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傲嬌的大小姐（14）

只是墨王府那邊強勢的很，除了宮裏頭來的補品，其他的一律不要，就連皇帝派的太醫也因為他心有死志，而閉門不見，那墨王府裏的下人們終日裏頭都是哭喪着個臉，身上也沾染着清苦的藥味兒。

皇帝知道了這個消息越發憂心，每日裏哀嘆自己這個侄兒時運不濟，又恨自己不能夠以身代之，便號召後宮衆人于小佛堂為墨王祈福。

下面的人知道了，從宮裏面傳出來的傳聞，一個個的就感嘆着聖上仁德，又覺得身在帝王家，竟然墨王還能夠得到這個皇帝叔叔如此關懷實屬大幸。

或許是後宮貴人們的祈福真的感動了上天，又或許是身為皇室後裔，福澤深厚，這次刺殺卻讓他因禍得福，腿上多年的殘疾，竟然就被在京郊遇到的一個鄉野神醫給治好了。

據說皇上最開始知道的時候狠狠地吃了一驚，後來更是賜下了很多的補氣血的藥給墨王，一時之間墨王在朝堂上的風頭無人可比。

身穿親王朝服的墨王被紫色繡雲紋的衣服襯得更加豐神俊逸，矯健的身姿讓人根本都看不出來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可行走。

“墨王殿下，”戶部尚書候大人笑容滿面的加快腳步和墨王排而行，“自從前些日子殿下身體恢複康健，下官還沒有去拜見過殿下呢，不知殿下近來可好？”

墨王笑意清淺，微微點頭，不明白這人為什麽突然之間便前來套近乎，“有勞候尚書記挂，本王一切都好。”

“那便好，那便好，”候尚書一臉的欣慰，自己那心肝寶貝兒時的獨女，自小便心許墨王，之前墨亡身有殘疾，哪怕是黃清貴胄，他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如今既然好了又男未婚女未嫁的，兩家便是門當戶對了，“不知殿下今日可否與下官一同小坐？下官有些事兒需要跟殿下商量。”

墨王擡頭看了看天色，今日早朝之上耽擱的時間已經太久，之前派出去的人說今日謝宴清會去湖心亭，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就要錯過了。

當下也就收斂了臉上的神色，一向溫潤的臉龐透出了幾分清寒，“恐怕要讓侯尚書失望了，本王今日約了清兒一起湖心亭泛舟，若是侯尚書你不介意，可否改日再敘？”

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上來的人哪個不是猴精兒，當下就知道墨王應該是知曉了自己的目的，而如今已經是明确的拒絕，自己那個傻女兒啊，應該是沒有機會了。

墨王匆匆的往宮外頭走，剛剛那候尚書谄媚的模樣只讓人覺得生厭，之前他去拜訪謝家清河老王爺，從頭至尾，自己受到的待遇跟之前沒有什麽兩樣，就好像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萬事無憂的太子殿下，并沒有被奪走皇位一般。

在他說明了來意之時，清河老王爺并沒有斥責或者驚訝，他只是淡淡的問，“殿下，就算是老四一直明裏暗裏幫您，您又怎麽覺得老臣也是于他一樣的态度呢，若是老臣今日不應，殿下你又會如何？”

他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答的，“清河府，乃是取自海晏河清，而謝四爺也說，謝家在乎的不是上位的是哪個人，而是天下的百姓蒼生，當今陛下雖然無功無過，然而幾個皇子沒有一個堪當大任，大皇子暴虐好戰，二皇子無心皇位一派文人模樣，三皇子荒淫，而四皇子更不用說最喜聽好話讒言，您和您的各位兄弟一直都在守護這個國家，你說你們可以守護這一時……你們又還可以守護多久？”

清河老王爺似乎有些動搖，不過還是笑眯眯的油鹽不進的模樣，“是，我們都老了，可是我們的子孫後代，并不會比我們差。”

墨王知道老王爺這是在考驗自己，當下便道，“是，可您應該也感覺到了，當今的陛下已經年老，這人老了，有時候就愛胡思亂想，晚輩在這裏也就直說了，前些日子，謝家一族在朝廷上受到的攻擊确實有我的手筆，但是晚輩能夠說的是這絕對不僅僅只是我一個人的手筆，定江候竟然都能夠掌握解家的把柄，我想并不是因為謝家衰落而是那邊，肯定背後有人。”

“有膽子呀，”清河老王爺眉頭一挑，恍惚間看見了年輕時候的某個人，那個人，也是這般，有手段有膽識也有勇有謀，“你就這樣都跟我說了，就不怕我發動謝家來對付你嗎，謝家雖然不是皇親國戚，可是找些殿下的把柄，也還是可以的。”

墨王笑了笑，胸有成竹的模樣，“您不會的，謝家衆人一體，謝四爺既然一直明裏暗裏的幫我，那麽清河老王爺您，自然是不會反對的，就像是鎮南将軍攬下之前那些事一樣，謝家四爺，也定然不會忤逆你的意思。”

清河老王爺這才笑起來，親手幫着斟了一杯茶，看着他的目光也愈加柔和，如同一個普通的老人家看着一個晚輩的模樣，“那好，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還有，如果你坐到了那個位置，又能夠為這個天下做些什麽？”

“王爺，”墨王輕輕一笑，雙手接過那杯茶，也是如同一個普通晚輩的模樣，“晚輩現下不會說其他的，曾經是有很多的設想，想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想要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但是現在我能夠做出的承諾只有保謝家安危，兩代繁盛，能夠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給予天下百姓，再百年海晏河清。”

這個回答似乎讓清河老王爺十分的滿意，謝家在這個朝廷裏，如果還依舊是當今世上的後代統治，別的且不說，就連謝家恐怕也會被上位者的疑心所傾覆，清河王府百年輝煌，謝家枯骨葬他鄉的孤魂，便要就此付之一炬了。

而當今聖上治國無功無過，從某種程度上就是對下級官宦的一種放縱，因為他并不在乎那些在他眼裏無關緊要的百姓，就算是曾經出門游歷，見識過百姓的困苦，他依舊有着皇室的驕傲，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恐怕在他的眼裏不過是蝼蟻一群。

據清河王府私下裏看到的，但凡是用于赈災的銀兩，真正能夠到百姓手上的，不過是十之二三。

若是長久這般下去，恐怕這個王朝也離被傾覆不遠了。

只是雖然清河老王爺，對這個回答十分的滿意，但是他仍舊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墨王，執着的求着一個答案。

墨王知道他的意思，心裏雖極為不喜提起那段往事，可是他也知道，必須要給出一個理由，才能夠說服以謝家為首的世家勢力。

“我曾經……是天之驕子。”墨王聲音有些哽咽，那些美好的回憶于他，其實就是一把鈍刀子，刀刀割肉催人老，“我的父皇，母後，都說，寶貝兒，你看這萬裏江山如畫，來日父皇母後離開了，你一定要代替父皇母後守好這江山。”

墨王微微的低頭，再擡起頭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平複，“皇宮最高的樓閣是摘星樓，那裏的風景我從小看到大，如果不是因為腿傷，我現在應該已經是它的主人了。”

清河老王爺有些不耐，直言道，“這個世間沒有如果，您應該接受現實，若殿下是來老臣這裏回憶幼時的話，請恕老臣并沒有興趣。”

“是，”墨王并不惱，甚至還微微的笑着，只是眸子卻現出不一樣的神色，“可是，這個現實，卻是我的二叔，當今聖上一手造成的，王爺，你說我難道還應該接受嗎？”

當今聖上？

清河老王爺愣住了，這些年聖上雖然行事作風大不如少時，但是除了必要的手段，他一向是光明磊落，而當初對他的大哥，也是崇拜得緊，三句話裏頭必定有一句話說到他大哥。

從誇贊外貌的玉樹臨風豐神俊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卓爾不群，到誇贊德行的風光霁月嫉惡如仇雪中送炭溫柔敦厚再到其他各個方面的各種誇贊，似乎他的哥哥哪兒哪兒都是最好的，絕對容不得其他人說他大哥一分不是。

這樣的人，怎麽會害他的大哥和孩子？

見清河老王爺滿面的疑雲，墨王不由得苦笑，是啊，怎麽能夠相信呢，他的叔叔，自小對他最好的叔叔，父皇眼裏都沒有他懂事的只知吃喝玩樂的極為單純的叔叔，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呢？

“父皇的身體一向康健，他更是身處壯年，”墨王嘴角甚至撅着一抹笑意，只是眼中的晶瑩到底是出賣了他，“可是從她得了風寒，再到暴斃而亡，不過區區的一月而已，王爺，我只問你一句，如果你是我，你相信嗎？甚至在這一個月以內，我開始瘋狂的遭到刺殺，每波刺客都是奔着我的命來了，用的也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段時間皇宮戒嚴，就連我想要見到父皇，都需要通過層層的審核，外面的消息傳不進去，裏面的消息自然也傳不出來。我那個時候竟然以為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專心的應付着，以為是來自敵國的一波波刺客。”

“直到……”墨王深吸了一口氣，腦海裏又出現了那個時候的場景，心裏頭一陣絞痛，“知道我母後大進宮來的，一直跟着她的貼身嬷嬷，渾身是血的來到我的面前，她只給了我皇後的手令，說了一句話，她……讓我小心端王——我的叔叔。”

那個時候，他幾乎整個人都呆了，這個渾身是血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人，可以清楚的叫出皇後的乳名，他的乳名，手裏拿着皇後的手令。

如果是之前，他想到的第一個求救的人必然是端王叔，可是現在，瀕臨死亡的嬷嬷看到他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就是小心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