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7)
去呢,實在是心癢癢得慌。
皇後還真想讓人去看看戲,便道:“妹妹們想去的,自然可以去,皇上議事累了,咱們總要送些湯湯水水給皇上的。”
張興德見皇後說得冠冕堂皇,也不阻止,随她們去了。
到了大行宮,果然進了偏殿等候,張興德着自己的小徒弟在此伺候衆位後妃,也好讓他摸清了衆位後妃的習性,為将來做個準備。
等了許久,還不見皇帝來,不少人都快坐不住了。
皇後呷了一口茶,道:“皇上日日批閱奏折,坐在那裏一坐便是半日,時常伺候的人送了茶水,沒喝一口,便涼了,涼了又換,皇上如此辛勞,你們也只是在這裏等等而已,不過才一個多時辰,便坐不住了。”
衆位妃嫔頓時大氣都不敢出了,拿她們跟皇帝比,她們當然比不上,但是也要向皇帝看齊啊,不然就是不尊重皇上了。
皇後心中微微得意,不過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因為失去了小皇子,皇後的心也慢慢向往佛門,只為死去的小皇子祈福了。所以這坐功也已經練出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黎素瑾不在,因為懷着身孕,月份大了,便免了請安,倒也避開了這一次受罪,不過熱鬧是看不成了。
大家等了許久,等到了晌午,在此吃過了午飯,沒辦法歇晌,繼續等,一直等到了落日斜晖的時候,才聽得張興德前來禀報:“皇上傳皇後娘娘觐見!”
皇帝終于忙完公事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氣,坐在這裏,雖然吃的點心喝的茶是盡夠的,可是誰敢多說一句話多做一個動作?哪怕是出恭,也不敢太頻繁,怕這大行宮的人嘴雜了,說到皇帝耳朵了,說自己身子不行,如廁太頻。
皇後站起身,整了整衣裳,跟張興德說了一句領旨,便由張興德領着去見皇帝了。
看皇後那不疾不徐的步子,衆人的心也一道提了起來,別皇帝皇後兩個人商量好了,再出來告訴她們一聲而已,那她們這一天就白坐了,別連皇帝的面都見不着。
說實話,燕夏昱還真不是饑色之人,只是這一後宮的莺莺燕燕只有這麽一根肉骨頭老黃瓜,也沒辦法的事情。
皇後進了大殿,大殿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風,連燭火都是紋絲不動的,仿佛一切都是靜止的一般。
皇後上前給正在奮筆疾書的皇帝見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皇帝點頭道:“起身吧!今日有急事,讓你久等了。”
皇後微微笑着,道:“臣妾是等了大半日,不過有衆位妹妹們陪着,倒也不寂寞。”
皇帝微微一愣,但是因為性子淡然了許多,也不在意,道:“皇後有何事要與朕商議?是顧容華去慈恩寺祈福的事兒嗎?”
皇後點頭道:“正是此時,臣妾認為顧容華去不妥當。”
“為何?”皇帝擡起頭道。
皇後見皇帝坐在禦案後,那個男人,是她名義上的夫,是她的天,果然他只是像天一樣遠,卻不像夫一樣可以依靠,或許,只是他已經給別人依靠了。
“回皇上的話,臣妾主持中宮好幾年,這宮中的妹妹是什麽樣的人,臣妾倒是有些譜的,說句僭越的話,臣妾對妹妹們的了解,怕是比皇上還要多一些呢!”
見皇帝的臉色沒有什麽變化,皇後才繼續道:“本來去慈恩寺祈福,是十分必要的事情,皇上恩準,臣妾莫有不肯的,只是這人選,臣妾不肯認同。去祈福之人,最好能本身帶着一些福氣,若是沒有福氣,也不能帶有殺孽,若是讓佛祖菩薩知道了,反而覺得是沖撞了,到時候影響了大昭的國運,可要如何是好?”
皇帝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禦筆,道:“皇後認為何人合适?”
皇後道:“按臣妾說,自然是要選個福氣最大的侍奉佛祖菩薩,大昭才能夠有好運氣,只是宮中福氣最大的玉妃妹妹有了身子,是不方便的,臣妾想來想去,倒是有一個人十分合适。”
“誰?”皇帝明顯有些不耐煩這樣繞彎子了。
皇後對于皇帝還是畏懼的,急忙道:“秦小儀,臣妾已經打聽過了,秦小儀家中父母姊妹兄弟俱全,是個有福之人,而且,臉圓,有福相,又愛笑,整個人看着都和氣喜慶。”
聽了這句話,皇帝的氣才順了一些,要是這皇後搞一些不着調的事兒,想把懷着身孕的瑾兒弄去寺廟裏誦佛,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這個時候他不怕冒點兒險的。
“可是前面那道聖旨朕已經下了。”
皇後道:“皇上可以再請一道聖旨,作為補充便是。”
皇帝便招來張興德拟旨,并寫明了,誦佛百日之後便可回宮。只是這去了,要日日齋戒沐浴焚香,一百多天不能吃肉,而且是冬天,倒也挺為難人的。
皇後倒是想把黎素瑾弄去誦佛,可是她不敢啊,現在她也算是有點眼力見兒的了,皇帝倒是不獨寵着誰,誰要在皇上心裏不一般,那必須有孩子,最好是個皇子,不然還真是無法。只是想到自己這輩子都難生了,皇後不免又悲從中來。
皇後想了想,到了明年,又是一年要選秀了,到時候又是一批鮮妍嬌嫩的花兒入宮來,自己這樣的老人,又要靠邊站了吧?
皇後心中凄涼,越想越覺得這日子沒了盼頭了。
皇帝的旨意發了出去,一下子涼了兩個人的心,一個是準備幸災樂禍的秦雪蓉,一個是躍躍欲試想要出宮的顧雅茹。
皇帝聖旨下了,哪裏還能夠反抗呢?好在這次去祈福是奉了聖旨的,并不是因為被嫌棄冷落了,說出去也好聽。
但是等到百日之後回來,這宮裏恐怕早就是鬥轉星移不知道到了何時了,自己再要籌劃,又要重頭再來,想到這些,秦雪蓉就欲哭無淚,難道是自己最新的打算被皇上發現了?
顧雅茹是覺得重頭涼到腳,為什麽自己的打算會被皇後攪亂?難道是皇後發現了什麽不成?皇後到底發現了什麽?自己的打算也只有自己清楚,別人都不知道,按理說,皇後應該是很樂意看到自己出宮的啊,怎麽會攔着?顧雅茹想不通。
黎素瑾對這一系列變故也覺得措手不及,皇後是阻攔了顧雅茹出宮,斷了以退為進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可是這秦雪蓉怎麽就出宮了呢?還真是奇怪。
皇後看着顧雅茹,然後翹起嘴角微微一笑,現在她還在挖顧雅茹的秘密,似乎越挖就越有收獲呢,這個女人,平時藏得挺好,沒想到背地裏還有那麽多陰私。
鄭家,皇後已經派人看管起來了,也查清楚了,這育子丹的事兒,自從鄭晉杭說他複原了之後,其他的鄭家人不是不嫉妒,可是人家是太醫,還是院判,不好得罪,想跟着沾光也不行,鄭家父子已經把所有的功勞都占了,其他的人也就不去想那麽多了,鄭家人倒是老老實實行醫,與這事兒沒有多大的牽扯。
而顧雅茹與鄭太醫的關系,怎麽看怎麽微妙。
鄭太醫家作為杏林世家,與顧家這樣的百年家族當然是世代通好,互相扶持,有時候鄭家的兒郎還能被顧家老爺們稱一句賢侄,而兩家的往來多了,這鄭晉杭又是常往顧家去的,青梅竹馬的事兒就跑不了了,難怪這事兒怎麽看都有問題。
青梅竹馬,總有一些事情可以挖出來的,皇後很是期待,顧雅茹,不管小皇子的死與你有沒有關系,皇後是咬定你了。
第107回
已經進入深秋了,秦雪蓉素着一張臉,滿臉的悲戚是藏都藏不住,怎麽也沒想明白這事兒怎麽會落到自己的頭上,她當然想不到,自己在皇後和皇帝的嘴裏還是一個“有福氣的人”。
秦雪蓉要出宮誦經念佛,大家都要表示一番,這個人送了一串難得的沉香木佛珠,那個人送了一卷自己抄寫的經文,還有人送玉做的菩薩佛祖像,總之,大家都是誠心誠意送秦貴人去誦經禮佛的。
秦雪蓉在宮中是貴人,出宮去慈恩寺,也不過是兩架素淨的馬車,辚辚出宮去了,走的輕巧,如同雨燕的燕尾劃過南風,片刻之後便不見了痕跡。
黎素瑾倒是有過片刻的羨慕,遠離了這風暴的中心,想來也不會被牽扯到多少,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和秦雪蓉到底是不一樣的,自己還有滾滾,在這宮裏,若是沒有了母親的庇護,年幼的小皇子還不知道會被如何傾軋。
皇後暗中動作頻繁,黎素瑾當然也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人家不是沖着自己來的,而是沖着人家顧雅茹去的,黎素瑾也就不管了,只是将自己手上的人歸置了,讓他們不要去趟這趟渾水罷了。
秋雨撲楞楞打着窗臺,讓人無端覺得寒意入骨。
“嬷嬷,今年冷得可真早啊!”黎素瑾看着炭盆裏通紅的火道。
南嬷嬷擡起頭,道:“誰說不是呢?奴婢老了,有些受不住了,這小襖都上身了呢!”
黎素瑾也不知怎麽的,突然話就說出來了,道:“今年年景是這般,也不知道老百姓們怎麽過日子。”
南嬷嬷一愣,倒還以為自己真的是老了,聽錯了,這後宮裏的妃嫔,哪個會想民間疾苦呢?知道的無非是什麽衣裳好看什麽首飾漂亮,如何獲得皇上的寵愛罷了,自家的主子娘娘突然來這麽一句,倒是讓南嬷嬷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
最後南嬷嬷嘆了一句,道:“還不是熬日子。再苦也得活着不是?”
黎素瑾點點頭,又是一嘆。
這肚子已經大如鬥羅,漪瀾宮上上下下都小心謹慎着,不敢有一點兒差錯,黎素瑾這應該是神仙般的日子了,卻無端生出了一些愁緒來。
南嬷嬷見黎素瑾恹恹的,便去給黎正浩遞了消息,黎正浩回信說一切都還好,雖然今年收來的糧不多,但是新的糧食作物,也算是緩解了一些饑餓,就算是本來只作為豬食的番薯,也被不少人家珍藏着,準備做過冬的糧食。
黎素瑾聽了,心情稍微感覺好了一些,卻還是覺得沉沉的,卻尋摸不到這愁緒的源頭,又因為有些累了,便卧在厚厚的皮毛絨墊裏睡着了。
這後宮裏,也不是人人都像黎素瑾這般閑的,皇後在祥裕宮,火盆燒的旺旺的,将皇後的臉熏得通紅的。
“娘娘,這事兒還需要稍等片刻。”
皇後不在意地揮揮手,布置了這麽久,也不急在這一刻。
那人便輕手輕腳地在一旁候着了。
皇後依然斜靠在鳳座上,沒有往日的端莊,多了許多妩媚風情,倒像是那貞烈節婦終于看破了放下了身段一樣。
皇後鳳眸微阖,看似娴靜,其實內裏還是有些擔憂的,今日這一次,必然要一擊必中了。
過了許久,秋雨一層一層灑下來,屋內靜谧得都能夠聽到雨打在琉璃瓦上的聲音了。
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皇後眼睛微微一動,身邊已然有人快步下了臺階,穿過寬敞的大殿,到了門口,轉了個身,繞過一道低矮的屏風,穿過一道雕梁畫壁的短廊,便見着了來人。
那人身上的衣衫蓑衣才摘了,還未來得及拍去身上的雨珠子,急忙給來人行禮。
虛扶了一把,便語速急促道:“如何了?娘娘可是一直在等着呢!”
“藥已經下了,不過還有人在瞧着,這鄭太醫畢竟是太醫出身,這藥能不能瞞得過也不好說,所以還得稍等片刻,我還得回轉身去繼續盯着,等事兒有了進展,我再回來傳話。”
“你何必自個兒跑,叫個小太監便是了,人家手腳利落也比你扛得起凍。快去吧,娘娘還在等着呢!”
兩個人低聲交談完畢,便頓首告別,轉頭又去忙自己的了。
皇後得了消息,也沒有多大反應,這還僅僅是第一步罷了。
這秋雨綿綿,真是讓人的心思也膠着起來。
皇後閉着眼,思緒雜亂,卻已經是打了盹兒了,等再醒過神來,時間已經匆匆過去了半個時辰。
“事情如何了?”皇後行了第一句話便是如是問道。
那守在一旁的人急忙道:“鄭太醫已經去了,據人說,二人已經用了藥,想必那邊很快就傳來消息了。”
皇後還有些困頓,不過坐起了身子,讓人弄了熱水來敷了臉,便覺得醒了。
又将衣衫首飾收拾了一番,突然想若是自己穿的太規整,他人又要疑心自己是早有準備的,手便離開了烏青的發髻,揮手讓伺候梳妝的人也下去了。
皇後剛站起身,便聽到外面有人道:“奴婢有要事禀報皇後娘娘,還請通傳一聲。”
即便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皇後還是提醒自己,要按捺住。
外面的人也手腳請便地進來禀報了,皇後道:“傳吧!”
不一會兒,那人便是一身濕淋淋地進來了,得了大殿內暖氣的蒸雲,也不覺得冷了,撲通跪下道:“啓禀皇後娘娘,顧容華與鄭太醫被人發現,二人有茍合之事,還請娘娘移駕和安宮!”
盡管這人的臺詞都是背好了的,皇後還是覺得解氣,道:“怎麽會?這……”
那人又磕頭說是真事兒,已經有人撞破了他們的事兒,現在和安宮已經被看好了,等着皇後娘娘過去主持大局呢!
皇後将手攏在袖子裏面,道:“事關重大,本宮也不得不走一趟了,來人,備鳳攆,去和安宮!”
鳳攆備好了,皇後坐着去了和安宮,到了和安宮,這宮裏上上下下倒是整肅一片,與自己之前的安排倒是不差。
很快進了主殿,外面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不少都是在瑟瑟發抖的,真是沒想到和安宮還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主子們犯了錯,她們這些奴婢是要跟着掉腦袋的。
皇後也不管這些人,直奔內室,內室之中有旖旎的香味,皇後也是經事的,知道兩個人事情是已經成了,不由得心中暗喜。
床上兩人還在昏睡,皇後看了一眼便急忙掩面出來了,臉上通紅,又是羞臊又是不安道:“快去禀告皇上!此事本宮做不得主了。”
早就有手腳快的人去禀報了皇帝了。
這事兒被那冷冷的秋風一吹,竟然是越來越熱了,這凄風苦雨一般的皇宮竟然如同一鍋熱油被潑了一瓢水一樣,炸開了。
顧容華竟然和鄭太醫有茍合之事!真是膽大包天!真是太吓人了!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皇後坐在殿外,着自己的人守好了,局促不安地等着皇帝來拿主意。
皇帝本在前朝忙着,忽然聽聞了這樣的消息,頓時臉色就掉了下來,所有的人都能夠感受到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怒氣。
“擺架駕和安宮!”
不管事情是如何,總要去擺平的。
燕夏昱很是無奈,這後宮的女人為什麽總是不消停。
等到燕夏昱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來看熱鬧了。
燕夏昱心情更加差了,眼神陰鸷地掃過所有的女人,這些人還真是不安生,是趕着來看自己的笑話的麽!
自己的女人出了牆,男人最大的感覺便是受到了侮辱,戴了綠帽子,便是做了烏龜王八,這樣的事兒放在一般人家的身上都忍不了,更何況是皇帝身上。
燕夏昱沉着臉進去看了屋內的情形,淫*靡的景象一眼便收入眼底,燕夏昱也很快便出來了。
“所有人給朕回去,回去之後,給朕抄無量壽經五百遍,年前交給太後供在佛前!”
莺莺燕燕們驚愕,驚恐,害怕,帶着顫音嬌聲應了是,然後猶如那受了驚的麻雀一般瞬間都飛散了,趕緊離開了和安宮。
這個時候大家猜覺得後怕了,皇上也是男人,這樣的醜事兒被人知道了,皇帝怎麽會饒得了?皇帝第一是恨給自己戴綠帽子把他的面子踩進泥裏還要跺幾腳的顧雅茹,恐怕連她們這些看熱鬧的都恨上了!
衆人頓時都焉了,早知道就不這麽興沖沖地來看熱鬧了,實在是得不嘗試啊!
皇後當然不是皇帝責備的對象,這事兒還要皇後幫着處理。
皇帝背着手站着,看着外面的綿綿秋雨,誰也猜不到皇帝心中在想什麽。
皇後心中更是忐忑,這樣的事情,最大的變數便是皇帝,雖然沒有男人會忍受這樣的事情,可是皇後怕皇帝腦子一抽,顧雅茹落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皇後來這麽一手,只是想報仇,不管顧雅茹幹過什麽,皇後已經恨她入骨,而鄭太醫,皇後更是恨,竟然弄來那樣一個育子丹來,害得她希望一場,又是絕望,如何不恨,這次是真的掏空了身子了,她現在已經沒有別的東西了,只剩下這個皇後之位,但是鬥轉星移,誰知道哪一天,她也會從這個位置上重重地跌下去呢?
等到顧雅茹和鄭晉杭醒過來的時候,兩個人見空蕩蕩的屋子,本來還藏有一絲慶幸,沒想到沒被人發現,剛要诘問,卻聽得外面一句:“皇上!裏面二人已經醒了!”
第108回
顧雅茹和鄭晉杭頓時都懵了,只覺得開始墜落一個沒有底的深淵,越往下就越恐怖,越能夠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燕夏昱的聲音傳來道:“還不滾出來!”
顧雅茹和鄭晉杭顧不上說話了,也理不出什麽頭緒來,急忙随意穿了衣裳,就跪伏咋皇帝面前,動都不敢動了。
皇帝看着衣裳淩亂的兩個人,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不知廉恥!”
顧雅茹和鄭晉杭兩個人都微微發抖起來。
鄭晉杭已經是橫了一顆心了,自己這一世,也沒什麽盼頭了,還不如趕着趟兒去下一世,顧雅茹卻是心中一團混亂,想要說些辯解的話,張了張嘴吧,嗓子都已經出不了聲了。
顧雅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她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樣絕望過,哪怕是進了死胡同的時候,她也覺得只要不放棄,一定能夠找出一線生機的,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管自己是無辜的還是真的和鄭晉杭暗通款曲了,皇帝都不會讓自己逃過去的!
天下的男人都要臉面,作為皇帝更是如此!
皇帝身上已經不僅僅是散發着寒氣了,顧雅茹和鄭晉杭只覺得皇上身上的氣息便是那索命的閻王爺的氣息!
“來人!将鄭晉杭拖出去,在菜市口淩遲!”
在場的幾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淩遲便是将人剮了,就是一片一片地将肉割下來,還要扔給狗吃。
張興德垂着頭進來,腳步比貓兒還要輕,道:“奴婢鬥膽問皇上,這罪名……”
“謀害朕!”燕夏昱道。
張興德又抖了一□子,應了是,沖身後打了個手勢,便有兩個太監不發出一點聲音的上前來将鄭晉杭拖走。
鄭晉杭突然掙開兩個太監道:“皇上,此事是罪臣一手做成,鄭家上下幾百口人是無辜的,還請皇上饒過他們!”
這古代株連九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今上禦極之後還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一是他的能耐不夠,二是他本身不是那種嗜血殘暴之人。
燕夏昱理都沒理他,兩個小太監吓得不行,急忙再次死死抓住鄭晉杭将他拖了出去,生怕他再次掙脫了,但是鄭晉杭已經認命了,任由太監将自己拖出去。
燕夏昱道:“張興德,去給那行刑的人說,先将鄭晉杭閹了,待他活了一些時日之後,在拖去剮了。”
張興德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暴戾,在鄭晉杭死之前還要讓他受盡屈辱,不能稱為一個完人離世。不過就算是不先進行那一步,鄭晉杭也會被送進惡狗的肚子裏,也留不下一具全屍。
皇帝對鄭晉杭的處置,已經讓顧雅茹幾欲暈倒,她才不覺得這是因為皇帝喜歡她,所以才對鄭晉杭下了那麽狠的手,只是皇帝的占有欲,皇帝的控制欲,和皇帝的威嚴不容侵犯罷了,她顧雅茹做下的事情,讓皇帝的自尊完全掉進了那污穢肮髒的境地了,皇帝如何不惱不恨?
皇後在一旁看的也是目瞪口呆,她本以為這事兒皇帝最多是當場要了鄭晉杭的命,沒想到人家竟然想了這樣的法子!
“鄭家竟然出了這樣的敗類,行徑如此低劣畜生不如之人,如何做的了那拯救蒼生的大夫?傳朕旨意,鄭家以後不許再行醫,再行醫者,就地正法!”
張興德的心肝兒又顫了顫,急忙應了是,讓人拿來寫聖旨需要的一應用具,寫了聖旨讓皇帝過目了一番,又派了人去鄭家傳旨。
皇帝不殺鄭家人,卻要斷了鄭家的根了,鄭家幾百年的杏林世家,卻不準再行醫,這讓他們如何繼續興盛?
傳了鄭家的這道令,燕夏昱便沒有在說什麽,顧雅茹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腿早就跪的麻木了,冰涼的地板将寒意滲入了她的四肢百骸,這樣的寒氣,仿佛她稍微一哈氣,就能夠哈出一口冰霜來。
皇後在一旁也是十分忐忑,皇帝站着她不敢坐着,可是看皇帝的臉色,她連聲兒都不敢出,生怕觸怒了此時已經怒極的皇帝,将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過了許久,張興德上來禀報道:“啓禀皇上,鄭家人領了旨,當場就有幾位老族人觸了柱身亡了!”
如果鄭家人能夠診治,說不定還能夠救回來,偏偏皇帝下的是不準行醫的聖旨,鄭家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幾位德高望重的老族叔咽了氣。
燕夏昱聲音不含絲毫感情道:“他們自會找自己的債主要債的,何必放在心上?”
顧雅茹心中一抖,皇帝這話好像是影射的自己!
張興德退開幾丈遠,只等皇帝再次下令了。
果然,皇帝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道:“令人将三皇子送到……送到莊貴嫔那裏,以後便由莊貴嫔養在膝下!”
皇帝的話張興德急忙命人去傳了,很快乳娘就收拾好了東西與兩個丫鬟帶着三皇子去了郭妙倩的采芳宮。
顧雅茹看着乳娘等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如此舍不得這個孩子,第一次覺得離開了這個孩子像是挖了心肝一樣,可是她哪裏還有臉面哪裏還有資格去求情将三皇子留下,留下也只是被她這個生母拖累罷了。
燕夏昱終于轉過頭看了顧雅茹一眼,道:“你倒是個惜命的!”
顧雅茹一愣,許久才品出了其中的意味,皇帝的一絲是,要是顧雅茹是個惜命的,她早就該一頭撞死了,這樣子至少證明了還有點貞烈的心,還是一顆心向着皇帝想證明清白的,而顧雅茹這樣跪在地上半日,只是想求得一線生機罷了。
皇帝嘆了一口氣,語氣卻無比平靜道:“顧雅茹,你倒是想活着,可是拖累的,卻是整個顧家。”
顧雅茹身子猛地繃直了,顧家,她的依靠,皇帝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給朕好好看着顧容華,不許出和安宮!”
皇帝一甩袍子走了,皇後呆愣了好一會兒,奇怪着皇帝為何那麽惡懲了鄭晉杭,卻沒有對顧雅茹做任何事情?着實讓人奇怪得很。
皇後跟着皇帝走了,經過顧雅茹身前,哼了一聲,無限的鄙夷和幸災樂禍,便傳遞出來了,對顧雅茹那已經如死灰的心來了說,不過是撓癢癢罷了。
皇帝和皇後都走了,顧雅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本來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的,可是皇上卻不發話,一直将人吊着,等到什麽時候膩味了,才會下手麽?
顧雅茹在地上坐了許久,都沒有人上前來服侍她起來,弄熱水給她暖身子,弄姜湯給她喝。屋外是有探頭探腦的宮女太監,可是此時已經沒有人把她放在眼裏了,就算是那身子不全乎了的太監,也鄙夷她這個髒了的後妃。
顧雅茹的眼淚,終于是忍不住一滴一滴流了下來。
顧雅茹與鄭晉杭的醜事在這宮裏是瞞不住的,畢竟那麽多後妃去看過熱鬧了,可是也沒人敢傳出宮去,要是讓世人知道了皇帝戴了一頂綠帽子,還不知道會如何嘲笑譏諷,想來皇帝是受不了的,到時候血流成河,便是人間常态了,任何人都不願意洗幹淨了脖子送到刀鋒下的。
黎素瑾聽說顧雅茹和鄭晉杭的事兒的時候,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這兩人那麽大膽?真是太奇怪了。雖然黎素瑾知道兩個人之間是有些什麽,可是兩個人确實沒有大膽到那個地步,這其中恐怕還有不少的曲折。
南嬷嬷端了一碟子酸棗糕來,用小巧精致的鑷子夾了一塊放在了黎素瑾面前,又夾了兩塊放在了滾滾面前的碟子裏,其餘的便由幾個宮女分了。
滾滾吃了兩塊酸棗糕,便帶着小太監去後面宮室裏頭玩去了,南嬷嬷将人遣了出去,跟黎素瑾說那最新的事兒。
“皇上一去便讓所有的娘娘回去抄五百遍無量壽經,五百遍吶!過年前也不知道抄不抄得完。等到鄭……鄭太醫和顧容華醒了,皇上便命人現将鄭太醫拖下去閹了,然後過些日子再淩遲處死。”
黎素瑾皺了皺眉,這話題有些重口味了。
“還有嗎?”
“還有就是鄭家以後不許再行醫了。”
黎素瑾道:“鄭家不再行醫,又有多少人要因病痛傷勢多受苦甚至要送了命了。”
南嬷嬷是不敢怪皇帝的,只得感嘆道:“誰說不是呢?要怪只能怪他們鄭家生了這樣一個辱沒家門的爛人!皇上沒有要了鄭家幾百口的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黎素瑾默然,這皇權的社會啊,就是這樣,人家踩你一腳你還得感恩戴德,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受這樣的苦,他們也必須戰鬥在這條路上啊。
南嬷嬷又道:“三皇子被送給了莊貴嫔,還真是個可憐的。”
郭妙倩因為照顧自己的小公主而一直呆在采芳宮內,沒想到皇帝還是塞過去一個三皇子,這三皇子真的是燙手的山芋,要說也怪郭妙倩平日裏太端莊賢惠,所以皇帝才覺得她是一個好欺負的。
“皇上竟然沒有懲罰顧容華?”
黎素瑾怎麽看都覺得怪異,這皇帝到底是要做什麽呢?難道是自己懷孕了所以變蠢了?這一點黎素瑾是不想承認的。
“這事兒給舅老爺透個口風,別人不許說,咱們宮裏的人嘴巴也要管好了,皇上現在正是氣頭上的時候,自己要去送死我不攔着,要是連累了別個,那才是罪大惡極的。”
柚兒跟在朱婠身後學了這麽久,手上也是有些手段的,很快就去敲打下面的人了。
第109回
“還有鄭家的事兒,鄭家是杏林世家,這世間的良醫本來就難得,若是那麽多人突然不能行醫了,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損失,你去告訴舅老爺,就讓他這麽辦。”黎素瑾湊到南嬷嬷的耳邊,細細地交待了一番。
南嬷嬷聽後感嘆道:“娘娘果然心善!”
黎素瑾讓她去告訴黎正浩,去将鄭家的醫學典籍弄了過來,多印一些,發放出去,另外,如果可以,也可以勸鄭家人棄醫改着書,将鄭家那些絕密的手段和方子寫下來,也免得失傳了。
聽了南嬷嬷的話,黎素瑾笑了笑,她才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呢,她不過想着多掙點功勞罷了,等到以後,黎正浩做的這些事情,都可以成為她兒子的鋪墊。
南嬷嬷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便面色凝重,跟黎素瑾耳語道:“娘娘,周雲仲傳回消息,說他不日便會回到洛城,這貪腐案不日便要定案了。”
黎素瑾此時都有些昏昏沉沉的,聽了這事兒也不甚上心,咕哝道:“這案子都快半年了,是該結了。”
不一會兒,就聽見了她輕淺的呼吸聲。
南嬷嬷小心的将一旁的皮毛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黎家确實沒有人在江南做官,娘娘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只是舅老爺那邊盯得緊,想必是在江南那邊有所謀劃了。
果然沒出兩日,便傳來欽差周雲仲回朝的消息,還據說他帶去的禦林軍根本不夠用,皇上後又派了一支禦林軍去協助他辦案。
衆人還以為周雲仲會悄悄回來,沒想到人家是大張旗鼓地回來了,那個時候洛城的老百姓都聚集到了街頭看那風塵仆仆的禦林軍押着江南貪腐案中被抓的官員,長長的一對,竟然是連着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見到了尾巴。
隊伍中還有許多個箱子,據說是查抄來的貪墨銀兩。
等到周雲仲到了皇宮時,皇帝又召集衆位大臣召集緊急會議,有些官員是抱着小妾美嬌娘箭在弦上了卻不能發,只能收了槍械急匆匆趕往皇宮。
皇城門口的打鼓咚咚咚得敲得人心裏發顫,更是催的那些重臣的腳步越發的快了。
皇帝卻沒有在大殿內等着,而是在大殿前面的空場地上,等着衆位,而那裏全是威風8的禦林軍,高處的大旗因為狂風而獵獵作響,這秋末的風,确實是吹得人心寒得很。
到了空場地上,衆位大臣也不敢多說話,低聲問了好,便是交換了幾個眼神,才各自尋了地方站着了。
等到人來齊了,燕夏昱才睜開了眼睛,道:“周雲仲,将你查到的事情跟衆位愛卿好好說說吧!”
對于周雲仲查到的消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