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個秘密

第四十二個秘密

那一刻,他打破了皎皎對他的懷疑,他在為她賣命的時候,自己卻在懷疑他的用心?

九重天以後,很難有事物在皎皎如死水的心裏留下痕跡,但經此一事後陸兒無疑成為她心中的不可被輕易抹去的一部分。

倘若有一人能為你不惜生命,喜怒惟你,生死惟你,為追随不懼颠沛流離,有你在的地方便是家,人生在世還有何所求?

幸好,皎皎還來得及對陸兒好,陸兒沒有傷及根本,只是因靈力耗盡而暈厥,氣血虧虛,因此一行人找到就近的城鎮——花重城,休息一番。

皎皎将采摘來的絕地仙芝依言交給雲深。

雲深接過後,遞給她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裏面全是金銀葉子,還有銅錢。

皎皎推回:“絕地仙芝是我的承諾,你不必再另付費用。”

“這不是絕地仙芝的錢。”雲深說,當皎皎疑惑看來時解釋,“這是作為朋友,我想給你的,你權當借的就好,記住一定還給我,期限不定。”

皎皎一笑,知曉他的用意,自己身無長物,但留在花重城必須要有身外之物傍身,她不想被施舍,但他可以借給自己,至于期限,他既然以借的名義送出也不會想她還,什麽時候還,取決于自己。

真是個通透的人,好像也不是那麽臭脾氣。

然,被忽略的連莊開始鬧脾氣了,将客棧的粗瓷杯往桌上一擱,不滿道:“你把錢都給她,我們怎麽回去啊?”這裏離無華派說遠不遠。

“自然是禦劍,你可別說你連禦劍都不會。”雲深不鹹不淡瞟他。

連莊:好像被戳到痛處,他禦劍總是禦得東倒西歪,生怕墜劍把自己摔死。

連莊吃癟的模樣倒緩和了不少氣氛,雲深卻又端正起來對皎皎說:“我與你……見面次數雖不多。”

何止是不多,加上這次只有兩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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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心中一定藏了極重的心事,抱歉我私下收集信息,是不是數月前魔族屠殺極寒北地長水遙一事?”

随意擺弄指間靈戒的皎皎聞之,不由僵住,長水遙是猞猁族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向魔族報仇,但是僅你一人絕不可能!”

皎皎轉頭看向窗外,日光明媚,繁榮聲起,真是好春色。

“如今你不再是妖修,何不入無華派一試?除魔衛道本就是無華派的宗旨,以你的實力定能學有所成後與魔族對抗。”

“這就是你的目的吧。”抿一口粗淡的茶水,他真是毫不掩飾呢。

“皎皎,考慮一下吧。”雲深不敢說自己沒有一分私心,但有股意識在告訴他,他們一定不會就此不見。

他還想,日日能見到她。

春光透過枝桠被切割細碎,落在她的側臉上,死靜的少女驀地有了一絲活氣,那是因為她的眼神投到榻上熟睡的人。

雲深和連莊走了,他們得在門派試練結束前趕回去,有絕地仙芝加分,他們的名次一定會在前頭。

一下子,皎皎遠離那些腥風血雨,鬥争暗殺,在車馬喧鬧的人間世飄搖半日,卻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她守着昏睡的陸兒,着急也沒用,只能靜靜等待他的蘇醒。

望着他的睡顏不禁入神,他好像比初見時更成熟了,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漸漸盛開,嬰兒肥的臉頰消瘦,精致的下颌線初現,挺翹的鼻尖,羽毛般的睫毛,不點而赤的唇,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美得恰到好處的人?像是女娲造人時一絲不茍制作出的得意之作。

瞧着他,便有一股寧靜的魔力。

幾日後。

皎皎謝絕小二,自己帶着水盆回到房間,将水盆放在床邊的木架上,一擡眼,床竟空蕩蕩的。

忽地,一雙手臂橫在身前,将自己攔進一個暖暖的懷裏。

“皎皎,我醒了。”耳邊響起他初醒的沙啞嗓音,木蘭香的氣息萦繞周圍。

“恩。”皎皎回他,奇怪的是并不排斥他的懷抱。

一回頭,陸兒喜笑盈滿臉撞進眼裏,他望着窗外的華燈初上,一驚一乍道:“皎皎,外面好熱鬧啊,我們出去看看!”

果然,那一瞬的溫潤熟悉感是錯覺。

皎皎失笑,卻還是陪他來到街上晃悠。

未想,今日是花重城特有的節日——春夕節,有點類似中原的七夕節,但比七夕節要早許多。

一路上張燈結彩,三五步之間遍布猜謎語、編紅繩、投壺等民間活動,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好不熱鬧。

陸兒頭戴幕籬,穿梭人群中,在幾次實戰中他修為漲了不少,雖然能隐藏兔耳和尾巴,但一雙紅眸還是引人注目。

皎皎抓着他的爪子怕他走丢,真實情況卻是陸兒好奇地走在前面,拽着她向前進,人潮洶湧,一不留神就會走散。

陸兒和皎皎在一條偏僻的街道停下腳步,五六個正值二八妙齡的圍在一起穿針乞巧。

“我也想玩。”陸兒幕籬下的眼睛一亮,以為是什麽有趣兒的活動,上趕着過去,“各位姐姐,可以讓我試試麽?”

那群姑娘雖然覺得他遮住面容顯得怪異,但那聲音卻是軟軟糯糯的,倒也沒有一下子拒絕,“這是女兒家玩的乞巧,我們可是在比賽誰能最快穿完呢。”

另一個年紀更小的姑娘上下打量他,嫌棄說:“你能行嘛?”

陸兒卻是鼻子一哼,“你們是不是玩不起?怕我一出手你們就輸得一敗塗地?我看這個什麽穿針也不難嘛。”

皎皎在一旁靜候,遵從三不準則,不言語不打擾不阻攔:孩子想玩還能咋的,玩呗。

“你居然說我們玩不起,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幾個姑娘一合計,讓出一個穿針的工具給陸兒。

“三,二,一,開始!”

幾個人迅速穿針,年輕的姑娘手忙腳亂,熟練的姑娘得心應手,然反觀第一次上手的陸兒,他手指靈活又穩重,目力更是驚人,借着月光,将五彩線依次穿進連續排列的九孔針裏,一氣呵成,沒有一絲凝滞。

“我穿完啦!”

最快的姑娘還在穿第五個針孔,陸兒便已完成。

“是我們輸了,願賭服輸,這個給你。”一方窄小的手帕,右下角繡了一個“梅”字,應是這個姑娘的名字。

旁邊的人看陸兒不動,以為他不懂便解釋,“你是比賽中的第一名我們叫得巧,最後一名的人叫輸巧,輸巧會贈送東西給得巧,你就收下吧。”

“我才不收,我家娘子會吃醋的。”陸兒甩頭,幕籬跟着晃動,露出精致的下颌。

輸巧的姑娘咬着下唇怯生生地收回手帕。

其餘的人都為他這一句話哄笑起來,向來是女子以夫為天,哪有丈夫會擔心自家娘子吃醋的。

不過心中難免升起遺憾,這麽靈動的人兒居然已經娶妻成家了。

紛紛朝皎皎投過去眼神,想見見這治夫有方的奇女子到底長什麽樣子?

卻見她一身素衣,兩鬓的頭發在後腦豎起,其餘自然垂落如瀑布濃密,非常樸素,仿若薄霧彌漫的寧靜湖面,有着難以探究的神秘感。

幾個姑娘見她不像是好相處的人,便又把注意力轉移到陸兒身上。

“要不這樣吧,既然小公子不收輸巧的戰利品,規矩也不能落下,我們幾個就再準備準備,送個禮物給你們。”其中顯得較年長的姑娘站出來說道。

皎皎想婉拒,可陸兒不讓,他好奇的水眸撲閃撲閃的,說他得了第一,本來就應有戰利品來着的。

皎皎失笑,他明明是想要那戰利品的,可又要關照她的情緒,不敢收下。

就見那幾個姑娘不愧手巧,剛好材料齊全,一陣裁剪、縫紉後一對栩栩如生的布偶娃娃便呈現出來。

那對娃娃一男一女,女娃娃素衣着身,表情不鹹不淡;另一個男娃娃着白衣戴幕籬,看不見模樣,但兩者合起來便是手牽手的一對。

陸兒一看就挪不動眼睛了,他接過那對布偶娃娃,連謝謝都忘記說,看了又看,将其中的女娃娃珍重地納進懷裏,随後竟然一把扯下幕籬——

“你們再重新做一個,照着我的樣子,我不要戴幕籬的!”

姑娘們皆不由自主倒吸一口氣,只因眼前之人足以颠倒衆生的面貌,如靜靜立在杏花中的少年又好比雲端羽化的谪仙,尤其是那一雙紅寶石般的異瞳,給那純潔無瑕的面容平添一份妖異,陸兒有些激動,雙頰帶了恰到好處的緋色。

過往人多眼雜,皎皎算反應快的,立時給他重新蓋上,但面對面的小姑娘們定是看見。

“不要胡鬧。”皎皎硬了語氣。

衣袖被拽住,還未完全戴好的幕籬下是陸兒蘊含着水汽的眼。

罷了……看都看見了。

“記住樣子了麽?可以做嗎?”皎皎問還在發愣的姑娘們。

被喚回神的姑娘們接二連三點頭,當然可以,那般風華天成的容貌只一眼此生都難忘。

于是,又飛速将那男性布偶娃娃做更改,照着陸兒的模樣重新再做了一次。

陸兒得償所願将布偶娃娃放進懷裏,但又因為被皎皎“兇”了一下,啞着濃濃鼻音道謝,牽上皎皎就要走,哪想根本走不成。

一圈又一圈的紅線将兩人纏繞住,是乞巧的姑娘們氣不過,百般手藝竟輸給一個男人,說出去不被笑話死?送親手做的禮物是規矩是一碼事,氣不過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是另一碼事。

“哼,休想就這麽走了。”

“非得纏你們一纏!”

“也是祝新婚小娘子百年好合啦!”

朱絲已绾同心結,但願深紅永不消。一匝又一匝的紅線相繞,二人不得不緊緊相貼,鼻尖對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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