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離枝的本家梁家,幾十年來和楚家零零總總,到現在早已到了一本爛帳扯不清的地步。

自楚行當家以來,和梁家關系日漸疏遠。直到離枝前來,兩家又漸漸恢複往來。如今梁家當家人離枝的父親在處理和楚家利益相關問題時,總要揣摩幾遍楚行真正的臉色與眼神;楚行在着手梁家相關事務時,也要緩下來思索T城那頭可能出現的反應和态度。

楚行聽完,不置可否。一只手搭在交疊的腿上,随意看了眼私牢的天花板,并不發話。保镖跪在地上涕泗橫流,求道:“我是被離枝逼迫才做下這些的少爺!離枝謀劃的事和我無關啊少爺!她只讓我做這些事,沒說她要害的是罂粟小姐!而且當時離枝想拿刀子毀了罂粟小姐的臉,是我在一旁勸了很久她才放下的刀子!少爺饒命啊少爺!”

楚行本來已經往私牢外面走,聽他說到後面,腳步一停頓,側偏過頭來。

他瞥了那保镖一眼,目光中不含任何情感。接着,便見他略一擺手。

路明很快微微一躬身:“是。我這就處理。”

一直等楚行身影轉出私牢,路明回轉身來,冷道:“都愣着幹什麽,還不把他給拖到冰庫裏去凍死!”

那保镖一愣,結結巴巴地說:“可,可是我什麽都沒做!真的什麽都沒做啊!路總助!路總助你救救我!”

“已經幫了離枝幹這種事,做多跟做少還有什麽區別?”路明接過手下人遞來的布團,把他的口牢牢堵住,看他不斷嗚嗚掙紮,在心裏嘆息一聲,低聲說道,“安心上路去吧。你只不過是第一個罷了。再過上幾天,你以為牽連的人還會少麽?”

楚行回到卧房內時,罂粟正蜷腿歪在美人榻上,拿手指懶懶撥卷着旁邊一株吊蘭的葉子。

罂粟這兩天自閉的行為還在,然而精神狀态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只是與此同時對待楚行的态度卻比之前變差許多。拗着他的意思來都算是輕的,甚至恩賜他一句“走開”都算是好的,更多的時候是不言不語,誰都不理會,明明眼珠裏一片清亮,聽得進去所有話,就是冷冰冰的不予任何回應。

這種行為按照鄢玉的解釋,便是:“罂粟只不過是神志不清,又不是失憶。神志不清的時候你當然怎麽擺布她都行,但等她神志清楚以後,你幹過的那些事她可全都記着。要是這樣都還能對你有好顏色,那她就跟聖母沒什麽差異了。”

罂粟一看到他,很快把葉子松開。随手抓過一旁毛毯披在身上,翻過身去。

最開始的時候楚行還覺得她這個樣子有些無從下手。她不準人靠近,尤其不準楚行靠近,楚行只得在她一天裏睡着的時候偶然看一眼。然而這兩天下來,楚行漸漸對罂粟拒人以千裏之外的行為視若無睹。不管她用腳踢用指甲撓還是用牙咬,他一一承受下來,等罂粟自己折騰得累了,也只有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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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把沾了外面寒意的大衣丢到椅背上,在美人榻邊坐下,撫了一下罂粟後背,笑着逗她:“還不理人?”

罂粟後背一動,毫不猶豫把他的手給搖了下去。

楚行不以為意,瞥到下面露出她一截細膩腳踝,再往下,還有幾根秀氣的腳趾頭一起光^裸在毛毯外。楚行順手拿毛毯給她掩住,不過片刻罂粟又給踹出來。他看了一眼,找到床尾被她褪到一邊的襪子,握着小腿肚給她穿上,結果只穿到一半,就給罂粟往床單上一搓,也蹭了下來。

楚行終于忍不住笑了一聲。俯身下去,連毛毯帶人整個裹成一團抱到懷裏。罂粟閉着眼掙了一下,沒有掙脫開,反而被楚行越裹越緊,緊到眉心都蹙起來,眼睛也仍是不睜開。

楚行笑看着她,低下頭,拿臉頰蹭了她一下,低聲開口:“我知錯了,你說句話,好不好?”

罂粟薄薄的眼皮顫了一下,終于慢慢睜開。

她盯着楚行看了一會兒,定定的。看得翹長睫毛一動也不動。最後,卻像是終究覺得無趣,又慢慢重新閉上了眼。接下來不管楚行再說什麽,都扭着臉,不肯再理會。

楚行等把罂粟哄着入睡,把她抱回床上,把被角掖好,才出了卧房。傍晚的時候路明從冰庫回來,向他報告:“人已經沒了。我看着他斷氣以後,叫人把他送去了火葬的地方。”

楚行“嗯”了一聲,路明猶豫了一下,又說:“蔣信剛才打來電話,說要‘暫借’我們城西那塊地皮。”

楚行又“嗯”一聲,說:“給他。”

“這已經是三個月裏第四次了。第一次是空手通過楚家這裏撈油水,這一次已經是張口要蓋好的地皮了。下一次還不得把整個A城盤口收益都給他!”路明忍不住提醒說,“給狗吃東西都不能這麽着要什麽給什麽!蔣信如今明目張膽地胃口越來越大,一直給下去沒任何好處。他不就是手裏揣着罂粟一張王牌,除了這個百無一是。您何不把這些事都告訴給罂粟?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蔣家從開始就沒抱着什麽好心思,蔣綿跟蔣信背地裏幹出這些事……”

楚行不等他說完,淡淡打斷:“我說給他。”

路明立刻噤聲。過了一會兒,又輕聲問:“您是心中對蔣家已經有了什麽計劃嗎?”

“沒有。”

路明張張口,欲言又止。楚行看他一眼,不加解釋,只吩咐道:“去問梁家要離枝。限他們一天之內把人交出來。”

路明應了聲是,要退出去的時候,楚行又說:“告訴梁天成,他三兒三女,其中一個還是老來得子的寶貝小兒子。如果肯交出離枝來,只是少一個。不交的話,如果連同其他兒女一起不幸出了意外,就讓他自己先有個心理準備。”

路明即便料想到最終總會弄成這樣,此刻也還是眼皮跳了一下。擡頭去看,楚行臉色平淡,完全如同說着今天的天氣一般。

“……可是,”路明又忍不住絮絮提醒道:“這樣一來,跟梁家我們就算徹底撕破了臉皮。這回已經沒什麽再能彌補的了,而且要是真鬥下去,注定是兩敗俱傷……”

楚行擡起眼皮來,慢慢地說:“那又怎樣?”

路明心底悚然一驚。半晌才回過神來,輕聲道:“我明白了。”

次日下午,罂粟午睡時,楚行坐在床沿等她醒來。

罂粟不知是蓄意還是無意,整個午睡過程都不讓楚行好過。不停把腳踹在他身上,力道還頗大,一直到終于把楚行踹下床沿去。她大字型趴在床上,即便是在被單底下,也能看出睡姿毫無形象。楚行站在床邊,單手掐腰,面無表情瞅着她有一會兒。轉身出了房間。

再回來時他的手裏握了根細毛筆。楚行俯下^身去,在罂粟的一邊臉頰上,很快畫了三根貓須一樣的細線。

第四根細線還沒落下去,罂粟就“騰”地張開了眼。

楚行笑着還沒說話,手裏的筆已經給罂粟奪了過去,順便還甩了兩小滴墨汁在他的淺色褲子上。罂粟壓根不管,抹了一把臉上,覺察出來什麽以後,眼裏立刻便放出了氣勢洶洶的光芒。

她一下子坐起來,抓着毛筆就要往楚行臉上塗。楚行往後退一步,罂粟夠不到,很快也跟着下了床。楚行又後退一步,罂粟連鞋子也來不及穿,怒意滿眼,跟着逼近。一直到楚行到了美人榻邊,退無可退,停了一下,罂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迅速在他兩邊臉上各畫了一個叉。

路明進來的時候,站在門口便看到房間內一副不忍逼視的景象:楚行臉上衣服上都是毛筆畫出來的大黑叉,被罂粟抓着手,壯烈地給壓在美人榻上;罂粟騎在他身上,臉上幾根貓胡子,手中一根毛筆,正要繼續往楚行脖子上畫下去,毫無半分淑女形象。

路明僵立在原地,一口氣噎在肺裏,半天沒有回過魂來。

楚行看到他,已經被畫花的臉上此刻竟還能保持一副輕描淡寫的态度:“什麽事?”

罂粟動作一頓,跟着回過頭來,看了路明一眼,仍是面無表情。想了一想,仿佛還不覺得解氣,又将毛筆往下恨恨一戳,像扣戳一樣扣在楚行的臉上,才把毛筆扔開,從楚行身上爬起來,若無其事地回了床上。

路明簡直看得眼睛發直,過了半晌,魂才從天外慢悠悠地飄回來,渾身一震,猛地低下眼,吶吶答道:“……梁家不放人,離枝沒有回來。”

楚行眉目不動,抽了一邊的紙巾擦手,淡淡開口:“那就從梁天成的幺子開始。最遲明天晚上,我要他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我去……我說為什麽沒有發,再一看才發現存稿箱日期寫成了9月9號23點半……

有花花今天有雙更(不含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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