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中原小,人也不比中原少,同樣也是一個天下!”

“這個微臣知道,但那都是些未開化的蠻人!”

“唯其是蠻人才更可怕,只要有個好的将才,動員一批泯智不畏的蠻人,誰都擋不住!”

許敬宗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微臣就這利害關系,也逼得驸馬非要他低頭不可!”

另一邊的張士遠和秦懷玉也頂上了,王懷義也頂上了,王懷義雖然給張士遠留了一條路,但是秦懷玉率領禁軍,對皇駕的安全十分盡心,恰好就堵上了。

秦懷玉只帶了十幾名禁軍,但這些人都是他得力的家将,身手十分了得,一下子就把張士遠給圍上了。

秦懷玉很不客氣地道:“張士遠,上次在長安,我已經賣足了交情放你離開,你怎麽又來了,究竟意圖何為?”

張士遠相當倨傲,如何受得了這種盤問,怒聲道:“我只是來一探故人,你也知道我為何而來的!”

“上次你就答應不再入中原的!”

張士遠冷笑道:“那是家姑母答應的,我可沒有答應你什麽!”

秦懷玉微怔道:“張士遠,你也是一國之君了,說話該算話,那天你未親口答應,但是護國公夫人在答應的時候,你也在旁邊,并未出聲反對!”

張士遠道:“家姑雖然提出保證,只是說以她的名義保證而已,并不能代替我作保證,這是你要弄清楚的,那時我還不是扶餘國王,她是我的長輩,我不便反對,但內心中卻并不答應。你自己也明白,那種保證有多大力量,話又說回來,你既知我是一國之君,也該知道我的行動有絕對自主之權,豈能受人限制!”

“你要神氣也只有在你的扶餘國中,這兒是中原!”

張士遠哈哈大笑道:“懷玉,這大唐江山的建立,我們張家至少也出了一份力,我不争什麽報酬,按理說連我來一下都不行,這也未免說不不過去吧!”

秦懷玉究竟是比較講理的人,也深知張家在建國時的貢獻,若說連中原都不容進入,的确是說不過去。當初自己在張出塵面前要她交代,只是一句門面話,自己心中也明白,那是作不了數的。

因此,秦懷玉只有道:“你卻不可以擅入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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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遠道:“張某此來,只為探訪故人!”

“皇宮大內,非探舊之所,這點你總不否認吧?”

張士遠微笑道:“不否認,所以我才悄悄地來,悄悄地一晤就走,那已是給足你們面子了,我若是盡率所衆,浩浩蕩蕩地開了來,是對你們唐家天子不敬,我同樣以九五之尊,微服單身一人前來,算是夠客氣了吧!”

秦懷玉明知道他講的是歪理,卻拙于言辭,無辭反駁得到他。

因為對張士遠,忠君愛國,帝室尊嚴不容冒渎的那一套都不通的,何況秦懷玉自己對皇帝也未必有太多的敬意。

所以他只有嘆口氣道:“張士遠,道理沒什麽好說的,你也不是那種膺服道理的人……”

“這不然,我是個講道理的人,只是我不是你們大唐的臣民,你們的律法并不适用在我身上!”

“但秦某卻是大唐的臣民,而且身負職責,你在此地出現,秦某勢必要過問,不過秦某也心敬你是一位劍手,我不以人多勢衆壓你,且憑手中這枝劍來折服你……”

張士遠豪聲大笑道:“好!秦懷玉你這句話還像個英雄,咱家願意鬥鬥你,如果要講人多,咱家卻未必怕你,現在不妨叫你也看看咱家的準備!”

他舉手輕招,由四下黑暗中,居然射出八條人影,身穿黑衣,腰佩長劍,落地無聲,個個身手絕佳!

秦懷玉一怔,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藏着這麽多的人手,他本以為這禦花園已在完全的控制之中的。

但他裝做不經意地道:“也不過就這八個人而已!”

張士遠笑道:“秦懷玉,別說外行話,你自己也明白,我雖然只有八個人,但任何一人都足以抵你手下這些家将而有餘,他們的身手,絕不在你我之下,因為你說過要一個人應戰,我也不叫他們幫忙……”

秦懷玉連話都不說了,只是抽出長劍道:“請!”

張士遠卻從容地道:“上次我雖然折于你劍下,卻并不公平,我已經厮殺過一陣,你卻是以逸待勞,所以我不認輸,今天我們可以好好地決鬥一下,我輸了,立刻帶人離開,三年之內,不入中原,你輸了呢?”

秦懷玉道:“我如輸丁,最多只能放過你今天,可不能作什麽保證,因為我有我的職責!”

張士遠大笑道:“好,我相信你的保證,你有職務在身,能做到如此也不容易了,請!”

兩個人抱劍作勢,只是僵持了片刻,随即搭上手狠鬥起來,初時還能在火光下,看到兩團人影,到了後來,曙色漸透,四周景色漸明,反倒不見人影了,只有兩團寒光盤旋沖擊,往來奔逐。

這真是一場罕見的争鬥,直把秦懷玉手下的家将們看得目眩神搖,反倒是張士遠的那班人來得持重,每人仍然抱劍凝立,如同石像一般,這證明他們的造詣,确是比秦懷玉手下的禦林軍高出很多。

也不知戰了多久,倏地寒光一收,兩個人都自動地停了下來,都有點喘息,但是臉上卻未露疲态!

秦懷玉忍不住道:“張士遠,你的劍技比幾年前進步多了,由詭異而登凝煉之境,可敬,可賀!”

張士遠道:“你也一樣,若是照以前的标準,我在百招之內,就穩可擊敗你,現在交手千招以外,我居然還找不到你的破綻,佩服,佩服!”

兩個人都向對手表露出敬意,但是卻沒有少了敵意。

互相默視了片刻後,張士遠道:“你的體力還能支持多久?我希望聽你說一句老實話!”

秦懷玉道:“我現在微微感到有點累,但是還有一半的體力,再力拚千招,大概沒問題!”

張士遠大笑道:“我也差不多是這個程度,秦驸馬,我以為你養尊處優,懶散了幾年,必然是耐戰力較遜了,想不到你還能維持巅峰狀态!”

秦懷玉微笑道:“這幾年我雖居要職,但也深體到安逸為武人之大忌,所以不敢稍懈,每天清晨日出必起,練劍一個時辰,才入朝視事,不酗酒,不暴飲暴食,不貪色,永遠保持最佳的體力!”

“上次交手我略遜一籌,就是差在耐力不足上,回到扶餘後,我除了練劍之外,就是在耐力上下功夫,這次重入中原,我的目的就是想擊敗你,看來這個願望不太容易達到!”

秦懷玉笑道:“不過再過十年,你一定行了,我比你大了十幾歲,歲月畢竟是不饒人的!”

“那只是歲月擊敗你,不是我擊敗你,我冀求的不是這種勝利!”

“我很抱歉,我對劍事的态度很執着,不能故意敗給你而讨好你,以技擊之高,我推祟令姑母護國公夫人為天下第一高手,前幾個月我還去請教了一下,結果在百招時,肩頭中劍而認輸!”

張士遠也肅然道:“家姑母的劍技靈秀麗有仙意,非塵世能及,也不是凡夫俗子所師法,先君在世之日,自認技擊不作第二人想,卻不敢說能優于出塵姑姑,我姑丈的劍技又如何呢?”

“護國公早歲也是宇內高手之一,但是他的佩劍已經長了鏽,人也開始發胖了,那無損于他的英武,因為護國公不是以劍技受重于當世的!”

張士遠默然片刻才道:“你也一樣,你不以劍術而聞世,但你卻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

“我從未作如此想,所以我一直都在不斷的砥砺自己,而且據我所知,劍術高于我的大有人在!”

“是哪些人?”

“那些都是不求聞名的高人,有兩位在我的幕中參贊,張士遠,你我都不可能成為天下第一劍手的,因為我們都有許多別的事要做,不可能把全部精神投入劍事中!”

張士遠又輕嘆一聲道:“我也知道,但我若不擊敗你一次,實在于心不甘,秦兄,我還求一搏,以十招為限,這十招內,我将使出所有的精招,希望你也別再客氣,盡你所能付之一決!”

“千招都難分勝負,十招就夠了嗎?”

“夠了,因為這十招劍式不是求分勝負了,劍出立判生死!”

“我自然不會客氣的,必将全力以赴,但如若十招之後,還是難分勝負呢?”

“不會有這種情形了,十招之後,我們之間必然有一個會躺下,也許是兩個人都躺下來!”

“那是性命相搏了,我們必須如此嗎?”

“是的,除非你放棄職守,從此不管我的事!”

“那是不可能的,我統率禁軍,捍衛皇室安全,對于任何一個侵入禁宮的人,必須加以阻擋,我對你已經十分客氣了,換了別人,我早已下令全面圍殲了!”

“秦兄,別對我說這些,你有人我也有人!”

“你的人不會比我多,而且我的人重铠披甲,配長弓弩,一定要拚起來,我不會吃虧!”

張士遠笑道:“這個我承認,但是你也不敢殺了我,否則你知道那後果的。我扶餘國有百萬之衆,而且全是悍野粗犷的蠻人,假如他們一起殺上中原來……”

“大唐乃天朝上國,豈能受你這種威脅?百萬之師也威脅不了人,我們若調集舉國之師,還倍出于你們!”

張士遠一笑道:“我承認你說的話,但是有一本帳你沒算過,殺光了這百萬人,你要下多大的犧牲,中原至少死上一半的人,你的兩百萬雄兵,恐怕只能剩幾十萬了,那樣一來,唐室也未必能安穩!”

秦懷玉不禁氣沮,他知道張士遠的話不是虛招,他身為禁軍都統領,對四方的夷情很清楚,張氏父子治國是有一套,他們可以使舉國皆兵,那一百萬人可以全數拼死的,上次張出塵就是以這個原由,制止了他們之間的戰鬥,那時還有點不服氣,現在他卻深知此情非虛了。

前些年,高麗國王的女婿蓋蘇文興兵作亂,曾經向扶餘國借了十萬的兵,這十萬蠻兵是扶餘國王張仲堅作個試探和示威性的行動,結果這十萬人給大唐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還是張出塵和李靖動用了昔年的交情,勸求張仲堅撤回了那十萬人,征東大元帥薛仁貴才得奏功而凱,由此可知扶餘國确有威脅大唐的力量。

但是要他受這種威脅,也是不可能的事。

張士遠道:“秦兄!你是一位英雄,我不願以勢迫你,所以才要求與你一搏,只要我們是在公平的決戰下,即使你殺了我,我的這些手下也沒話說,他們回去後,自然會扶持幼主,謹守本份。但是若你仗着人多來壓我,我乃一國之君,豈能受這種約束,後果之嚴重,使你會成為民族之罪人!”

秦懷玉只有嘆口氣道:“我不想成為罪人,但也不能放棄職守,看來唯有付之生死一搏了!”

張士遠道:“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事,但我這一國之君的尊嚴也不能受冒犯,若是我當着臣下的面,被你趕出了中原,我也無法面對他們,你要知道我們雖是漢人,卻非大唐子民,各人的立場不同!”

秦懷玉只拱了手道:“扶餘君,敝人很清楚,請!”

他改口稱他為扶餘君,不卑不亢,既尊重對方的地位,也沒有貶低自己的身份,表現得恰到好處!

兩個人各自凝聚勁力,然後像風一般地卷上來,各人長劍如電,交換了一招,又互相退開!

秦懷玉額際被割裂了一道口子,張士遠的胸前也挨了一劍,兩人受傷都重,誰也沒占到便宜。

雙方都取中了對方的空隙,卻因為無法保全自己,逼得臨時撤回大部分的勁力,才造成這種結束,否則一定是雙雙倒地了。

他們手下都沒有容情,卻不希望自己被殺,因此只好雙雙都帶點輕傷!

只互看了一眼,兩人都沒說話,然後又凝神蓄勢,再不約而同地發出了第二招!

又是一觸而分,這次大家都在肩頭中劍,連所取的部位都相同,所造成的傷害也差不多,依舊是勢均力敵。

就這樣一招招地換下去,每次都是一樣,雙方都要帶點傷,卻沒有一處足以致命!

到了第九招,兩個人都成了血人,遍體是傷,但是高下未分。

張士遠深吸了口氣道:“秦兄,我實在佩服你,九式精招,都攻中了你的空門,但因為無法自保而全功,這是最後一招了,我已經決心放棄保護自己,專心攻擊,你要特別小心了!”

秦懷玉道:“我也是一樣,扶餘君,憑心而論,我的功力的确比你差,那是因為你正在壯年,我已漸近老境,我的能力只夠再發一招了,所以我只有拼命以赴!”

“我也好不了多少,因為我以十招為限,将勁力毫不保留,完全地用上了!”

說完兩個人都不再開口,集中精神,準備發出那石破天驚的一式了,他們心中都明白,這一招的結果最大的可能是雙雙伏屍,絕不可能有勝負的,但兩個人都忘了自己的存在,一心只想發出那一劍,把對方擊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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