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個秘密

皎皎在第一重試煉上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績令她名聲大噪,遮掩了同樣第一的楚飛星的鋒芒。

七重天最角落處綠草叢生中搭建了一處屋棚。

屋棚只有一間逼仄的房間,遠遠比不上其他小仙的亭閣居所。

“聯手吧?”飛天髻上流蘇輕晃,手臂挽着半透的披帛,散發着出塵不争的氣質,正是銀燈。

黃鹂坐在矮凳上,漫不經心晃動着手裏的粗瓷茶杯。

她看向銀燈,眼裏寫滿譏諷,仿佛在問:“為什麽?”

“你被害得有口不能言,搬至荒涼處,難道你心中就沒有過怨言?”銀燈輕輕說,憶起數月前的那一幕,宛如割心。

熏醉的如玉臉龐,絨絨兔耳,本該是只屬于她的……

若不是她及時變幻燈影,不敢想象那個卑賤的妖物會怎樣玷污她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神君。

然,黃鹂知她意圖,轉身背對她,示意慢走不送。

“我知你不信。”銀燈清冷的臉上勾起一抹笑,不急不緩道,“可若是我有辦法解開你的禁言咒呢?”

黃鹂迅速轉身,愕然看她。

屋外,青色泛黃的樹葉打着旋兒飄落。

澄黃的銀杏葉揚起又落下,打着旋兒輕飄飄落在皎皎的頭頂上。

刺出,收回,再刺出。

随着木劍刺出,空中偶爾響起輕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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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力道還是不夠。

皎皎不禁懷疑自己一向一學就會的腦袋瓜子,是不是蠢笨如豬,連最基本的劍招都無法做到百發百中。

數日前,在她練劍始終不得要領後,腆着臉去偏殿找楚飛星。

“我給師姐帶了棗花糕,師姐嘗嘗正不正宗?”從懷裏摸出油紙包,皎皎略微緊張地遞在楚飛星手上,瑟瑟問,“師姐,你能教教我這套劍招麽?”

楚飛星端着手中有心維持溫度的油紙包,看着她抿緊唇角,水汪汪的青灰眼瞳藏着快要溢出的希冀。

罷了,她答應。

一方面為了增進她們淡如水的同門之誼,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在師尊面前争得良好印象。

楚飛星這段時日心念出現動搖,她向自己發問,到底是該一心修道,無欲無求,亦或是像這個一無所用的師妹一樣,攀上高枝……

“劍招講究輕巧靈動、內外合一,你太死板了。”

楚飛星邊講解邊演示,“縮身斜帶需整體舒展……”

教了一遍後,楚飛星搖頭,“你還有很多需要勤加練習的地方。”

皎皎:“我會努力,師姐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憩吧,我再練練。”

楚飛星點頭,正當她轉身欲走時,深呼吸一下回頭問道:“師妹,你是如何讨得師尊歡心的?”

皎皎:???

哈?歡心?她好像什麽也沒做啊?

“罷了,當我沒有問過。”楚飛星鼓起的勇氣松懈,飛一般逃離。

此後數日,皎皎在千秋林練劍練得廢寝忘食,好像大學期末考試前的拼命複習,抱抱佛腳,畢竟距離試煉會到來的日子不多了。

弟子們的訓練不僅是在試煉之地,試煉之地僅僅是第一關而已,裏面多是沒有心智、尚未開化的魔怪。

然而第二關即試煉會,和無華派的初虹會大同小異,弟子間随機抽取相互比試。

但每屆弟子數量不多,是以一些神使座下的小仙也會系上抑靈符來降低靈階,同弟子比試,簡而言之便是湊人數。

皎皎在試煉之地中稀裏糊塗撿到大便宜,她并不想讓那聖雅溫柔的師尊顏面無光,一向鹹魚的人也起來好鬥之心,再不濟也不能輸得太難看。

凝神,提氣,體內氣息經手臂游走,貫穿劍尖。

“唰——”響亮的破空聲,刺向空中飄飛的落葉。

無形劍氣化作實質,将樹葉擊穿偏離原有軌跡,半空中幾不可察地一滞,很快被釘在樹幹上。

诶?她竟成功了?!

就在皎皎歡欣雀躍時,卻瞥見身後的一抹白色衣角。

如瀑發絲由一根玉簪堪堪別住,額際垂下的幾縷墨發稍稍掩住溫柔眉眼,眉心一點朱砂驚豔絕倫,細碎的陽光親吻他的素色衣裳,仿佛給他籠上一層聖潔的光暈,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君子當如是。

“見過師尊……”皎皎從沒見過如此清閑慵懶的夕月,加之方才的雀躍傻樣被他瞧見,不用摸都知道臉正燒得發燙。

夕月笑容更深,“在練劍。”

皎皎:“嗯。”

夕月:“清光劍招講究外拓其意、內擫于心;劍為己身,以身馭劍。方才若不是為師替你送了一氣,樹葉是萬不會釘在樹上。”

诶這,原來師尊早就在一旁看了許久。

皎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為別的,只為堂堂四海八荒神君,居然有一個不成器的徒弟。說出去只會令人恥笑大方。

潛移默化中,皎皎已經把夕月看得極為重要。

“提劍,将眼前的樹木看做你真正的敵人。”

夕月并指為劍,親授皎皎一招一式。

為了矯正她的錯誤,夕月有時會挨得極近,幾乎将嬌小可人的皎皎環在懷裏。

夕月一心一意講解劍招,并未留意到懷中人已然熏紅了臉。

心很亂,皎皎拼命将注意力集中在劍勢上,然未幾,又游離出去,緩緩來到夕月身上,在他的如玉面上逡巡,細細的絨毛,沒有一絲瑕疵,長眉入鬓,眉下眼眸并不是純黑色,在墨仁邊緣镌刻一彎月牙般的星闌色,熒熒生輝,萬物刻入眼。

鼻間充滿他的氣味,淡淡的,像是銀杏葉的清新木香,同他整個人般,似水似空氣,接近時毫無察覺,等覺察時,他已浸入肺腑間,深種于心……

在教授楚飛星時,他們是否也如……這般親密?

胡思亂想間,這個疑問當頭一棒,敲醒了皎皎。

“皎皎,為師知你先天靈根殘缺,修道已是不易,但有些事情勤勉可改之。”夕月不舍地抽離,與她拉開距離。

可在皎皎眼裏,他遠離的步子加上他略帶責備的語氣,更令自己沒來由的心煩意亂。

女主楚飛星悟性極高,已經獲得大數真傳,而自己連個最基本的清光劍招都不會。

“徒兒知道了,天已晚,師尊請去歇息吧。”說罷,皎皎轉身繼續練劍,然心已亂,劍招淩亂,毫無威勢可言。

眼不見心不煩。

索性将木劍一扔,随手向那紛飛的落葉揮去一掌。

“皎皎。”

回身看夕月,離他極近的樹幹上明顯多了三道爪痕。

皎皎:?!?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趕緊解釋,差點背上欺師滅祖的鍋兒。

皎皎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怎麽也想不到會出現這般事。

“贈你青鋒,倒是成了你的禁锢。”夕月嘆息。

妖修與人修不同,妖修天生便有過人的能力,甚至有的妖能覺醒血脈之力,而平常的妖也能展現出原形所獨有的招式。

皎皎原身乃猞猁,位居極寒北地、迅捷勇猛、利爪鋒利。

再凝氣于指尖揮出,對面樹幹“啪”被劈斷。

得到意外收獲,皎皎便将此等爪法稱為“落楓掌”,為何不叫“爪法”,原因是皎皎怎麽聽都像是形容雞爪,毫無霸氣可言。

試煉會很快來臨。

地點選在三重天,即當初拜師禮的地方。

玉白石所築成的地面平整,在夜裏亦能放出淡淡銀輝,九九八十一層階梯下,中心一個突起的圓臺,一丈高,人立其上可攬全局,臺下亦可觀纖毫。

比試時,将會有大能施法于中心圓臺,布置結界,以防法術溢出傷人。

此時,三重天集結衆多精英,雖然人數衆多但也稱不上摩肩擦踵的地步。

九重天一直為了維持人界穩定、消滅魔族而存在,每屆新進弟子的拜師禮、試煉賽算是這些活了成百上千年,只知修道的仙家中的調味劑,有事沒事都會前來觀賽。

兩名神君坐在瓊玉高座上,秉持着仙界威嚴。

階上仙家按品階入座,注視着臺上比賽狀況,或皺眉、或欣慰、或平靜。

皎皎站在弟子中,不似試煉之地那般尴尬,但大多數人都對她撿漏成第一的行為嗤之以鼻,零星的幾個人對她殷勤也只是為了撈好處。

皎皎索性縮在角落,如老僧入定,放空自我,鹹魚起來。

“皎皎!”少女特有的銀鈴笑聲響起,聲音說大不大,可也不小,引得人打眼看來。

安歌才發覺不對,低了聲音,道:“皎皎,你怎麽在這兒,太遠了只能看到臺子的邊。”

“安歌,你的傷可痊愈?”皎皎問。

安歌轉了個身,“你看,有師尊和師兄照料,我完全好了。還得謝謝你在我不能下床時,給我帶了小食點心,很好吃。”

皎皎:“那便好。”

一把挽住皎皎的臂彎,安歌将她拉進人群,“快來吧,萬一待會該你上場呢。”

此刻,臺上是冷冽清寒的楚飛星,對陣的是搖光仙君座下弟子,楚飛星已經升到六階,雖然在九重天這樣的地方算不得什麽,但進步神速讓人不得不引起重視。

在她對面的弟子已是七階,在人界已經是長老級別的人物,楚飛星不敢怠慢,幾乎是拿出以死相抵的信念,用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将其打落圓臺。

“居然能跨階獲勝,夕月你覺得呢?”千鶴側頭問身邊的人。

夕月一襲隆重君裝,端坐高座,脊梁挺得與椅背一般筆直。

他全神貫注,望向人群中。

聽到千鶴所問,微微答:“甚好。然,徒有狠勁,不知是幸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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