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黃粱一夢(5)

封芷月從沒覺得自己這樣喜歡說話。

她拉着這個半個小時之前還顯得十分陌生的女人,給她興致勃勃的講述着展櫃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來歷和它們身上藏着的故事, 而旁邊的女人則耐心而安靜的從頭聽到最後, 偶爾在她懷疑自己有沒有在聽的時候用一個溫和的微笑作為回應。

這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場夢, 封芷月心想——而在鳳非離的心裏, 她就是這麽想的。

……這就是一場夢,既然是夢,那麽就是假的——包括她自己。

她無所謂的想。

而封芷月一直在看着她, 在鳳非離心裏冒出來那個冷冰冰的想法的時候,她似乎恍惚間覺得展櫃玻璃上映出來的影子卻分明是個俊美無比的男人!?

但是當她用力揉揉眼睛重新再看的時候,玻璃上的影子依然是鳳非離的模樣。

而鳳非離察覺到封芷月的舉動後, 用一種茫然的眼神回望着她。

……這真奇怪。

封芷月迷迷糊糊的想着, 但是卻沒辦法去抽出空餘去思考這件奇怪的事情:她的腦子像是被某種粘稠的東西牢牢裹住了似的,從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開始就沒有其他的心思來琢磨除了這個女人以外的事情。

……明明才第一次見面, 不是嗎。

封芷月偷偷摸了摸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小心的看着女人線條完美的側臉。

“這裏的都講完了吧。”

鳳非離忽然道。

“嗯……嗯嗯?啊, 是的。”封芷月有些局促的抓了抓自己垂在胸前的頭發:“你現在想做些什麽?我知道拐角的地方有可以坐下來休息一會的地方,我們可以點一杯咖啡和一點糕點坐下來休息一會,他們家的奶油蛋糕味道還是不錯的。”

“我想就不用了吧?”正當封芷月神情腼腆的提出這個邀請時, 白鴻的聲音卻不冷不熱的從兩人背後響了起來。這位大明星不顧旁人驚訝注視的竊竊私語聲, 大步上前親昵的抱住了鳳非離的胳膊:“我們家老三不喜歡喝外面的東西, 這位小姐的好意我們還是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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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多少會帶個帽子遮掩一下?”鳳非離溫聲笑問。

“嫌棄我給你丢臉呀?”白鴻幽幽反問。鳳非離立刻舉手投降:“得,我閉嘴, 您老人家請随意。”

“……你是白鴻?”封芷月一怔。

她的目光落在了白鴻抱着鳳非離的手臂上, 眼神有些不對勁:“你們二位……?”

“這是我妹妹。”白鴻笑眯眯的回答道, 抱着她的手臂卻依然沒有撒手,占有欲強得可怕。

“你不是要回去陪我喝湯?”鳳非離忽然開口錯開話題,白鴻立刻跟着應聲,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好呀好呀,我陪你回去喝湯。”

她近乎是強硬地拽着鳳非離離開了博物館,好巧不巧的是,地下停車庫裏屬于鳳非離的那臺車子旁邊,站着個穿着白西裝的阿諾德奧斯本。

白鴻的腳步遲疑了一瞬,立刻被鳳非離拉上了車。

比起之前那次算不上愉快的見面,鳳非離的臉上這回卻多了點游刃有餘的自然和親昵:“白色的衣服好像一直很适合你,阿諾德。”

“……我該說謝謝?”

男人挑了挑眉,在白鴻冷飕飕的注視下相當自然的先一步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然後自己坐了進去。

穿着小禮服的女人瞬間沉下了臉。

“白鴻坐在後面吧。”

“我以為是我們兩個回家。”白鴻幽幽道。

鳳非離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嗯,我們兩個回家……不過你能不能幫我複述一下從你工作的地方到這裏的路上都看到了什麽?”

白鴻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皺起眉:“……你在說什麽呀老三,你是不是之前沒休息好,現在還在發糊塗。”

阿諾德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他也不系安全帶,嘴角勾着惬意的微笑,鳳非離覺得這小子的笑容看上去總有種不懷好意的味道。

她這麽想了,順口也就問了:“笑得這麽奇怪……不過你還真不怕死。”

“看和誰在一起咯,和你在一起的話,怕死也沒用。”阿諾德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你們在說什麽。”白鴻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了。

“在說我們兩個已經互相相認了,而你是準備什麽時候暴露身份呢阿撒茲勒先生?”

白鴻的笑容徹底僵在了嘴角。

“……你在說什麽呀老三?”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就是你姐姐白鴻呀?”鳳非離扭頭看向一旁忍笑的阿諾德:“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培養出了奇怪的愛好嗎?”

“可能是吃掉你抛棄掉的那一部分靈魂之後産生的後遺症。”阿諾德猜測道,他擰過身子看着後面坐着的白鴻,故作真誠的勸道:“既然被認出來了那就不要再繼續裝了。”

白鴻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她惡毒的看了一眼笑容愉快的阿諾德,再次開口說話已經變成了男人的聲音:“我以為你是我這一邊的。”

“你明明知道我是她最忠誠的臣子。”

“白鴻”深吸了一口氣。下一秒,幾人身邊的景象像是破碎的玻璃板一樣碎裂開了,周遭的一切變成了純白的虛無,又在“白鴻”的随手一揮之下換成了簡便的會議廳的風格。

三個人,三把椅子,桌子上擺着的是一束盛開的紅衣玫瑰。

鳳非離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第一反應是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滿意的拿出了沒有消失的煙盒,敲出一根掉在了嘴上。

“……什麽時候發現的。”阿撒茲勒陰沉沉的問道。

惡魔恢複了自己的容貌,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潔白的聖袍,若是鳳非離對這些東西有研究,大概就能第一時間辨認出來那是她割離身體的那對羽翼的羽毛所制成的衣服。

“破綻太多啦。”

鳳非離點燃了自己嘴上叼着的煙,含含糊糊的說道。

“有人告訴我你吃了我的翅膀,那麽你得到了我的記憶,有能力施下這幻境也不奇怪,我只是驚訝于你會變成白鴻。”

“這是你的軟肋,蒂芙蘿。”阿撒茲勒露出了她熟悉的微笑,語氣低沉近乎嘆息。“這是你失去的寶物,我變成你的姐姐,在這個安靜的世界裏和你永遠在一起……不好嗎?”

鳳非離拿下煙卷,緩緩吐出一口氣煙霧。

“汞,化學元素,元素周期表第80位。俗稱水銀,還有“、姹女、澒、神膠、元水、等等一系列的別名……而白鴻,她的名字就是這種化學元素的別稱,你的第一個失誤,就是我叫她白鴻的時候,她沒有生氣。”

“因為好巧不巧的是,她的母親正好就死于汞中毒,所以當她知道白鴻和‘白澒’同音的時候,她就分外讨厭這個名字。”

阿撒茲勒緩緩皺起眉。

“不過我還是要說你選擇了個一種聰明的做法:的确,我的記憶之中最遺憾的地方就是沒有和我的姐姐一起生活下去,所以你創造了一個新的她,只要我接受了這個幻想,那麽接下來的一切大概就可以随你控制了——人的注意力有極限的,只要你控制住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那麽就可以讓我忽略掉其他的矛盾和失誤。”

她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不說別的,你的思路還是不錯的。”

“第二個失誤嘛,你讓那姑娘和我說,吃奶油蛋糕……但是我在第一次執行她那個任務的時候她和我說過,她有乳糖不耐……所以這是個假的。”

“……我以為你的記性不太好,現在看起來倒是好的過分了。”阿撒茲勒輕輕柔柔的說道。

鳳非離咧開嘴角,笑容充滿惡意:“我的記性是真的不好……因為我知道記憶也可以殺人,所以我會刻意遺忘這些東西,特別是真正屬于我的東西。”

“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想起來的?”阿諾德不滿的插口道。

“得了吧阿諾德奧斯本,你沒你想象的那麽重要……還有你給自己搞的這個身份也還真是讓人想笑,你是多享受受人歡迎的感覺?”

“比你知道的要多。”

阿撒茲勒幽幽道:“……所以,我所知道的你的記憶,都是假的?”

鳳非離勾起嘴角:“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家一起玩游戲嗎,那麽在意做什麽?”

阿撒茲勒冷森森的笑了。

“……你覺得我在玩?”

鳳非離攤開手,一臉無辜。

“你在不在玩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玩的很開心啊。”

她話音剛落,阿撒茲勒的腦後就頂上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大家這麽閑,幹脆一起來玩啊。”

另一個鳳非離站在阿撒茲勒身後,笑眯眯的對這兩個愣在原地的家夥說道。

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言行舉止,一樣的衣着打扮。

不同的是……這一個是男的。

“不好意思呀。”鳳三站起來,嘻嘻一笑:

“我一直都有‘備份’這種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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