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Chapter88

賀嘉時走過去,蹲在秦言面前,輕聲手,“言言……我們先回家吧?”

秦言沒理他,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賀嘉時摟住他的肩頭,“言言……沒關系的,我們根本沒有做過那些事。”

秦言的心髒撲通撲通一陣亂跳,他出了一身的汗,渾身濕噠噠的,他痛苦地皺眉搖了搖頭,“你說這些有用麽?”

就算他們真的清清白白,可他們無聊透頂的同學,市儈低俗的老師,照樣會把他倆之間的桃色緋聞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真相于這些人而言毫無意義,他們需要的壓根不是所謂的真相,而是平淡枯燥生活裏的免費調味料。

更何況,賀嘉時與秦言之間并不清白。

雖沒在教室中越軌,可他們真的是一對同性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走廊裏的吵鬧聲響了又靜,他們待在安全通道裏,藏在一片漆黑中,懦弱而無助地咀嚼着不能避免的恥辱與焦躁。

起先賀嘉時也很擔憂,可漸漸地,他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

反正停課也好,為難也罷,左右離高考只剩下了兩個月的時間,就算把他們開除又能如何?高考報名已經結束了,拿着準考證斷然沒有不讓他們考試的道理。

更何況,學校又怎麽可能聽趙中亞信三言兩語的瘋話,輕而易舉地把秦言這樣的名校苗子開除掉?

對于賀嘉時來說,他從沒想過要考上什麽名校,他相信自己能改變命運,卻不相信自己能靠考入名校這條路徑來改變命運。他只想上個普普通通的本科,一邊賺錢,一邊陪在秦言身邊罷了。

想到這些,他便不怕了。哪怕是最壞的結局,他也自恃可以承擔。

但秦言卻不一樣。這麽多年,他所接受的、見識的,從來都是知識改變命運。他堅信對他而言知識和名校光環是最快也是最合适的變現渠道,也是他唯一的依仗。

他當然知道就算被停課也照樣可以參加高考,可他太需要待在那間教室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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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坐在那間教室裏,他才能保持鎮定,只有跟這些并不可愛的同學、老師在一起,他才能維系自己的學習習慣。

趙中亞太懂得如何掐住他的死穴了,他不怕被罵,甚至不怕體罰,他最怕的就只有被停課。

趙中亞又太毒太狠了,正是由于知道秦言是“小鎮做題家”,正是由于知道秦言的心裏狀态不佳,所以他才這麽的有恃無恐。

而秦言只能忍耐。別無他法。

賀嘉時自然明白秦言的焦慮比自己更甚。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秦言的肩膀,“言言,教導主任已經批評過趙中亞了,我們肯定不會被停課的,別擔心了。”

秦言抿了一下嘴,“咱倆到底是什麽時候被人看到的啊……到底是誰在亂說啊……”

賀嘉時皺皺眉頭,他隐約察覺到或許是他與秦言在教室裏吵架的那個中午被人撞見了,可到底是誰,他卻無從得知。

他背地裏問過趙一鳴,問他謠言究竟從誰那裏流傳出來的,可趙一鳴對這種事情向來遲鈍,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來。而王麗莉呢,則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這樣一來,他們就連該怪誰、怨誰都不知道了。

賀嘉時嘆了口氣,說,“既然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再追究到底是什麽時候被誰發現的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正也就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了,秦言,你冷靜一下,別太糾結了,我不想你因為這種事情分心。”

秦言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他怎麽可能不分心,他怎麽可能不在乎。一邊是同學們怪異的、揶揄的、戲谑的眼神與話語,一邊是趙中亞的咄咄逼人、威脅恐吓,又加上不斷下滑的成績,日益繁重的功課,以及總也做不出的難題……

他怎麽可能冷靜,他怎麽可能不分心。

他是人啊,又不是機器。

秦言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賀嘉時,他聽着賀嘉時輕描淡寫地對自己說要冷靜,別那麽緊張,更別再焦慮。一時間,窘迫、憤怒、失望一齊在秦言心底翻湧出了,他的嘴邊冒出了許多的話,卻終是止住了。

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句爛大街的老話,“人與人之間,從來不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想,是啊,從來不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是至親至愛。

他的表達欲便如同燈光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輕輕一碰就碎了滿地。

他張了張嘴,終是緘默了。

賀嘉時撓了撓腦袋,“走吧,一會兒就要放學了,別被他們看見……”

若是被人看見了,又不知要被人傳成什麽樣了。

賀嘉時把秦言從地上拉起來,他倆慢慢地朝家走去,回了家,都沒什麽心思再看書了,只匆匆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

秦言一整夜都沒睡熟,斷斷續續地做着噩夢,一會兒夢見他與賀嘉時被趕回了J城老家,一會兒又夢到自己高考時一道題都做不出來。

他反複地驚醒,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等他們回到學校,趙中亞沒再提起停課的事情,而是黑着張臉,把賀嘉時的位置調到了教室的最後排。

于是,賀嘉時沒有了同位,也沒有了前後桌,像個門神似的,堵在教室後門。

賀嘉時對趙中亞的這個安排沒什麽不滿,離開了老師眼皮底下,他反而更加輕松快活。

只是他看不到秦言了。

而沒了賀嘉時在旁邊提醒,秦言越發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去。上課學,下了課還學,有時一連一整個上午都不會離開座位,只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一連好幾個小時。

他的狀态越來越差了,仿佛身上只剩下了一把骨頭,寬大的校服愈發襯得他身上沒什麽斤兩。

他臉色煞白,眼睛有時帶着不自然的紅血絲,賀嘉時看了心裏一抽一抽的疼着,語氣難免急躁,催他吃飯、催他回家、催他起來動彈動彈。

而秦言卻比以往更犟了

有時候,賀嘉時甚至分辨不出,秦言究竟是在跟他犟,還是在跟自己犟。他時常能在秦言身上感受到一種接近崩潰的脆弱感,就好像一只拉滿的弓,明明已經快要掙斷了,卻還在不斷地加力。

賀嘉時心驚膽戰,可除了更加的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班裏的風言風語并沒有因為調位而告終,他們愈是小心謹慎,就愈發有人捕風捉影,陰陽怪氣。

秦言在外慣常溫和內斂,就算旁人當着他的面兒對他指指點點,他也只會抿着嘴保持沉默。而這就更加劇了他內心的敏感與痛苦。

他快要崩潰了。

二輪模拟,他一敗塗地,把卷子答得一塌糊塗,竟考了全班第十。

作者有話說:

秦言的想法是他在當下的想法,不代表作者的想法和觀點,賀嘉時的想法也是他當下的想法,同樣不代表作者的想法和觀點。作者是個成年人,作者的想法肯定不會帶有那麽極端的色彩。但角色,身為高中生,是有角色的局限性滴。不要杠三觀,要是杠,我就哭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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