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七個秘密

第四十七個秘密

“小師弟,這是師姐我給你拿來的換洗衣裳,要記得師姐的名字噢~”

“還有我,替你将沐心堂新晉弟子所需的所有書卷都拿過來了。”

“小師弟,來嘗嘗這是師姐親手做的桂花糕,來嘗一口。”

“小師弟……”

陸兒沒有戴幕籬,既然入門也不必遮掩容貌。雲深算是無華派風姿綽約的第一人,但他畢竟是掌門親傳弟子,不常在外門走動。可陸兒就不一樣了,他剛進來,外門“饑渴”許久的女弟子都對其獻殷勤。

皎皎不躲,她走上前,在人牆的最外圍輕輕出聲:“陸兒。”

七嘴八舌、如此嘈雜的環境,她的聲音像一滴水滴進湖泊,輕描淡寫。

偏偏,身處喧鬧中心的陸兒捕捉到了,他因受驚垂下緊貼臉頰的兔耳登時豎起,眼睛晶亮亮地透過人群縫隙看向她,“皎——寂鳳!”

“她是誰啊?”那圍着的自作多情的女弟子看自己如此恭維殷勤都沒得到陸兒正眼看到,那叫寂鳳的女人一來就能完全攫取他的注意力。

餘下的人也對突然出現的皎皎抱有敵意,有人不懷好意地看向她,有人上下打量她和自己的差距。

“她,她是……”後面的話語,細弱蚊音,“我的朋友。”

說不出什麽感覺,皎皎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安慰自己不是因為陸兒猶疑回答,他們本就除了朋友沒有任何身份,她還在期待什麽?

她失落,只是陸兒身邊的位置不再是自己了。

不愧是無華派外門弟子,慣會察言觀色,眼神毒辣的立時捕捉到皎皎的表情變化,大聲說道:“我看也是,要是道侶什麽的,也不必如此避諱落單。”

身邊的女弟子也順杆往上爬,附和道:“是啊,若真有點什麽……意思,也不會落個朋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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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不想聽,擡腳走了。

她走開六七步,身後突然傳來女弟子一陣又一陣驚慌的呼聲。

“陸兒師弟你要去哪兒?”

“桂花糕還沒嘗呢。”

“還有這些書卷和衣裳。”

皎皎鬼使神差放慢了步子,忽然垂下的左手被人從後面握住。

那個眼神毒辣的女弟子脾氣也不好,見獻殷勤沒用,一把拉住陸兒飄飛的衣擺,面上浮着惱怒:“你自己都說她只是你的一個朋友!”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人。另外,我有手有腳東西我自己會去拿!”陸兒扯上皎皎向修篁竹林跑去。

落後的皎皎發怔,陸兒好像是第一次用強硬的語氣同人說話,第一次嫌棄地甩開別人,而這些改變都是因為她……

常年受豐沛的天地靈氣熏染,無華派的竹林長勢茂密,深處蟲鳴不歇,時有含着清香的涼風拂面。

陸兒将皎皎拽至此處,擡眸定定地看着她。

皎皎欲啓唇,陸兒趕在她的前面開口,“都是陸兒的錯,”他低下頭,一股腦全說出來,“昨天那個被迫挑水的女弟子讓我感受到,無華派女弟子的妒忌心是怎樣傷人的利刃,我害怕皎皎也會被那樣對待……”

“所以你就刻意疏遠我?”

陸兒瞬間擡頭,原來她都知道,“但是如果這樣做反而會傷害到皎皎,我寧願不做。”

“皎皎,我想變強大,保護你。”涼風吹開他臉頰兩旁的發,露出一張精致溫潤的臉,日光傾落被竹葉切割成細碎的光,映照正在他彎成月牙的眼上。

似乎被他所感染,皎皎也逐漸展顏。

保護的事,她來就好了。

再不會,讓想保護的人受到傷害。

日光眩暈,皎皎忽然想到,傳說東方海島,有一植株稚嫩時依附着另一植株生長,待其成熟後,會開出巨大的傘反哺最早保護自己的植株,二者同生與共。

它們還有個極具含義的名字——同心藤。

夜涼如水,愈到深夜,寒露愈重。

皎皎一只腳踏進院子便發覺氣氛不對,詭異,詭異的安靜。

繞過照壁,發現寬敞的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不多不少正好是新晉弟子的數量,除了自己。

“都跪着做什麽呢?”皎皎語氣平常,像是在問晚飯吃了沒有。

其中一個人語氣中透出忿忿,“師姐們要考驗新晉弟子的耐力,讓我們在此跪一個晚上,啓明星不升就不許起來。”

說起來,誰不知道那是師姐們立威?套了個考驗耐力的殼子。但她們初來乍到,以後數十年甚至百年都要耗費在南鼎峰上,低頭不見擡頭見,哪敢招惹反抗?

“哦。”皎皎簡短回答,擡腿跨進屋子。

“你!”那出聲的弟子心中早就不平,“我們同為一屆新晉弟子,你晚歸就算了,怎麽還能熟視無睹對我們不管不顧?”

只要有一人當出頭鳥,其他人便像河堤開了口子,滔滔不絕地埋怨起來。

“就是啊,我們在外面跪着你一個人睡得安穩嗎?”

“都是新晉弟子做人不要太絕。”

“有本事回來一起跪……”

皎皎挖了挖耳朵,撐了個大大的懶腰,瞬間止住了那群人的叽叽喳喳。

“都安靜了?”皎皎在院子裏踱步,繞着她們緩緩走圈,“是我讓你們跪的嗎?再說又沒有人監視你們,你們大可以回去睡覺啊。诶,還有你,跪直點,背怎麽彎了。”

無所謂的樣子倒将衆人氣得面白,她們就是忌憚師姐的威嚴才不敢起身,怕遭受到更大的反噬。若有人追究起來,抱團推一個人出去擔責就好了。

走到院角,将腦袋一點一點的沈時青拽起來,“她們跪着就算了,你是我的人怎麽能受這個委屈。”

沈時青的瞌睡頓時醒了,涕淚激動地想要去抱皎皎的大腿,發覺不妥又轉過來抱手臂,“嗚嗚嗚,我這不是打不過嘛……”

“大家都是新晉弟子,為何你對她就厚此薄彼?這不公平!”

皎皎:“我是堂主啊還是掌門?要給你們講什麽公平?說起公平,昨日我被刁難時,你們可都一個個縮得比烏龜還快。”

“時青可是在危難時幫過我,你們呢?”

拉着化身小迷妹的沈時青不想再與她們多費口舌,皎皎砰地關上門,歇息。

她可不是白蓮花,沒那麽多時間多管閑事,若她們當真有生命危險,倒還能嘗試救救,但一個下馬威罷了,她們也是應得的。

皎皎十分計較地想,有時間管閑事還不如多運行幾個小周天來得好。

夤夜時分,唯餘更漏聲聲。

“皎皎,我睡不着了。”沈時青翻來覆去,跪地倒給她跪精神了,“我知道你沒睡,你給我說說你是如何變得這麽厲害的吧。”都是穿越人士,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幹。

像是四階的修道者一般都是打坐休息,無須像凡人一樣依靠睡覺,但在一群新晉弟子中打坐未免行事高調,夜夜被人奇怪盯視也不舒服,皎皎幹脆練就平躺運行小周天的技能。

皎皎:“你想聽些什麽?”

沈時青:“你怎麽變強的,讓我也學學。”

她怎麽變強?若是放在一年前她絕對不會想到有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她變強的經歷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皎皎:“雛鷹羽翼豐滿時,便會被趕下溫暖的巢,若皮厚挨摔就能活下來。可後面還會被趕到懸崖邊緣,若雛鷹在墜崖時不強迫自己學會飛翔,就會墜崖而死。”

強大麽?忽然,腦海中浮現雲蒸霞蔚,比桃花豔的人;回憶轉瞬被打碎,更多湧出的是受制于人,血流滿地的殘忍場面。

“世上不會有永遠的庇護。只有手握實力才能獨善其身,做自己想做事。”

沈時青陷入很長的沉默,這番話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會切身說出,皎皎一定是比她來到這個世界更早,她的經歷想來比自己還要艱難。

“我就是想回去。”沈時青開口,悶悶說道,“在這個時代我在學校學得那些技能,如果不招搖撞騙根本活不下去。剛來的時候還和狗搶吃的,我看這些古人像怪胎,自己在他們眼裏何嘗不也是一個怪胎。”

“況且我絕不可能在此安家,嫁給一個男子,還得看他娶妾,三從四德一大堆。”

随後黯然道,“如果回不去,我倒寧願去死。”

“噓——”

皎皎示意噤聲,沈時青立刻乖巧地閉上嘴。

忽地,門被打開,一個影子來到床頭。

“噗通”一下,雙膝磕在地上的聲音。

“求求你,幫幫我們吧,已經有人堅持不下去暈倒了。”

眼前一花,皎皎已然坐在床榻上,她看着那個最初盛氣淩人的新晉女弟子,此刻淚水漣漣,整張動人的臉都被夜風吹得發白,不斷懇求。

“我倒是有個法子,關鍵是要看你們願不願了。”皎皎說。

到底是軟了心腸,但若想讓她當出頭鳥,一人受罰也是不可能的。

翌日。

沐心堂正殿乃教習理論之地。

然,自無華派開山以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先生瞧着一大片的空空蕩蕩的位置,将書卷拍在桌上,怒喝道:“新晉女弟子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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