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個秘密

身體的撕扯感并不陌生,這是皎皎第三次感受到。

第一次則是在試煉之地的石穴中。

“太虛當臨,天命神啓。”随着猞猁大妖話音落下,皎皎被強行灌輸一系列口訣和運功方法。

恍如斷骨重塑,當一切結束時,皎皎汗水淋漓,靠在石壁上無力地低垂腦袋,整個石穴只有她急促的喘息,擂鼓般的心跳。

終于,一炷香後死一般的寂靜被打破,少女嗓音喑啞,不可置信道:“我能撕裂空間了……?”

輸送心法,重塑軀體本就是極度消耗的事,趴在原地休憩的猞猁大妖聽後,懶懶睜開金瞳,道:“撕裂空間,任意穿梭,本就是吾族天賦。”

聽他的語氣,似乎猞猁族人人皆會一般,可皎皎從未在族中聽過見過,難道真的如他所說,猞猁族真的日漸式微了?

“砰砰砰。”皎皎給猞猁大妖嗑了三聲響頭,“謝謝您,若有朝一日,我會回來救你。”

可一想到自己的結局,皎皎補充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有活命的機會,定不會食言。”

猞猁大妖睨她一眼,興趣乏乏,便再度懶懶閉眸,“走罷。”

嘆出的氣像一陣風将皎皎送了出去。

像武俠小說裏摔下懸崖的主人公,不但不會摔死,還會獲得蓋世秘籍。皎皎也因禍得福,開啓了族中遺失多年的血脈之力。

開啓血脈之力便意味着她擁有了猞猁族獨有的撕裂空間的能力,修為高深的猞猁妖能随心所欲地穿梭到想去的地方。

試煉會上對戰黃鹂,便是皎皎趁機使用能力,有意将降落位置控制在黃鹂周圍,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此刻,皎皎體力不支,已無法控制位置,像一塊浮萍,兀自漂泊。

浮萍漂泊無依,随水逐流,終于被浪濤拍上不知名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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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漸漸轉醒,渾身像被反複碾壓過一樣酸痛無力,睜眼模糊的場景開始清晰,入眼便是富麗的蓮花帳頂,荷葉如衆星捧着中央的七重蓮花,花瓣一葉一葉四散蔓延到床沿的四角。

“小友,你受苦了。”

床沿邊置了一張美人榻,上面端坐的女子珠翠環繞,點翠金步搖,朱紅色的上襦金色卷邊,繡着栩栩如生的百鳥蔽膝下壓着水綠的逶迤長裙,裙袂山河萬重,仿佛将山川河谷踏于錦履之下,手臂挽着的披帛無風自動,波瀾起伏,她整個人雍容華貴的氣質渾然天成。

因離得較近,細細看來貴氣女子的眼角藏着一絲歲月紋路。

再看四周,皎皎發現自己所躺的床榻懸浮于空中,身下是青山萬重,軟草遍野,山花爛漫,蝶飛蜂鳴将自己包圍,顯出一派祥瑞之景。

“這裏是……”皎皎讷讷,此處靈氣濃郁,即使身為低階小妖都能感受到軀體充沛,對養傷來說絕佳,加之眼前雍貴不失面善的女子,她才敢問出口。

“此處乃昆侖山。”雍貴女子眼角皺紋都夾着溫慈笑意,悉心為她解釋道。

竟是昆侖山,那麽……

一聲高亢鳳鳴入耳,自天際處飛來一尾朱色影子,接近時如濃墨滴入水般流暢化為人形來到華貴女子身旁稍後的位置站立。

是一位傲然挺立的朱衣女子,她擡起尖尖的下颌,冷聲道:“既然已醒,還不快拜見太華西真萬炁祖母元君。”

皎皎僵住,什,什麽?果然眼前之人便是西王母娘娘!

傳聞西王母一直居住在南海盡頭的昆侖山,昆侖山四季如春,花繁鳥鳴,是比九重天還要神秘的地方。非天地傾覆,神君更疊,西王母并不會出塵問世事,雖沒有實權,更是一個象征,但其身份尊貴是連九重天兩位神君見之都要敬拜的人。

“晚輩見過西王母娘娘。”皎皎反應過來,立刻下榻,磕頭敬拜。

西王母受禮後,讓皎皎起身,說道:“觀你左顧右盼,并不安心。”

“娘娘,你可見過我師尊,就是夕月神君。”沒想到她竟誤打誤撞掉落在昆侖山,可比起來到傳說中可望不可即、天材地寶遍地生的昆侖山,皎皎更擔心夕月的狀況。

“你竟是夕月神君弟子?!”一旁的朱衣女子驚呼。

傳聞中還說到,西王母有馭鳥的能力,身邊左右有着玄鳳、青鸾伺候,玄鳳冷傲,青鸾沉靜。

皎皎會意,颔首誠懇道:“回玄鳳姐姐,師尊收了我這個不成器的徒弟,少有能力将師門光耀,但為師尊不避湯火,在所不辭。”

玄鳳不得不重新審視皎皎,點頭道:“倒是個有心之人。”

“娘娘,師尊情況可好?”皎皎轉向西王母,擡起水汪汪急得快要落淚的眼。

西王母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你說夕月啊,他的情況并不好……”

跟随西王母和玄鳳,乘仙鶴而至白雲間。

他靜靜躺在那裏,肌膚比雲還白上幾分,卸下一切神君威嚴,露出最裏層包裹的柔軟脆弱。

印堂有黑氣隐現,他卻連皺眉都無力做到。

一路上西王母的話語言猶在耳。

“想當年夕月滅魔族,平禍亂,上可九天攬明月,下能黃泉斬妖邪,世間無人能出其右。本宮還納悶誰能将他傷得如此重,若你說是南海盡處那股不同尋常的魔氣,倒也在情理之中。”

“夕月鎮守龍嶺以南,南海以北,自南海再度南下便是與昆侖山的交界處,這交界處也不知什麽時候孕育了一股魔怪來,便是你們遇到的那股魔氣。”

皎皎問:“既是害人的魔氣為何不除去?”

西王母:“唯有惡才有善,世間萬物無不遵循陰陽調和,你要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她思了思繼續道,“夕月一心想蕩盡天下邪魔,這份執念被魔氣利用,化作鋒利的劍直指自己。”

皎皎沉吟,看着昏迷不醒的夕月,他已有魔氣入體之象,耽擱過長怕是會損傷根基。

帶着沉重的自責,皎皎說:“都怪我,若不是師尊為我擋那一箭,也不會……”

西王母溫言開導:“禍兮福所倚,小友若不是你及時将夕月救出,他受的傷便不僅如此了。”

皎皎瞪大眼:“娘娘的意思是我,我救了師尊?”

西王母微笑颔首。

原來,她也不是一事無成,不僅沒有拖後腿,反而在危急關頭救下師尊。

這是皎皎沒想到的,作為一只二階小妖,能保全自己就是善莫大焉。

皎皎突然很想渴望力量,唯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而不是被一層薄紙般的結界阻攔,眼睜睜無能為力。

然而當下還有更緊迫的事,那便是如何喚醒魔氣入體的夕月。

所幸西王母并不是沒有辦法,但卻有些棘手——必須讓一人進入三清幻境,經歷心結突破心魔後,拿到冰燈玉露。

冰燈玉露以赤子心凝結而成,是世間最純淨的東西,除去夕月體內的少量魔氣自然不在話下。

可,能平安無事将冰燈玉露帶回的人已經是千年之前。

皎皎二話不說便答應入幻境,取得冰燈玉露。西王母也吩咐玄鳳帶皎皎去三清幻境入口。

袅袅山巅白雲間,剩下西王母和身旁的青鸾。

“娘娘不怕她被迷惑,永遠迷失在幻境中麽?”連一向沉穩的青鸾都忍不住問。

太難得了,這麽多年一直有不少人闖過幻境,無功而返已是最最幸運,十之八九都被永遠留在幻境中了。

“本宮看好她,能在魔氣中不被控制神識,撕裂空間來到昆侖的人,總是有分寸的。”

西王母又問:“還記得上一次取回冰燈玉露的人麽?”

青鸾觑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人,昭然若揭。

“你想好了,進入三清幻境能安然出來,已經是兩千年前的事。”

清風拂山頭,吹起四溢芬芳,三清幻境界門似一面漩渦鏡子,看不清裏面狀況,可一旦進入吉兇未蔔。

昆侖衆生心懷慈悲,即使是最為冷傲的玄鳳亦非鐵石心腸。

“謝謝玄鳳姐姐,我做好準備,無論生死都要闖一闖。”言罷,皎皎踏入界門,只餘山崗清風依舊。

界門後是一派鐘乳石形成的山洞蔚然景觀,那些鐘乳石似水雕刻成密林,或白浪濤濤,或玉柱從天而降,或雨雲倒懸,波湧成天。

皎皎穿梭其中似乎如蜉蝣般渺小,她警惕地行走,耳邊回響着水滴石穿的聲音,連腳步聲都無。

熟不知三清幻境悄悄睜眼,正打量着百年來闖入的第一人。

快要走出洞穴仍然無事發生,前方出口白光乍洩,看不清狀況,但目前只有一條出路,皎皎邁步上去。

“唰”地白光将眼睛刺得生疼,适應幾息後皎皎放下遮眼的手,眼前竟豁然開朗。

藍天白雲下,仙女板、烏飯樹肆意生長,厚厚的草甸上疏花與雪粒并存,遠處山脈橫亘如銀龍,幾只似狼貓的生物兔起鹘落來到皎皎跟前。

“皎皎姐姐回來啦!”一只土黃棕色皮毛的猞猁崽崽蹦跳着來到跟前。

“嗯,回來了。”另一只淺灰色的猞猁崽崽來到跟前化成人形,分明是一個粉雕玉琢的正太臉,偏生說話故作老成,與旁邊雀躍的猞猁幼崽形成鮮明對比。

土黃棕色的猞猁崽崽叫團團,修為尚淺,還不能化形,她只好用兩只前爪扒拉着皎皎的衣褲,撒嬌道:“皎皎姐姐這回又給團團帶了什麽稀罕的玩意兒呀。”

皎皎有點懵,恍然若夢的感覺,她竟回到極寒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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