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葬神沙漠 “珍惜水資源,人人有責”……
九嶷找到林修的時候,他已經安撫好難民們躁動的情緒。
“林修?”
少年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一瞧,在看清楚來人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您是來找我的嗎?”
九嶷點了點頭,和他說明了來意。
林修邊聽邊點頭,最後得出結論,“所以,你是希望我來安頓這些難民?”
“沒錯,”九嶷肯定道,“相比較我來說,他們會更信任你,不過這段時間可能要拜托你在大漠安頓一段時日了。”
确實,林修對于難民更像是主心骨,有他在會方便很多。
原本她以為說服起來會很麻煩,誰知道跟前人在聽到這話時笑了。
“我本來就沒打算離開,”他頓了頓,“就是他們體內的瘟疫?”
這确實是個問題。
不過對于九嶷來說,卻并不難。
“只要他們不離開這片林子,屹立在其中的石碑便會洗淨他們體內的疫病。”
這是她在之前發現的,九嶷碑與她同生相連,因此賦予的能力也是共存的。
就在方才與那些難民接觸時,她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們體內抑制的不詳之氣正逐漸被一股濃郁的生機所撚滅。
她相信,再過一段時間,那些勞什子瘟疫都會消失殆盡,還大家一個健健康康的身子。
告別了林修,她又來到林中幾處溪流,在确定裏面的水能夠飲用後,揮手在一旁上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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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水資源,人人有責。”
随後找了片空曠的草地,手中靈力入潮湧出,原本還只是落根樹苗頃刻茂盛,翠傘般的枝葉撐開,将九嶷籠罩在陰影下。
九嶷上前摸了摸它幹裂的紋路,“這裏就拜托你了。”
參天巨樹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等他們匆匆趕來的時候,流淌的溪水拍打在小石上,水花四濺。
“這裏有水!”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更多人圍滿了上前,紛紛争相上前,清涼透徹的水進了無數人的嘴裏,吞咽的喉滾動,給來人們一個真正炎熱中的冰涼。
九嶷将這些畫面盡收眼底,眼簾眨眼便留存在腦海。
從林中出來的九嶷多少有些遲疑,她看着這片熟悉的廣袤無垠,生出了幾分不舍。
而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
她不是一個善于流轉衆人之間的人,從熟悉的地方去完全未曾涉足的地方,讓她無數次的萌生過退意。
可九嶷很明白,如果現在不走出去,那麽就永遠難以離開。
她狠了狠心扭頭就走,将那靜穆中增添翠綠人煙的葬神沙漠抛之身後。
“九嶷!”有聲音從背後傳來。
九嶷愣了愣,沒想到還有人會來送她,停下腳步時眼前多了個紅色身影。
紅霧朝她展顏一笑,“一定要早點回來,我們都會在這裏等着你。”
我們?
九嶷不敢置信地回頭,果然就瞧見不遠處林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朝她揮手:
“九嶷姑娘!早點回來!”
“九嶷丫頭!多謝你的安生之所,你就放心吧!”
“……”
“大姐姐!下次小宛還想姐姐摸摸頭,一定要早點回來呀——”
溫熱的霧氣從眼角蔓延,鼻頭的酸澀讓九嶷皺了皺鼻子,很快她朝着衆人的方向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裏就交給你們了。”聲音不大,卻格外有力。
随即也就沒再留戀,她一轉頭對上紅霧不舍的目光。
“好啦,別送了,再送就把自個兒也送出去了。”
她知道,這些人恐怕大多數都是紅霧組織起來的,同時也讓她放下了心。
畢竟在這裏,有這麽多人在,紅霧不用再過多的依賴情緒球的能力。
腳下蒸蒸炎沙,頭頂是混混烈日。
九嶷在大漠留下了一串腳印,最終又被浮現的流沙所卷沒。
**
日暮漸落,淅淅瀝瀝的雨點綴在青石小道上,蔓延到天邊,又融入雲濤疊層中。
積雨形成數個小水灘,來來往往的鞋靴踩上,濺起的水花染濕了來人的衣擺。
“咻——”
破風聲襲來,來人黑靴一轉直直踢了出去,原本突襲而來的長箭倏然調了個彎,狠狠紮入一旁的樹幹。
他伸手就要拔下來,誰知道手指剛要碰上去,長箭卻顫抖起來。
根本來不及反應,長箭炸開,化作黑霧鑽進了指尖。
身披黃金鎖子甲的青年瞳孔猛地一縮,喉頭劇烈疼痛,昏迷前的一刻他艱難地抓住了路過人的衣擺。
“救——救——”顫抖的嘴唇逐漸合攏。
九嶷衣擺忽然一緊,剛想吐槽碰瓷呢,誰知道低頭一瞧,差點沒直接跳起來。
從揪住她衣擺開始,整個手指都焦黑起來,連帶着她裙擺都暈黑了。
嗅到不詳氣息的她,揮手直接削掉了一片發黑的布料,青年手臂也軟軟地癱了下去。
九嶷瞥了眼,起身就要離開,可走了兩步,又皺眉退了回去。
她無奈地拍了拍腦門,怎麽就這麽忍不住愛管閑事。
可真讓人躺在這她又良心難安,于是她蹲下來,試圖将人給托起來,可剛要伸出去,就瞅見了青年身上的黃金鎖子甲逐漸被焦黑吞噬,融化成點點黑水。滴落在地上。
留下一灘黑煙。
“……”
九嶷心有餘悸地收回了手,還好她沒有直接上手,要不然怕是她這兩條手臂也得交代出去。
可現在這樣也沒有法子,她幹脆盤腿坐了下來,準備歇歇腳。
自從離開葬神沙漠後,她就發現靈體已經逐漸轉變為實體,她想問問系統怎麽回事都得不到回應。
現在可好,這一副肉身。
等等……
她端坐了起來,阖目讓渾身游走的氣凝聚在丹田,在感受到蓬勃的生機通過經脈。
揮出的手掌緩緩翻開,試圖讓全身的靈力都落在掌心。
可無論她如何推靈,在游走至手臂時卡了殼似的,不上不下。
九嶷睜眼,疑惑地盯着沒有動靜的手掌,收了回來。
“不對啊……”她喃喃自語。
難道是她揮出的力道和角度的問題。
想到這,她撐着地面站了起來,俯視地上像條鹹魚的金甲青年,再次推掌而出。
“……”
“小姑娘?擱這嘛呢?”
突然湊近的一張大臉差點沒将九嶷驚得魂飛魄散,她下意識拍了拍胸脯,道:“大爺你可吓死我了。”
藍衫的大爺聞言,幽怨瞪了她一眼,“你還說,還不是你擋了這官道,害得爺托草的拉車都過不了。”
九嶷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挪了挪步子,“抱歉抱歉,我也是才來,不太清楚這裏的路。”
大爺看她實誠,也就不再埋怨她,倒是注意到她腳邊躺着的人,“這人你認識?”
九嶷癟嘴,“怎麽可能,要不是看他躺這可憐,我也不會堵在這想法子。”
她看他身後的拖車,眼前一亮,“大爺,你能幫個忙嗎!”
骨碌碌的車軸碾壓過石路,一輪一個抖,坐在草堆後的九嶷腦袋瓜子給震得發蒙。
“丫頭,我看你是外地人吧?”鞭驢的大爺扭頭喊道。
九嶷被風吹得耳朵疼,她揚聲應了回去。
又看向被他們用板子擔上來的青年,暴露在外的手掌都是焦黑一片。
直到随大爺進了城後,她從拖車上起來,從腰間取下林修給的錢袋,從裏面摸了塊碎銀遞給大爺。
“大爺幫個忙,您不是要去衙門嗎,可以順便把這個人一起送過去嗎?”
大爺結果碎銀笑眯了眼,“好咧!”
和大爺分道揚镳後,九嶷才有時間好好打量周身嘈雜的環境。
入潮的嘈雜聲将她逐漸推入鬧市,根本沒給她多想的機會。
左邊是揚聲叫賣的店鋪老板,在看她茫然看過來時笑罵那些趕場子的忙活人,一邊問她:“小姑娘,首飾看看?”
九嶷張了張嘴,又被擁擠的人群給推開了。
跟前是起哄圍滿人的雜技表演。九嶷站穩腳的時候,烏雲密布的陰天露出一縷金輝,落在鬧市,倒映在她的瞳孔。
久違的人煙将她包裹在其中。
九嶷最後是被擠進了一個小巷子才站穩了腳。
甬長的巷道,落葉零零散散地飄下,落在九嶷的肩頭。
是與鬧市全盤不同的冷寂,她回首,方才還熱鬧的街市好像被隔開了,耳畔只餘孤風呼嘯,沒來由多了分凄涼。
九嶷擡步,肩頭的落葉随着她的動作幽幽落下,枯黃的點綴在蒼青的石路上。
這條巷子并沒有九嶷想象中那樣長,轉過幾處結滿青苔的巷角,便有人聲傳來。
可這裏……
九嶷腳步一頓,停留在巷尾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眼前展現的一幕比鬧市中來得更震撼,那些只在他人口中訴說的畫面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眼簾。
爛衣髒發,缺碗泥湯。破洞的篷布下,面色暗黃凹陷的百姓或躺或殘,地面上流淌着污水,刺鼻的怪味一瞬間湧上來。
九嶷垂眸,腳邊壓來一只瘦弱的黑貓,漆黑的毛發都能看見厚重的泥垢。
“不許碰它!”凄厲的尖叫聲随之撲過來。
她還沒有來得及躲開,就被來人狠狠地撞開了。
腳邊瘦小的黑貓被泥孩子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又在注意到九嶷時瞪她。
半大的小泥孩,滿臉皆是血痂瘢痕,黑眸如同狼般,随時會撕咬侵犯領域的外人。
九嶷斂眉。
一座城池,一個巷子,兩條街道,卻有着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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