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管家又應一聲,轉身離開的時候擡起眼皮來,朝着罂粟這邊溜了一眼。
罂粟一直垂手安靜站着,臉上漫無表情,似聽而非聽。一旁香爐中的藏香已經燃了大半,管家輕輕關上門的那一刻,看到罂粟走過去,撚了另外一支重新換上。
罂粟在書房呆着的這些天,暗地裏沒少遭到離枝冷嘲熱諷。
自從半年前楚家內外事務都交給離枝去做,離枝便仿佛每天都變得十分忙。然而即使再忙,只要不是出了外地,每天定省一般往楚行書房報道一次都是少不了的。而每次報到的時間都不算太短,有時候碰上楚行渴了,離枝又在,罂粟便免不了要一起倒兩杯。把咖啡雙手捧到離枝面前去的時候,總能看到她高人一等的解氣眼神。
有些離枝的居高臨下達不到預期效果,罂粟的表情太過平淡的時候,就算當着楚行的面,離枝也會忍不住故意挑刺,說自己最近胃痛不宜飲咖啡,罂粟便只好又把咖啡捧走,換一杯溫度适宜的白水再來。
楚行對她倆的這些小動作只作沒看到處理。這十年來,只要罂粟和離枝鬧得不是太過火,楚行對她們兩個之間的明争暗鬥始終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哪個做得實在看不過去,才會意思意思敲打一番。
在罂粟來到楚家之前,最得楚行青眼的人一直是離枝。即便當時的待遇不如後來的罂粟,吃穿用度也算是所有人中最優越最好的。再後來罂粟來到楚家,一個月內風頭便把離枝壓了過去。離枝自然心中不平衡,然而除了背地裏冷言冷語幾句,倒也沒有真正做過什麽。
倒是罂粟心中警惕離枝,很早便開始時不時在楚行面前倒騰幾句。楚行對她這種顯而易見的小伎倆不予理睬,後來罂粟說得多了,反倒被楚行批點,說她性格太過計較,不如離枝善容忍識大體。
當時罂粟聽完心中不快,卻不可以再多說什麽。後來兩人分權對立,矛盾開始漸漸升級。直到有次罂粟被離枝推進湖裏,第二天發了燒,兩人從此算是正式結下梁子。
再後來,罂粟對離枝連下三次算計均失敗。又過了不久的一天下午,楚行喚罂粟過去閑坐聊天,罂粟煮水沏茶時,楚行用略帶玩笑的口吻警告與訓斥罂粟:“離枝再過分,好歹也只是嘴皮功夫,平常除了說你兩句使點兒小絆子外沒有做過別的什麽。你倒是挺厲害,先是謀命再是奪權,離枝又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包子,你覺得她能怎麽看待你?像你這種锱铢必較睚眦必報的小人性格,除了跟在我身邊以外,以後還能做成什麽大事?嗯?”
那時罂粟剛剛被解權不久,又被這樣說一通,眼圈立刻泛紅。眼睛眨了兩下後,一滴眼淚便“叮咚”一聲掉進了茶水裏。楚行看見了,卻假作不見,拿過文件翻閱把她晾了一會兒,本以為罂粟自己會恢複,哪裏想到她反而哭得愈發厲害,坐在那裏把茶杯随手丢到桌上,也不關心茶水在小幾上灑得到處都是,梗着脖子就開始抽噎。
楚行沉着臉瞧她一會兒,後來閉了閉眼,還是把文件放下,把她抱到身邊哄了兩句。然而哄歸哄,就算罂粟那天哭了半個小時,楚行說過的決定卻沒有變。在外人眼裏,這半年來無所事事的罂粟遠不如左右逢源的離枝來得春風得意。
一天下午離枝過來,正碰上楚行不在書房的時候。她手裏拿着一只文件夾,把視線落在剛剛把手機放進口袋裏的罂粟身上。離枝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兒,直到罂粟走過來,恭恭敬敬地跟她道了句“離枝姐”。
離枝睨她一眼,問:“少爺去哪兒了?”
罂粟柔聲說:“先生剛剛去了會客廳,在和A城的商少爺敘舊。大約要過上一會兒才回來。”
離枝把手裏的東西捏了捏,罂粟又說:“離枝姐是有急事找先生麽?請坐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去給您倒杯溫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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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枝擰着眉毛想了想,等罂粟果然倒了溫水過來,她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書桌一堆文件的最上面,冷冷地說:“我現在有急事不能在這兒等。這份文件放在這裏,是少爺吩咐我今天交上來的。你不要給我耍花樣。”
罂粟應了聲,離枝又瞧了瞧她,很不放心的模樣。罂粟低着頭,輕聲說:“離枝姐在擔心些什麽呢?”
離枝哼了一聲,說:“算了,諒你也不敢。”
等目送離枝走遠,罂粟随手拿過離枝那份文件,翻了幾頁後,在楚行的座椅裏坐下,然後抽過一邊的鋼筆,幾乎是分毫不差地模仿着楚行的筆跡和口氣,把離枝的那份文件拒了回去。
她把鋼筆收回原來的位置,把文件插到已經批完的一堆文件中間。想了想,又接着浏覽了文件堆中幾份看似極為重要的機密文件。
這些天她趁着楚行不在時,已經不止一次做過這事。如今再犯,技術快速而熟練。罂粟大致浏覽完所有感興趣的,又把文件都原封不動放回去,一擡頭,才發現管家站在門口,略略擡着眼皮,正在無聲地瞧着她。
罂粟神色自若地從楚行的座椅裏站起身,溫聲細語地開口:“周管家,您這是做什麽呢?”
管家慢吞吞走過來,手裏端着一盅燕窩,還有一小塊糕點,道:“少爺說罂粟小姐中午沒吃多少,可能餓了,讓我端點東西過來給你。”
罂粟接過來,說:“麻煩您了。”
“不敢。”
管家說完便轉身欲走,罂粟叫住他,笑意盈盈地開口:“周管家,您剛才看到什麽了?”
周管家垂眉順眼地回答:“不過是看到罂粟小姐越俎代庖罷了。”
罂粟臉色迅速變了變,又笑着問:“周管家會跟先生告狀麽?”
“即使是說,也只是如實禀告,算不上告狀。”周管家徐徐道,“罂粟小姐有什麽話不能同少爺好好說,而非要這麽做呢?”
罂粟微微冷笑一聲,并不答話。周管家看了看她,嘆一口氣,沉默着退了出去。
接下來連續多日,但凡罂粟夠得着離枝文件的時候,離枝上報的東西統統都通過不了。日子久了,終于有一天,離枝趁楚行在的時候鬧到書房來,忍耐着問:“跟薛家的合作計劃書您不通過也就罷了,把楚家今年的新人數目削下去一半以上也就罷了,可您為什麽還要把我下半年的預算壓到四分之一?難道您是打算讓我下半年自己去拉上百萬的贊助嗎?”
楚行正在抿茶的動作微微一停。茶水在手裏慢悠悠晃了兩晃,楚行再擡起頭時便瞟了一眼罂粟。
罂粟安安靜靜站在不遠處,手插在衣服兜裏,微微低着頭,全然還是那副溫順謙恭又事不關己的模樣。
書房中靜了靜,楚行才沉吟着開口:“上半年你預算花得超出一倍,你又有什麽話說?”
離枝争辯:“那是因為額外籠絡了一批狙擊手,尤其是‘光影’跟‘丘鷹’,您是清楚這兩人有多難交易的……”
楚行打斷她:“那結果呢?‘光影’跟‘丘鷹’你都籠絡到了?”
離枝啞然失聲,片刻後才說:“‘丘鷹’還沒有消息,‘光影’那邊基本就要談攏……”
後面的話在楚行的注視下全都湮沒在喉嚨裏。離枝無聲地張張口,半晌,低聲說:“知道了。我會安排人手自行解決。”
等離枝一離開,楚行淡淡地問:“說,是不是你私底下搗鬼了?”
“罂粟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麽。”
楚行把手中的筆一丢,偏過頭來:“還裝?離枝說的那些預算合作新人數目我連知情都不知情,不是你把文件弄丢了還能有誰?你再給我舉個別人試試?”
罂粟正色道:“我不能舉別人,我也不能承認。除非您有證據。您有證據嗎?”
楚行定定看她半晌,突而怒極反笑,接着一伸手,把她從一旁直接拖到腿上。
他把她翻過身來,把她的裙擺撩上去,又把她的底^褲剝下來,手碰到中間地帶,一指探入時,罂粟臉色終于變白,用力掙紮起來:“不要在這裏!”
書房門一直大開着,随時都可能有人進來。罂粟被他壓在腿上動彈不得,雙手胡亂舞動的時候又被他拿一旁的毛巾從背後綁住,楚行的手指探到她的胸口,在那裏惡意而刁鑽地撩撥,一邊沉聲道:“說是不說?”
罂粟起初硬撐着不開口,直到被楚行按在書桌上,作勢要剝光衣服,咬了咬牙,仍是忍不住,終于帶着微微哭腔地低聲嚷出來:“搗鬼了又怎樣?反正你只要把我困在書房一天,我就不讓離枝好過一天!你不信就試試看!”
“天天就想着怎麽跟人耍心眼兒,”楚行在身後重重掐了她一下,罂粟敏感地一哆嗦,聽到他冷聲說,“我看我就算把你關進金絲籠裏,你都不會是個能消停的主兒,跟離枝算計來算計去,你還真想把她算計到死才甘心?”
“對,我就是要把離枝算計到死才甘心!”
楚行一掌拍在她屁股上,警告道:“你給我乖乖老實點兒!”
罂粟還要再頂撞,外面忽然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罂粟立刻渾身僵硬,回過頭來哀求地望着楚行。楚行眉眼不動,慢條斯理松開了罂粟的手,等給她整理完衣服,才出聲問道:“什麽事?”
周管家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來,恭敬緩慢:“蔣綿蔣小姐到了,說要立刻見您。”
“不見。”
周管家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可是蔣小姐說要和您商量以後罂粟小姐具體的去留問題。并且說罂粟小姐已經同她打了電話,聲稱已經在您的轉述下考慮清楚,同意回蔣家認祖歸宗了。”
書房裏沉寂了幾秒鐘。罂粟擡起臉來,望着楚行,安靜開口:“原委我都知道了。的确是我打給她的。我同意回蔣家。”
作者有話要說: 當很久很久之後。結婚三周年時。
《靠譜》裏面那對是這樣的:
商逸:親愛的,三周年你準備怎麽慶祝?我都聽你的。
景致(感興趣):三周年?什麽三周年?公司成立三周年慶嗎?
商逸(閉閉眼,冷靜開口):……不,是結婚三周年。
景致(瞬間無趣):那有什麽好慶祝的。
商逸:……
景致:你非要慶祝也可以,你給我再注冊個新公司我就勉強随你去慶祝。
商逸:……
本文裏這對是這樣的:
早上起床後,罂粟(小聲):今天是結婚三周年……
楚行(漫不經心的模樣):好日子。
然後為所欲為把罂粟壓在床上翻滾了一天。
晚上罂粟睡着之前十分憋氣。一轉頭,兩張去夏威夷的機票和一份新公司成立文書擺在眼前。
楚行:選哪個?(心想你敢選文書試試)
罂粟(可憐巴巴地望):……都要不行嗎?
楚行:……可以。
以上對比起來,本文這一對多和諧啊。
ps,有留言問楚行跟罂粟差多少歲。表示,額,這個問題其實我也還沒想好呢。總體楚行目前在三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具體幾歲……大家請自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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