐出來,房間裏充斥着藍莓的味道。他一直注意着房間外的水聲,聽那聲音斷了,陳燼便折了煙,讓那火光消失。站在窗前,又把玻璃打開,叫風灌進來,換走剛剛的煙味。

還覺得不夠。

擔心她現在已經不喜歡煙味了。所以又去卧室,找了衣物除味劑,朝着自己一頓猛噴。做完這一通操作,陳燼看着手裏的小噴壺,又笑了。

看來不管承不承認他喜歡許厭,他都是個傻逼。

愛情就是會讓人變成傻逼。

許厭出來的時候,換了陳燼的寬大t當應急。

早就想過女人穿起他的衣服來會不一樣,但現在親眼見到,陳燼還是覺得驚豔。

許厭卸了妝其實不算什麽大美女,只是一張小臉白淨,長發松散。那張一直都被看作是顯小的臉上多了一些成熟的氣質。眼睛不大,但是勝在水靈和有神,她很愛笑,梨渦每每伴着笑起來的時候就會出現,像是一道甜粥。也是因為很愛笑,所以其實臉上有些細紋,但完全不影響她的氣質,反而将她變得生動鮮靈了起來。

寬大的t穿在她的身上,有點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許厭手裏拿着吹風機,抱怨,“我沒在衛生間找到插座。”

陳燼沒脾氣了。

他朝着許厭招手,要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接過吹風機,插在沙發邊。機器打開,轟轟作響,熱氣撲來。等陳燼的手穿過許厭濕漉漉的長發的時刻,許厭才意識到,噢,這個瞬間,陳燼在給她吹頭發。

他技術不好,許厭頭發又長,每每遇到容易打結的地方,就要好一番折騰。

又一次被扯到頭皮,許厭疼得皺眉,她伸手要去搶吹風機,“你還是給我吧,我自己來。”

陳燼不知道跟誰杠上了,有一股沒有來的執着,還不知名的好勝心,堅決不讓許厭擁有吹頭發自主權,手裏的吹風機擡高,口中斬釘截鐵地說:“不,我可以。”

“你不相信我?”陳燼問。

許厭無奈,“吹個頭發而已。不至于啊哥。”

“至于。”陳燼說。

許厭真是沒轍了。她只好耐心地對着男人教導,“你要拿梳子先捋一下,直接吹容易打結。打結就容易——疼疼疼!”

話還沒說完,男人的動作就牽扯帶來了疼痛。

陳燼手裏的梳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這個大名鼎鼎的企業家,有生第一次巨大的挫敗竟然來源于給女人吹頭發。

“要不算了吧。”陳燼放棄了。

他在攻克游戲系統核心突破問題的時候沒說過這句話,在當年公司被人整得近乎快要垮臺的時候,沒說過這句話。在要上市之前被各個資本圍追堵截的時候,也沒說過這句話。現在看着女人烏黑亮麗但是麻煩的長發,陳燼放棄了。

許厭在這個瞬間,忽然對陳燼生出了一種近乎于母愛的憐惜。

她猶豫了下,說:“沒事。你吹吧。”

“也快幹了。”

陳燼搖了搖頭,“我怕弄疼你。”

許厭心想,這折騰快二十分鐘了,也沒少疼兩下啊。怎麽現在就良心發現了?

可是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還打擊人的自信心。

于是她十分正經地說:“沒事。”

“我受得住。”

“......”

“不對。我不疼。”

“......”

許厭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後來陳燼終于學會了怎麽溫柔地處理吹頭發這件事,許厭享受了大概五分鐘,頭發吹幹了。

長發的麻煩程度再次讓許厭有了一種明确的感知,于是她看着陳燼拿着吹風機把線一點點纏繞上去的時候,忍不住感慨,“我要是短發就好了。”

陳燼下意識說,“确實。”

兩個人四目相對,發現許厭的取笑眼神,陳燼默默轉身,把吹風機放回了浴室的架子。

等出來後,陳燼又去廚房給許厭沏了一壺熱茶,這才坐在她的身邊。

女人手裏捧着茶杯,腿上蓋着厚厚的毯子。

一想到今天看見她的時候她那一副狼狽的模樣,陳燼就忍不住有點擔心。

“怎麽了?”他開玩笑地說,“被甩了?”

其實這三個字是試探,赤--裸--裸的試探。陳燼問完這話,一直悄然注意着許厭的神情。

許厭垂着腦袋,一提起這件事,心裏就郁結不已。

“沒。”她懶聲懶氣地說,“沒被甩。”

陳燼別提現在此刻心情有多複雜了。

有一點小小的不知名的開心,又有一些擔心。

開心于她沒有受傷。

擔心她追人這件事,進展過于順利。

偏偏這一切的心情都不能展現出來,只好藏匿在心中,雲淡風輕地問,“那怎麽了?”

許厭沒好氣地說,“追人三天,被拒了。”

其實還不止三天呢。

光是打游戲,就打了好些天。

三天也不過是泛指。

許厭顧着沮喪,陳燼卻挑了挑眉,陰陽怪氣地感慨,“你退步了。”

許厭不明所以地擡頭,就見陳燼賤兮兮地說,“你以前追我還能追三個月。”

真壞啊這男人。

許厭氣得踢了他一腳。

陳燼受着,倒吸一口氣。

“那還不是你好看!”她自暴自棄地說。

都到了這個歲數了,承認一點十七八歲的荒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陳燼一聽,笑了。

他湊近過來,輕聲問,“那為什麽不追我了?”

“我現在不好看了?”

他問出這話的時候,許厭就在觀察着他。他的臉還是很好看,比以前年輕的時候更有韻味。少了幾分嚣張,多了一些成熟。溫潤、但是有鋒芒。鼻尖很好親的模樣,翹翹的。他當然是好看的,不然許厭在見到他以後,也不會色心大動,想要和他做一些成人之禮。

一些啪啪啪的事情。

還沒等許厭想好怎麽回他,陳燼便說,“要不,這次換我追你?”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沒那麽肯定,帶着試探。

但這種試探,卻有些讓許厭惱怒。

她往後一靠,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似笑非笑地看着陳燼,仿佛在看一個明擺擺地笑話。

“怎麽,陳老板追人之前,還要征求別人的同意?”

而且他說的這叫什麽話?

他以為他追她,就是對她的恩賜嗎?

許厭冷了眼色,看着陳燼,“我不好追。”

陳燼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許厭誤會。

他之所以這麽不肯定,是因為他擔心,許厭讨厭他。或者說,不信任他。現在看來,這種不信任實在是溢于言表。

“你同意了?”陳燼反問。

“同意什麽?”許厭皺眉,繼而恍然大悟,“你說你要追我?”

陳燼點了點頭。

“撲哧。”許厭笑出聲,“陳燼,陳老板。知道的明白你是要追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追債。”

“你喜歡我?”許厭想不明白,“還是無聊了,突然說這種話?”

陳燼嘆了口氣,沒想到事情有這麽棘手。他少見地抓了抓頭發,有一種不知道如何表達的狀态。

“我不是無聊。”這他很确定。而他的确喜歡許厭——可是現在,他說不出口。

許厭似乎就等着他說這幾個字,然後宣告他的認輸。

女人沒把這件事當真。

這有點傷到陳燼的心。

“你會知道的。”陳燼輕聲說,“現在不相信我也沒關系。”

一提到情愛,許厭就比以前冷靜多了。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發生關系,大可不必用這種手段。”許厭揭開遮羞布,直截了當地說,“陳燼,你知道的,沒必要。”

“我不只想和你發生關系。”陳燼有點生氣,沒明白許厭為什麽可以這樣。

“那你——”

那你為什麽說要追求我?

陳燼會愛上她?

許厭不相信。

多年前沒有達成的結局,怎麽會在現在就成了真?

許厭臉上挂着譏諷的笑意,下一秒,卻變成了怔愣。因為陳燼吻了上來,以一種強勢的,懲罰的,進攻的姿态。

沙發成為了一種溫床,接載了對抗中的甜蜜。

男人有着體力上的直接壓迫,女人又是一點就化成了水。

沙發上的靠枕歪歪扭扭,不知該去往哪裏。

舌尖闖入,舔舐過齒根,帶着苦澀的味道。許厭的口腔中有和陳燼同樣的牙膏的香味,金盞花,帶着不同尋常的甜。唾液被飲用,像是将死之人最後的甘泉。他的大掌禁锢了一切,吸弄着她的嘴唇的時候,帶着蠻力的恨意。

“是不是發生了關系,我再繼續追求你,你就會相信我是認真的。”

說這話的時候,陳燼正咬着她的耳朵。

他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許厭想推他,沒推開,又被吻得舒服了,身子軟了。

女人說話的時候都帶着一點嬌氣。

“你試試。”

被工作弄得崩潰的許厭,現在只想放縱一回。不顧後果,不管未來。

兩個人前兩次的失敗被叫停的熱情全都留給了現在。

“有套嗎?”介于前車之鑒,許厭吻得半昏半迷之前,喘着音問。

陳燼的眼角都帶着一抹胭紅。

“有。”他自嘲道,“我圖謀不軌,當然有。”

手上的動作很快。

放在桌上上的橘子沒人吃了,但是別的橘子正在被享用。外殼被一點點剝開,用指尖卡住,然後脫下。稍微用點力,橘子就容易出水。

“別在這。”許厭有點抗拒。

沙發太小了,窄窄的。

陳燼掐了把女人的軟臀,把原本屬于自己的衣服掀開。

“那在哪?”他哼笑一聲,“你想在哪?”

他下手很狠,有點疼。但這種疼感,讓許厭覺得真實。讓她明确地知道,此時此刻,她正在被擁有。

被陳燼擁有。

她詭異地有一種少女時代的夢想被完成的心情。

不是被他愛,而是被他擁有。

從過去到現在,許厭似乎都沒有相信過,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真正地愛上自己。過去是因為不自信,現在,卻是因為覺得愛太複雜。談過幾個男友,愛她身材的有,愛她工作的有,想要借她的人脈飛黃騰達的,可是有哪一個是真正愛她的呢?許厭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自己。

一個蒼白的、從出生就沒有被愛過的靈魂。

許厭心情複雜,而越是複雜,越想要理智被燃燒地幹淨。

“在哥哥身上。”她小聲地說。

很久沒這麽稱呼過男人了,包括她親哥周不齊,在她口中都是直呼大名。想來想去,只有小時候追陳燼的時候,喜歡纏着他叫哥哥,以此拉近兩個人的距離。那個時候不知道他喜不喜歡被這麽稱呼,但是現在,男人一頓後狠狠吻了上來,動作更加具有掌控欲。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往屋裏走。許厭就知道,他喜歡。

為此,她有些得意。

在掌控與被掌控之間,誰是主導者,未有定論。

有的時候,女人只是選擇示弱而已。

偏偏男人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贏得了勝利。

陳燼的技術很好,是許厭睡過的男人數一數二的好。

怎麽說呢?就很有服務精神。

他很有耐心,很溫柔,但是又不乏掌控欲。不會只顧着自己舒服,會很體貼,照顧小許厭。

當然了,男人天生的臭毛病他也有。

“還要嗎?”陳燼也愛這麽問。

許厭說了輕點,他就會聽反話一般,用力了來。有的時候也會真的聽話,可是又故意磨人,要許厭求饒。

兩人折騰到下午,結束了。

許厭點了個根煙,夾在指尖。靠着床頭,散着發,臉上還有未散去的紅。

陳燼起身洗澡,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有些難以啓齒,焦躁地抓了抓頭發,看了眼許厭,想了半天,終于開了口。

“你不是來月經嗎?”

許厭抽煙的動作一頓,煙霧散開的時候,她輕笑着說,“陳燼,你都做完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我騙你的。”

陳燼擔心她身體,又怨自己剛剛在氣頭上,忘記這件事。萬一她真的來了月經,他還那樣做。的确是一個不好的行為。

許厭以為陳燼會生氣,畢竟她戲弄了他。

哪知道陳燼悶頭道了歉。

“對不起。”

許厭一時有些怔愣。

“下次我會提前問清楚。”陳燼說。

許厭為了掩蓋自己的失神,故意嗆嘴,“還有下次?”

陳燼沒搭理她這渾身都是刺的模樣,“我先去洗澡。”

等陳燼洗完澡出來,床上美人早已不見。

今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空蕩蕩。窗簾被吹開,露出窗臺上開得正好的冰淇淋月季。

陳燼倒在床上,沒吹頭發,三十歲的人了,卻有一種少年心情。

許厭逃跑了。

沒發一句消息,似乎她認為以這種方式,就能夠躲避他的信號。

但是陳燼不會給她機會。

他應該和其他人一樣,擁有公平競争的可能。

在此之前——

陳燼給周不齊發消息。

陳燼:【通知一下。】

周不齊:【啊?老板有啥話。】

陳燼:【我正在努力成為你的妹夫。】

周不齊:【????】

是陳燼瘋了,還是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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