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走出考場後,秦言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耗盡了,腦袋木木的,反應都慢了幾拍。
他磨磨蹭蹭,混混沌沌地乘上了回省實驗的班車。
一路上,牛超還在喋喋不休地講着自己的考試卷子,等到快下車時,大家則一起排在了大巴車的門口。
牛超像是突然看到了秦言一樣,先是做出大吃一驚的模樣,然後又煞有其事地問,“秦言,考怎麽樣啊?”
秦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麽情緒,“還可以吧。”
牛超微微眯起眼睛,又挑起眉毛,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哦,還可以是吧。”
秦言不欲與他多說,轉過頭與王麗莉講話,“麗莉,暑假要不要跟我和嘉時一起出去轉轉?”
王麗莉連忙說,“好啊,我還沒出過省呢。”
牛超又發出一陣譏笑,倒不知是在譏諷秦言口中的“還可以”,還是在嘲笑王麗莉從未踏出過家門。
秦言與王麗莉默契地沒再理會牛超,可牛超卻不依不饒,問,“你們以後想上哪個大學,學什麽專業啊?”
王麗莉一貫目标堅定,沒隐瞞,大大方方地說,“想學外語。”
牛超“啧啧”兩聲,“想學文科啊?”接着,他伸出食指來擺了兩下,“文科沒用,以後等死好了。”
王麗莉的臉色一變,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直白道,“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麽毛病?”
牛超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噢噢噢噢我錯了我錯了,你想學外語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王麗莉懶得再理會他,牛超又不死心地問秦言,“秦言,你大學想學什麽?”
秦言皺皺眉頭,只想快點下車,擺脫這個垃圾,敷衍着說,“沒想好,法律或者金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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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超立馬又作出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你完了你完了,這種專業對社會有什麽價值?能創造出什麽來?”
牛超擺出一副看透了社會發展的高姿态,他昂首挺胸,用自己掐得出油的嗓音高談闊論,“只有創新,才能給社會和國家帶來財富,像你們這種學金融的,法律的,會計的,還有小語種的,什麽工作都找不到,以後只有死路一條,都等死就行了。”
不僅是秦言與王麗莉,一整輛車的人都沉默了。
秦言做慣了中央空調、老好人,不想在高中的最後一天與人起争執,可王麗莉卻忍不下這口氣了。
王麗莉心裏的火“蹭”一下冒了上來,瞪着牛超,“你他媽神經病?我們忍你不是一天兩天了。牛超,我知道你超牛,你再牛管我們什麽事?你愛去你的北大去你的北大,愛上你的清華上你的清華,咱們大路朝邊各走一邊,整天招惹我們有意思?”
“您厲害,您超牛,我們比不上,我們也不想比。秦言從來就沒把你當成過對手。倒是你,整天把秦言當成假想敵到底是犯得哪門子的賤?”
牛超在學校裏,家庭中,做慣了“天之驕子”,雖嘴上犯賤、心腸又毒,可對老師同學的關注卻顯然不夠:尤其是對班級裏成績普通、默默無聞的同學。
在他的印象中,王麗莉還是剛開學時那個佝偻着身子、黑黑瘦瘦、連話都說不成個兒的“王來娣”呢。
他向來瞧不起秦言、王麗莉這些外地人,看着眼前的王麗莉,他實在想不通為何這樣一個樣貌普通、學習一般、家境糟糕的女孩竟敢這樣侮辱自己。
他拳頭緊緊攥起,肥大的臉漲得通紅,一身的汗臭味兒幾乎要将王來娣與秦言熏暈。
他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用盡全力指着王麗莉,惡狠狠地說,“王來娣,算個什麽東西?我今天高興,不跟你一般見識,以後你就知道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了。你就給我等死吧。”
王麗莉大聲朝他吼,“你當你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你在我這裏就是個垃圾,是個煞筆!是個渣滓!”
排隊下車的人都不動彈了,看戲似得望着他們幾個。
王來娣把手裏的透明文件夾往座位上一丢,盯着牛超,“你還想打我是吧,你打啊,你倒是試試看!”
牛超牛脾氣上來了,上去就要抓王麗莉,卻被秦言攔住了,秦言也氣急了,“你還想動手打女生?你還要不要臉了?”
牛超的确不敢對女生動手,剛剛算是他沖動了。
牛超個子雖不高,只有一米七二上下,可噸位十足,足有一百七八十斤,他的頭發緊緊貼着頭皮,一副兇狠模樣,兩眼放着兇戾的光。
秦言心一驚,連忙摁住牛超的手。這一刻,牛超的樣子不像是省實驗裏的優等生,倒像是街邊催債的流氓了。
牛超厭惡極了秦言這樣從小城市考上來的人,此時又正在氣頭上,他蓄足了力氣,趁秦言不注意,用力将他一推,喝到,“秦言你抓我幹什麽!你看看我的胳膊!都被你抓紅了!”
秦言當即被他推倒在車座上,頭正巧磕在了車窗上。
牛超居高臨下地斜視着他,一邊推搡着排前面的人,一邊飛快地溜下了大巴車。
王麗莉正要追,秦言卻把她攔住了,說,“算了算了,出了學校就誰都不認識誰了,就這樣吧。”
王麗莉臉色一沉,“我絕對不能就這麽放過他!”
等到牛超走後,看熱鬧的人也都紛紛下車,秦言被磕得頭暈腦脹,好在沒有什麽傷。
王麗莉扶着他,慢吞吞地走下車。
大巴車外,賀嘉時與趙一鳴正眼巴巴地等着他們,瞧他倆總算下來了,連忙湊上去。
賀嘉時看見王麗莉正扶着秦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心裏頓時不安起來,問,“怎麽回事?怎麽下來這麽慢?”
賀嘉時心中狐疑,明明秦言中午時還好好地,怎麽下午考完英語就一副頹靡不振的樣子了呢?分明英語是秦言最擅長的科目啊。
秦言看了王麗莉一眼,本想示意她不要多說,可王麗莉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賀嘉時和盤托出,“牛超本來想打我呢,秦言攔了一把。秦言被牛超一推,頭磕到窗戶上了。”
說着,王麗莉把秦言交到了賀嘉時手上。
賀嘉時小心翼翼地掀着秦言的頭發,“沒淌血吧?咱去趟醫院麽?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秦言此時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只是後腦勺腫起來大大一個包,他笑笑,“沒事兒了,別緊張,咱們回家吧。”
兩人回到家後,抱着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
賀嘉時心中仍放心不下秦言頭上的包,隔半小時就要問一次,“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秦言都是說着沒有。
賀嘉時心裏仍七上八下的,對牛超更是憤恨到了極點。秦言瞧他氣得厲害,只得對他說自己餓了。
賀嘉時這才想起做飯來,正要起身,秦言就抓住他,說,“別做了,今天去外面吃吧。”
賀嘉時點點頭,他們已經很久沒在外面吃過了。
正值工作日,燒烤店裏人不多,冷氣開得很足,他們叫了兩打羊肉串,一打啤酒,慢悠悠地吃着。
從燒烤店回到家,已經接近零點了,賀嘉時難得沒有醉,抱着秦言一同洗完澡,又在床上纏綿好幾回,才終于睡去。
第二天一早,當生物鐘将秦言叫醒,他下意識地伸手去夠賀嘉時,這才發現自己的男友竟不在身邊。
不知怎地,他心裏突然不安起來。他光着腳去衛生間找,去側卧找,去廚房找,去陽臺找,卻統統沒見到賀嘉時的身影。
他打了通電話過去,卻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電話那頭的賀嘉時顯得精神,說自己正在早餐鋪呢。
秦言這才放下心來,躺回床上,重新阖上了眼睛。
而秦言不知道的是,昨晚班裏那幾個N市本地人一連嗨到了半夜,淩晨四五點從KTV出門的時候,一個個都睡眼惺忪、哈欠連天,牛超不知被誰一腳踹到了地上,他人胖身重,就那麽一摔,竟然摔斷了腿。
他當即疼得閉上眼哇哇亂叫,天色灰暗,看不見行兇者的樣貌,只聽到是一男一女的聲音。
女的說,“傻逼。”
而男的則接了句,“活該。”
作者有話說:
打人不可取,角色有角色的局限性,角色的局限性不代表作者的局限性。作者遵紀守法,從不打人。抱頭。牛超這個角色有原型,在聽說一衆同學想要選擇的專業後,他也的确狹隘偏激的品評了一番,并對我們說,你們就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