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荒唐

第29章荒唐

“不如四妹妹把前頭說過的話, 當着的我面再說一次,如何?”沈言珩悄無聲息從身後的屏風,走出來。

他素來溫潤的眉眼, 此時沉的厲害。深邃狹長的雙眸裏,眸色冷戾盯着沈靜淑。

“大哥哥。”沈靜淑驚了一大跳。

她怯怯的往後躲了躲,支支吾吾道:“前兒的話不過是妹妹胡說的, 妹妹再與姐姐們開玩笑呢, 大哥哥莫要當真。”

“胡說的?”沈言珩嗤笑一聲。

他微微向前探了身子, 眸色冰冷盯着沈靜淑:“四妹妹若覺得魏王府是個好去處,不如我明兒往上頭通報一聲, 讓四妹妹嫁給魏王做貴妾吧?這樣也不會折辱妹妹這一番厲害的口舌, 四妹妹覺得如何。”

沈言珩這話,無異于直接把淮陰侯府二房的臉面, 狠狠的踩在地上羞辱。畢竟沈靜淑才與丹陽大長公主的庶孫定了門好親事, 嫁庶長孫當正妻這般前程,她竟然被羞辱到讓她去做妾。

沈靜淑當即吓白了臉, 渾身發顫,不住的往丫鬟身後躲。對于眼前這個極少見面,威嚴又陌生的大房長兄,她是打心眼裏懼怕, 哪裏還有反駁的膽量。

花廳。

沈青稚她們這處動靜鬧得大, 坐在最上頭的老夫人徐氏自然清楚的瞧在眼中,沈言珩說的話也一字不差落在她耳中。

她擡手敲了敲一旁的桌案,蒼老的眸光一掃, 視線便落在了沈言珩身上:“珩哥兒,你這是做什麽?”

徐氏若有深意瞧着沈言珩:“好端端的,你怎麽還欺負起你四妹妹來了?”

沈言珩眸光冰冷剜了沈靜淑一眼, 轉身朝着老夫人道:“孫兒剛剛聽四妹妹學舌,說是祖母你與魏王商議,要大姐兒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入魏王府,不知這事,四妹妹說的可是真的?。”

花廳主位上,老太太神色明顯一僵,轉而神色陰冷的瞪了沈靜淑一眼。

“你這孩子,這不過是內院婦人家的瑣事,你一個堂堂八尺男兒,管你妹妹婚嫁之事作何。再說了,外頭傳言也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婦人家閑話,你可莫要聽你四妹妹胡扯。”

這明顯是避重就輕的回答。

沈言珩眉頭一擰,眼中帶上了冷意,瞧着徐氏:“祖母,今兒這事兒,孫兒定要祖母給個準話!”

老夫人徐氏輕哼了聲:“怎麽,就算是真的難道這事兒還委屈了大姐兒?就算讓她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進魏王府,這好歹也是八擡大轎,娶進去的當家主母。”

“往好了說,嫁進去之後,後院沒有莺莺燕燕就算了,還不用伺候上頭的男人。就算是自己膝下沒有子嗣,日後魏王嫡次子成婚後,再去二房過繼一個不就好了麽?”

老夫人徐氏這話,可謂是說得十分的輕巧。

她還不忘冷冷一笑,看着沈苓绾一字一頓,語帶威脅:“這說白了就是提早享清福的事兒,苓绾姐兒心裏又有什麽不願意的,難道還真的委屈你去不成?這上京城望眼望去,願意抱着牌位嫁進魏王府的,恐怕上趕着多的去了。”

說到這,徐氏的語氣又突然變得語重心長:“大姐兒你與祖母說說,是不是就是這個理兒?”

“不然你這種自小和魏王府定過親,偏偏還還克死了夫君的,除了魏王府這條出路,你除了死,還有哪處可去?”

“祖母!”沈言珩眼神陰郁,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夫人,薄唇抿得死緊。

然而這回老太太卻似鐵了心般,她把手裏的茶盞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滾燙的茶水四濺。

她聲音冷厲:“珩哥兒、绾姐兒你們這難道是要反了天不成?绾姐兒的婚事好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們父親回來了,你倒是問問你父親,老婆子我說的話有沒有錯!”

沈方岳回府不過小半月功夫,這些年來他一直都不在京中,加上與梅氏本就感情淡漠,下頭的子女自然也未曾有多少關注。

剛剛沈方岳正抱着懷裏的老來子逗着,前頭剛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的。

此時老夫人徐氏一問,沈方岳才有些震驚的問道:“绾姐兒都定親了麽?定的可是何處人家?”

二夫人聽得沈方岳這般問,還不待梅氏回答,她就趕緊搶答道:“绾姐兒自小定的,那可是魏王嫡子,嫁過去日後就算魏王府日後的當家祖母。”

沈方岳一愣,看着沈苓绾:“魏王嫡子啊,這事兒我好像有些印象,绾姐兒既然是這般好的婚事,你為何不願?”

“父親。”

沈青稚上前一步,不動聲色擋在周氏身前,她看着沈方岳道:“父親有所不知,大姐姐自小定親的是魏王嫡次子,而不是魏王嫡子。但後頭魏王嫡次子瞧中了宰輔嫡女趙欣婉,魏王便與祖母商量,把府中已死過三位嫡妻的嫡子塞給大姐姐!”

沈方岳驚呆了:“母親,這可是真的?”

老夫人冷冷一笑:“什麽真的假的,現在魏王嫡子都死了,不過是要去绾姐兒去府上享清福的,這坐享其成的事兒,也不知大姐兒是蠢,還是倔。”

“父親。”沈苓绾此時面色蒼白如紙,她紅着眼眶,一提裙擺,突然決絕的跪于沈方岳身前。

沈方岳讪讪地說了句:“快起來,你這是作何?”

沈苓绾悲咽了聲,狠狠的一頭磕在身前的青磚上,額心磕得通紅:“父親,自我生母離世後,绾姐兒也未曾求過父親什麽。”

“如今绾姐兒只求父親能憐惜憐惜绾姐兒,若祖母覺得我污了府中名聲,绾姐兒可以出家修行,一輩子不再踏進上京城一步的!”

聽着沈苓绾這般說,沈方岳眼中神色難得動容。

他看着主位上的老夫人,軟了聲音道:“母親,绾姐兒這婚事,不如延後再議?我們淮陰侯府雖算不上,上京名門之首,但好歹也是百年的鐘鼎之家,這抱着牌位成親,除了那等失了貞潔或是破落戶的人家,誰做的出這般丢人的事兒?”

老夫人徐氏也是個極要臉面的,聽得自己嫡長子這般說,她除非把硬要把自己的臉面踩在地上,不然她哪裏還能揪着這件事不放。

但是她心裏卻怎麽也舍不得魏王府這塊,能攀上關系的大肥肉!

老夫人越想越惱怒,她伸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你們這一個個的,如今都是有大主意的!恐怕都是盼着我早些死吧,死了便不會在府裏頭礙着你們的眼,我這把老骨頭,怕是奈何不了你們了!”

“母親!”沈方岳面上一僵,一邊是嫡女,一邊也是嫡親的生母,他夾在兩頭只覺得頗為為難。

“罷了。”老夫人得了個臺階。

她當然也不想與嫡長孫撕破臉皮,當即搖了搖頭:“既然绾姐兒如此堅持,日後若是找不到好親事,你就莫要怪祖母,把你嫁了那些歪瓜裂棗小門小戶裏去!”

沈苓绾含淚應下,又對着老夫人徐氏的方向磕了個頭道:“孫女,謝謝祖母愛憐。”

“哼。”徐氏極不耐的冷哼了聲,自然也不忘狠狠剜了眼,今日這事兒的始作俑者,二房二姑娘沈靜淑。

這一時間,花廳的氣氛尴尬不已。

丫鬟婆子戰戰兢兢縮在一旁,平日裏嘴巴巧舌如簧的二夫人周氏,都難得熄了聲音,規規矩矩坐在一旁。

至于大夫人梅氏,她在這個家裏連賬都要和二夫人分着管,說白了在老夫人眼裏也就是個不讨喜的長媳婦。

府裏最後剩下的三夫人小徐氏,小徐氏因着馬上就要臨産,這落雪天裏不知怎麽又動了胎氣,更因着是老夫人娘家的嫡親侄女,早就得了上頭的默許,已有許久未曾來萬福堂請安。

這淮陰侯府裏,沈方岳雖作為侯府嫡長子,他卻是一個極其不會看眼色的。

就在因着沈苓绾的婚事,鬧得這般尴尬的時候,他卻不知想到了什麽,緊急忙忙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玉佩,像獻寶一般的給親手遞到了老夫人眼前。

沈方岳笑盈盈道:“母親,雖然绾姐兒如今婚事不成,兒子這處卻是有個好消息,還未曾與母親說明的。”

老夫人徐氏看着嫡子沈方岳遞上前的,那一枚水頭極好,瞧着卻略略有些眼熟的玉佩。

她不禁眯着眼問:“這是什麽東西?”

“母親恐怕不知,兒子三日前和宣平侯府老夫人交換信物,給我們大房的二姑娘稚姐兒,定了門好親事。”

聽到‘宣平候’、‘親事’、‘信物’這幾個詞。

徐氏她腦袋的太陽穴‘突突突’的跳起來,不由自主尖了嗓音問:“宣平侯府?梅氏的娘家?”

“你定的是宣平侯府哪個小子?”

沈方岳當即堆起臉上的笑容,十分十滿意道:“這定的自然是宣平侯府的大哥兒,也就是宣平侯嫡子,世子梅睿之。”

“兒子想着稚姐兒那般嬌弱的身子骨,也只有嫁到自小養大她的外祖母家,這才能嬌嬌俏俏的疼着。”

老夫人語氣明顯不滿:“嫁給外祖家表哥?”

“可不!”沈方岳笑的極為滿意,“嫁過去我也就放心,等稚姐兒嫁人後,兒子再找了從前的同窗,給绾姐兒再定門遠遠的婚事!”

“日後绾姐兒嫁得遠,魏王就算在權勢滔天,也伸不到北邊的地界的!”

老夫人:“你!”

“你這個蠢貨!”老夫人徐氏捂着心口,只覺得氣得有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硬生生憋死了去!

她怎麽也不明白,嫡子怎麽會是一個這般的蠢貨!

整日想着後宅婦人的瑣事也就算了,卻連最基本的攀附都不懂!

把沈青稚家給外祖家表哥!再把苓绾遠嫁!

那她淮陰侯府的富貴怎麽辦!沈方岳這個蠢貨是瘋了麽,家裏要是日後沒個助力,還能富貴得了幾時。

她還想着用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往高了嫁去,能讓淮陰侯府攀上更富貴的那一層人家!

就像如今的四姑娘沈靜淑那般,嫁給丹陽大長公主嫡子。

日後說起來,她們淮陰侯府與丹陽大長公主就是親家,那可是日後能在上京城橫着走的臉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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