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個秘密

第二十八個秘密

自那一日偷親後,皎皎整個人都懵了,再也不敢去湖畔偷看師尊,那日心中大發的獸|欲難以遏制,她真的害怕自己再做出什麽欺師滅祖的事情來。

夕月一如既往,但皎皎不來找他,他便親自找上皎皎。他來兌現承諾,待皎皎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便再教她新的術法。

可又和往日不同,皎皎被引入主殿,以為會很往常一樣跪坐在蒲團上聽師尊傳授術法,未想夕月走到牆壁,掀開山水畫卷,露出一塊突兀陰刻的符印,他灌輸靈力,符印旋轉,完好的牆壁中間出現一道裂縫,向兩側打開,清涼的風從裏面灌入,不知通往何處。

“進來。”夕月說。

皎皎跟在夕月身後,千秋林宮殿皆以上萬年草木靈氣浸潤過的漢白玉砌成,這個掩藏的地道亦然,非但沒有晦暗陰冷氣息,行走其中好似被關在一個充滿濃郁靈氣的匣子裏,像泡在溫泉裏暖暖舒暢。

夕月引路走在最前,淡淡說道:“萬年前混沌初開,清氣上升,濁氣下降……”

皎皎細心聆聽,但師尊所言都是她對這個世界已知的。混沌初開長年累月後,海內逐漸分成仙魔人三界,夕月和千鶴雖貴為神君,有一個“神”字,但也是九重天對其近神的實力的認可和尊崇。

仙魔一向勢不兩立,此消彼長,為此,兩界一直有意識培養人才,可與之一戰,而人界雖力量不及兩界,但人數衆多,是兩界生生不息的力量來源。人界的邪念欲望供給魔界,信念供奉供給仙界;人界會有人堕入魔道,也會有人修仙飛升。因此仙界每三年會派使者來到無華派,收傑出弟子晉升仙界,凡人修仙飛升也會來到仙界,他們都将作為大戰魔族的後備軍。

“……好比潮汐漲落,東升西落,仙魔兩界糾纏不斷,陰陽調和,仙界一直無法将其完全制服,魔族亦無法将仙界趕盡殺絕。這麽多年,歷任神君都在尋求一個平衡,若平衡被毀,仙魔大戰,天地激蕩,萬物哀嚎,黑暗遮天、人間離亂。”夕月頓了一下,繼續道,“可知本君為何同你說這些?”

皎皎斂眉,按照劇本來說,楚飛星升到七階不久後魔族會攻上九重天,意味着仙魔大戰拉開帷幕,而自己……她嗓音低啞,“大戰在即麽,師尊弟子能做些什麽?肝腦塗地、上刀山下火海,弟子願盡力抵擋魔族。”

然夕月并沒有回答她。

在夕月引領下,他們走到一間寬敞密不透風的寬敞密室,之前感受到的清風是漢白玉磚靜默流淌的靈脈溢散成的。

皎皎有樣照做,跟着夕月席地坐下。

“修道者窮其一生只為追求世間至高力量,達到巅峰。皎皎你可想過觸及大道時,會如何做?”

再過不久她就要回去了,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追求大道而來,問她有什麽想法,皎皎默了一會兒,才官方地答道:“想像其他弟子學成後光耀師門,接管職責,蕩盡世上不平事,護天下海晏河清。”非常官方,非常完美,不可能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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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夕月搖首,“本君這一生身上的擔子太重。”像溺水的人喘不過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倘若你執意如此,本君也不能多言。”

之後,夕月讓皎皎将手腕伸出,他分出一絲靈力潛入并游走于她的奇經八脈,面上毫無異色,但心卻是沉了下來。

像是一條條洪水後幹涸阻塞的河道,好不容易用藥物修補,但仍舊不通,比凡人還嚴重。

放在以前皎皎還能感受到不屬于自己的靈力探查己身時出現的不适感,但如今她完全感受不到,隐隐覺得自己怕是不會再恢複到重前,可好歹她活了下來,雖然與劇情有了些不同,但她沒有早夭,努力活到完成任務便足夠。

今日不同往常,但到底是何處有變她又說不上來。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在夕月收手後,開口道:“師尊,你可曾聽過一個故事?”

“曾有一苗疆奇女子,身上以血滋養出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鳳凰蠱,後來她曾在江湖之中見過一俠客男子,二人相交甚歡。可惜後來苗疆女子因師門立場,不得不與俠客男子對立,俠客男子雖對她獨有情鐘但為以平衆憤,不得已重傷女子,他說他知道她身上有鳳凰蠱,等她養好傷便歸隐不理江湖事。”

“可女子搖頭,說鳳凰蠱她已種在心愛之人身上,之後靜靜在俠客懷中死去。”

“師尊,弟子想說若你心中亦有一人,不妨早些告訴她。”皎皎勸道,事實擺在眼前,她很快就要下線了,最挂念不下的便是師尊,他一定要好好争取,那麽好的師尊怎麽有人舍得讓他黯然神傷。後悔不應該總是躲着楚飛星,應該在她耳邊吹師尊多麽多麽好的風,可是來不及了。

但不知哪一句話刺痛到夕月神經,他忽地神色凝重,語氣都加重了些,“換作本君定不會讓心愛的女子因自己之故隕滅。”哪怕是付出生命,逆天而行。

話音才落,皎皎震驚未落,就感覺地面劇烈顫抖,一晌後又平靜。适才驚變像是地震般,可九重天又怎會有地震?

他倏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甬道口,背對皎皎說:“今日便如此,你且好好在此地打坐,充沛靈氣對你有益,本君三日後再來看你。”結出一道半透明的結界封住出口,夕月離去。

“師尊,師尊!”哪有讓人安心修煉會把人關在一個密不透風,且施了禁止的密室?這分明就是囚.禁。

皎皎呼喊,可仍舊換不回他的回頭,夕月是鐵了心要将她關在這兒。

不行,若真是魔族攻上來,她必須出去。皎皎四下搜尋,尋找有沒有其他的突破口。

這個密室一眼望去寬敞透徹,六面都是漢白玉磚,甚至沒有燭光,全靠白玉磚散發出的玉髓靈光照亮。她敲敲打打,發現沒有絲毫漏洞,除了被結界封住的出口。

很是氣餒,皎皎走至比平地略高兩寸的玉磚上,上面放了蒲團,許是師尊閉關打坐用。她心中有怨,此時也不管什麽尊師重道,一屁|股坐蒲團上,然下一刻她發覺一絲不對勁,從坐着的蒲團摸出一塊藍色封皮的書來。

這本書光看封面是線裝的,且十分嶄新,跟其他講解功法、上了年代的書完全不同,這間密室上上下下她都翻找過,很是詫異到底是什麽書值得師尊放在平日決不會有人進入的密室中。

皎皎翻開書籍,是晦澀的繁體字,但敘述的事無不與被灌輸入她腦海中的文字一一相同。

【只見光芒大作,魔族少主将猞猁小妖推向九重天神君時,暗含了一道傾注全力的攻勢,悉數向他打去,距離極近無法躲閃。

然,令人想不到的事發生——猞猁小妖調轉身形,以胸口抵擋致命一擊,驟然間她被擊飛,落入神君懷中,她脈脈凝着九重天神君的面容,來不及吐出一顆字,便形神俱消。】

前三分之一的劇情無一不是她經歷過的,翻到此處書頁皺舊,頁腳微損,有反複翻開摩挲的痕跡,再往後紙張便沒有翻動的痕跡。

啪嗒。

書掉落,皎皎用手指捂住啓開的雙唇,止不住顫抖,“……怎麽會這樣?”

她一直以為在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洞察走向,可以做一個深陷其中卻并不茫然的局外人,她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中,一切都按照已有的軌跡運行。不曾想還有一人也知其中……

而那人還是她最想親近的人。

眼裏噙着淚水,她癱坐在玉磚上,頓覺冰涼一片,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都是假的,他什麽都知道……”

她初見他時的拼命賣萌,只求饒命;奉茶卻奉成酒,看着他醉态時的蠢蠢欲動;昆侖山三清幻境為了救他時的出生入死;湖畔躲起來偷偷瞧他,為偷親得手而無措慌亂……

原來他都知道!

身上最後一塊兒遮羞布被扯下,明晃晃地暴露在最不想暴露的人面前。

嗓子發堵,似塞了一大塊兒棉花;心底發涼,悶痛難以呼吸;想笑,剛揚起來,幾滴淚便從眼眶滾了下來。

皎皎此時一點兒都不想承認,她到底是有幾分喜歡他的……

待淚流得濡濕前襟,發熱的腦袋也恢複平靜,她嘴角彎了個自勉卻苦澀的笑,撿起掉落的書,不,是劇本,揣在胸口。

她觸碰門口的結界,并沒有被彈開,是他的作風,溫柔卻不會傷害到人,只是将她困在密室。

皎皎體內靈力幾近幹涸,眼下除了柔軟的蒲團也沒有其他東西,只好發狠咬破手指,點在透明的結界上,結界像蠟油遇火,從指尖為中心擴散融化。

果然,上次師尊遇險時,她便無意發現自己的血竟能解開師尊施下的結界,師尊沒有深思,只當自己身陷囹吾暫時無法控制住靈力。

但現在并不是深究的時刻,她急急走出九重天,懷裏是書寫着命運的劇本。無論師尊如何想,如何做,她都沒有資格指責。離回去就差臨門一腳,她也絕不能退縮。

為了師尊,以身所擋亦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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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皎皎所說的故事化用了劍網三劇情歌《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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